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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天午时,一行人终于抵达京城,来到驿馆安歇下来,桓修则先去了鸿胪寺,准备明日的朝见事宜。沈虔子这是第二次进京,较之又是挨饿又是被追得四处躲藏的上次要好上许多。
次日一早,刘裕便跟着桓修前去宫中拜见,檀、沈二人并未随行,留在驿馆之中待机。
皇宫这边,大楚皇帝桓玄刚刚走进大殿,还没坐稳,就听下面有人奏道:“启禀万岁,抚军大将军,安成郡王桓修及彭城内史刘裕请求觐见。”
“带他们上殿。”桓玄闻言忙坐直身体,整理了下衣襟,摆出一副威严的神情望着殿下。不一会就有宦官引着两个人走上殿来,口称‘万岁’,叩首拜见。
“平身。”桓玄抬手示意,二人起身执璧而立。站在前面的正是自家堂兄弟桓修,而立在他身后的,就是战功赫赫的刘裕了。桓玄忙仔细去看,只见刘裕其人身材高大,足有七尺六寸,风神奇伟,一身的英雄气概。
“好一个刘裕。”桓玄心中叹服,口中也是称赞不已,“久闻大名,今日终于得见,将军果然相貌非凡,真乃当世奇杰。”
“不敢不敢,陛下谬赞了。”刘裕忙谦虚道。
“陛下说的是,刘将军真乃我大楚栋梁,想那孙恩、卢循贼子屡范我境,嚣张至极。然而刘将军甫一出马,就打得他们狼狈逃窜,叛乱瞬息之间便被平定。”桓修也跟着夸道。
刘裕闻言忙又谦逊道:“臣不过是毛发之功,安成王过誉了,况且为国尽力,乃是臣之本分。”
“说的好!”桓玄点点头,又对刘裕道,“朕能有卿之辅佐,真乃一大幸事。将来北伐中原,统一天下,也都要仰仗将军之力啊。”
“是,陛下但有吩咐,裕敢不效命,定当鞍前马后,尽心尽力。”刘裕应道。
“甚好,甚好。”桓玄闻言十分满意,转头望向旁边的宦官,那宦官忙奏道:“陛下,酒宴已经准备好了。”
桓玄点点头,站起身来对二人道,“你二人平日里都在军中为我大楚守疆卫土,辛苦有加。这次难得进京,故而特设宴席款待两位卿家,以表朕感激之情。”
“多谢陛下赏赐。”二人连忙拜谢,旁边早有侍从上来,引着两人去到偏殿入座。一会桓玄入席,歌舞起时,一群人便开怀畅饮起来。几个陪同的亲信更是不住的追溜拍马,把盏劝酒。
桓玄吃的高兴,又令人将自己收藏的字画悉数取出,什么王右军的字,顾恺之的画,全都挂在厅堂两侧,说是让一众宾客鉴赏,实是为了炫耀收藏。刘裕虽然不懂这些,但也假意观摩,指指点点,不料他刚伸出手,旁边就有侍从小声提醒道:“刘将军,此物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啊,是是。”刘裕闻言忙收回了手,就听那侍从又小声道,“将军有所不知,陛下最珍惜书画,之前有位客人因为在席间吃了寒具之后没有洗手便触碰了这些书画,结果令上面沾了油汁。陛下为此非常不悦,所以此后会客就再也不设寒具了。”
“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刘裕听完回头看看案上,果然各种珍馐,独独没有寒具,不禁微微一笑,将手背在身后,又继续观望起来。
桓玄坐在席间,看着刘裕背影,忍不住对身边的司徒王谧说道:“朕观刘裕风骨非凡,的确是当世之杰啊。”
“那是当然,上天特地把他赐给陛下,就是让他来匡辅新朝的。”王谧忙趁机献媚,殊不知他与刘裕一早认识,关系甚密。
吃了一会,桓玄已有了些醉意,就要起身更衣,便拉上桓修一起同行。二人刚转到殿后,就撞着一个妇人正在屏风后面窥探,桓玄不由大怒,刚要斥责,不想那人见着桓玄,便上前行礼道:“妾身参见陛下。”
“原来是你。”桓玄这才认出那妇人正是自己的妻子刘氏,语气便平缓了些,问道“你这妇人,不在宫中好好待着,跑来这里做甚?”
“臣妾闻听陛下正在设宴招待宾客,就特来看看那刘裕长得什么样子。”刘氏答道。
“朕平时宴请宾客,也没见你过来窥探,怎么今日却独独要来看那刘裕?”桓玄听说她要看看刘裕,起了兴趣。
刘氏欠身答道:“妾闻刘裕当初在京口时,躺卧于竹林寺讲堂内,就有僧人看见他身上有五色祥龙出现;又有言说曲阿(今江苏省丹阳市),丹徒有天子气,孔恭更指他父亲之墓不凡。这些事情虽不可尽信,但足以说明他非凡人。”
“哦?所以你就来看他,那可看出了什么门道?”桓玄知道自己这位妻子颇能识人,于是又问她道。
刘氏见问,便作答道:“回陛下,妾观刘裕此人,龙势虎志,当朝无人能及,陛下不可不防。”
“哈哈,说的好。”桓玄哈哈大笑道,“朕也觉得刘裕气度不凡,所以才格外优待于他,就是想让他知恩图报,效忠于我。”
刘氏却道:“陛下不然,那刘裕瞻顾非凡,未必会久居人下,将来必成大患,还是应该尽早除之才是。”
不料桓玄听完却不