“多谢！祝您新春大吉，万事如意。”
　　姚芳汝先回了陈平的短信，然后点开“乔先生”这个名字，想了想，回了一条短信。
　　“多谢！新年快乐。我还没睡。”
　　发送出去后，她继续看别的短信。可一会儿，即收到一条新信息：乔先生。
　　点开。
　　“病好些了吗？”
　　“你怎么知道？”
　　乔越手里拿着8850，有点无奈。但还是解释了一下。“在外面站了一晚，还淋了雨，能不感冒发烧吗？”
　　“哦，是的。现在好多了。”
　　姚芳汝出院后，王晖打点了两天，她就不让他过来了。自己又不是走不了路，输液前后快三小时，何必耗他在医院？
　　王晖虽然受命前来，但拗不过她。毕竟他不能说：帮主要我来照顾你。我听他的！
　　乔越一直不让她知道，他就是王晖，柱子的老大。在她看来王晖是因为义气，才前来照料。既然是朋友，就别太折腾人。王晖一来怕被怀疑，二来也不想和她独处太久。就撤了。
　　知道她不愿麻烦人，乔越便由她去。今晚除夕，发了祝福短信后，多问了两句。
　　“烧退了吗？”
　　“退了。”
　　“现在干嘛？”
　　“准备睡觉。”
　　乔越沉吟一瞬，回了一句：“你好好休息。晚安。”
　　“晚安。”
　　看着信息栏显示的“乔先生”三个字，姚芳汝有些纳闷。印象中，他对自己有点不屑，还有些厌烦。怎么近来主动友好？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自平安夜后，他对自己就有所转变。也不知为什么？
　　唉……男人心，海底针。
　　对于他这样的男人，她看不清猜不透，也没这个心力去琢磨。
　　虽然准备睡了，但依然辗转难眠。
　　如果能喝口酒，让神经迷迷松松的，也许心口没那么空洞洞。
　　家里哪里有酒？忽然想起刚才发短信的乔先生，便翻身下床，从衣柜里捧岀那一长方形黑漆描金回字纹推光漆器。
　　打开盒盖，窗外淡若的月光，拂照在甜白釉净梅瓶，散发着皎皎的光晕。伸手捧起，指间莹润如玉，腻酥如糖。她想爱不释手，就是这样吧！
　　拨开瓶盖，荔枝果香扑鼻而来，仿如夏天清早漫步在硕果累累荔枝林……
　　审计宿舍后面有一片荔枝树，上小学时，她每天都穿过这片果林。惊蛰枝头有新绿，鹅黄石青绛紫交错，仿如一串串玉葡萄；花开时琼葩堆雪；遇台风任凭雨打风吹去；待果红似彤，人人垂涎欲滴……
　　姚芳汝轻轻舔了一小口。
　　“是荔恋！”
　　她又惊又喜，急不及待举起，又喝了一口。荔香原纯，清而不沌，蜜而不腻……她以为在迷路天使喝的乃琼浆玉液，此刻才知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如此佳酿，一如初见时的怦然心动！
　　只是，人生若只如初见，又何须秋风悲画扇？她苦笑，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一张无心的留言条，被他无意看到了。
　　一条陌生的Call台信息，让她神差鬼使回了他的电话……仿佛一只上帝之手，轻轻地拨了一线，牵上了完全毫无交集的两个人……
　　如果，一切只停留于初见……她不必飞蛾扑火，他无须残忍于斯。
　　如今，初见的美好，只能借着“荔恋”，在半醉半醒之间回味。待喝完最后一口酒，
　　完了！血淋淋的现实又搁在面前。她狠狠地咬着不唇，两行清泪漱漱而下。
　　她知道，即使再爱他，也不能再去爱他了。因为，她只剩那么一点点可怜的尊严，让她继续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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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三赤口，原本这天要去天后庙祈福，但身体实在弱，便和林沐坤约到了初七。
　　经过妈祖像、功德林，跨入主院，沿石阶缓步而上，主殿前堂两座鎏金铜炉塔即入眼前。香客三三俩俩，络绎不绝，望着烟熏缭绕的妈祖大殿，想起2000年自己仍然运途滞阻，谋事未成，姻缘未遂，姚芳汝不胜唏嘘。
　　“走吧。怎么不进去上香？”
　　林沐坤扯紧了衣襟，“这赤湾山沟野岭的，风又大，也就你爱来。”
　　姚芳汝揉了揉鼻子，“主要想求支签。”
　　“你觉得灵吗？”
　　“嗯，至少说对了一半吧。”
　　去年她求的是45签。签文：两意谋求必有期，宜从平地驾天梯。纤腰不许君求早，执手携箫舞袖低。
　　此签为潘必正求合。两人有意执诗求约，必有佳期之会。可惜情缘有阻隔，勿急，静待之。
　　急不急，都这样了。至于等，她不敢奢想。
　　姚芳汝迈步到莲花灯前，持香点燃，“你今年求吗？”
　　林沐坤仰头望向高高悬挂的匾额，“呵呵，来了就求一支吧。”
　　二女点完香，礼拜，将香插在四足铜炉里，再进主殿叩拜。然后随香客排队，摇签筒，掷胜杯，取签文。
　　姚芳汝求得天后灵签第18签。签文详解：愁云恨雨作阴明，一醉花前唤不醒；若问贵人能安否，为谁游水已东倾。
　　她默默念了一遍，折起塞进风衣的兜里。这时，林沐坤拿着签文逛过来。
　　“你求的是什么？”
　　“我俩还能求什么？左右不过姻缘罢了。”
　　“当然！”林沐坤理直气壮，“我问你求的签怎么样？”
　　她微微苦笑，“曾经沧海难为水。”
　　“什么意思？”
　　“没什么指示性，如实直说而已。”姚芳汝侧目瞥了一眼她手中的黄纸，“你的说了什么？”
　　林沐坤抿了抿嘴，将签文递给她。
　　天后灵签第51签。“好将夜月产移秋，袖里明珠莫暗投；自有贵人多着力，不须疑虑两相头。”
　　“不错呀！有贵人相助。”姚芳汝笑了笑，转还给她。
　　她接过，笑叹一声，“你总是比较乐观。”
　　“呵呵，还能怎样？已经不能再坏了。”
　　林沐坤一怔，“怎么啦？你和留言条……”
　　“这个人，以后别再提了。”
　　“你……”
　　“别问！”
　　“哦，明了。”
　　林沐坤挽上她的臂弯，一边迈出妈祖主殿，一边逗笑：“新年新气象，断了就好，要我给你介绍男生吗？”
　　殿外山风拂面，眼下香客如流，远处天高云淡。姚芳汝嘴角轻抿，笑道：“好呀！新的不来，旧的不去。”
　　“说真的？”
　　“真的。”
　　“有什么要求？”
　　“只要帅就行了。其它都无所谓。”
　　“切！”林沐坤白了她一眼，你这是找鸭还是找男朋友？”
　　“嘿嘿。”她挑眉淡笑，“正如王菲所言，反正男人都是一样的，何不找个帅的？”
　　“呵呵，留言条不够帅吗？”
　　姚芳汝脸色一白。
　　话一出口，林沐坤自觉后悔。连忙说：“好了好了。难得你肯发奋图强，我一定支持！不就是帅哥吗？好找！”
　　“呵呵。多谢提携。”
　　二女沿石阶而下，边走边聊。
　　“不过，目前我手头上没有现成的存货，元宵节陪你一起去夜莆吧！”
　　“呀？你不用和一米八约会吗？”
　　“元宵过两天就是214，我俩情人节再见面……”
　　“元宵就是中国情人节呀……”姚芳汝脚步一滞，“你和一米八发展得怎样？”
　　“还行吧。不时吃饭逛街看电影。”
　　“相处愉快吗？”
　　姚芳汝一双妙目，在她的半昧半明的脸上打转。那张清秀的面容，满意和萧索两抹情绪，暗暗地交错流淌。
　　“也算可以。他人挺会玩的，长得也不错……不过，我看他并不想结婚。”
　　她一听，乐了。“你也不急着现在结婚吧？”
　　“一两年内我是不急着结，但玩个五六年，我肯定等不了。”
　　“哦。你问过他了？”
　　“这种问题，女孩怎么开口？”林沐坤半翻白眼，唇瓣一撅，“旁敲侧击倒是有。”
　　“那你打算？……”
　　“情人节送他个戒指，先让他带在中指上！”
　　姚芳汝一竖拇指，“哈哈！先贴个标签，生人勿近！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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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旁晚，天依然豁亮。
　　迷路天使内，三位员工正打扫收拾，吉他手和贝司手正调试音响。时间尚早，并没客人光顾。诺大的酒吧显得颇为空旷。
　　半月型吧台上，两位男人并肩而坐。两杯清啤，一碟芥末鱼皮花生，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好不容易回一趟家，晖哥也不多住两天？”
　　王晖默然环视一周，低头耳语，“江成明天到深圳……”
　　“哦，探亲完毕。”柱子嗑了一粒花生，“那朱阙很快也回来了……”
　　“嗯。”
　　“你俩准备？”
　　柱子右手作刃，做了个切脖的手势。
　　“急啥？等他先动手……”王晖轻晒，捏碎指尖的花生，“要不我们没由头，大哥也不好向叔辈们交代。”
　　绿豆眼瞬间瞪大，“艹！他还真敢再撮。”
　　王晖挑眉，“被江叔罩惯了呗。”
　　“老大什么时候回？”
　　“我不清楚。好像还要去一趟西安。”
　　“哦，我初六去看了一下媒人……”
　　“她怎样？”
　　“好像加血复活了……
　　握杯的手似乎一滞，王晖瞧着柱子的眼睛，淡淡地说：“你信吗？”
　　“就是觉得不可思议！你不知道，当时送她去医院，可吓人了！……那小白脸是谁呀？真他马狠！媒人怎么给这样的烂人拱了？！……”
　　王晖抿了口酒，双眸半掩，没有说话。
　　“唉……看她伤成这样，如果跟了老大，也未尝不可。”
　　王晖举杯，“啵”的一碰，两人干了一口。
　　柱子往嘴里扔了几粒花生，“老大虽然帅没边了，但这整天忙个没影儿，怎么泡妞呀？”
　　瞅着卧蚕眉拧成麻花，绿豆眼愁圆的柱子，王晖轻晒，“一帮之主，日理万机。”
　　“所以才要速战速决！”嘴里吧叽嚼着脆花生，却一点也不妨碍他唠叨。“温汤软水，更浪费时间。话说他俩一个月没见面了吧？”
　　王晖朝他淡淡瞥了一眼，叹道：“不是没时间……他什么时候放低身段？何况对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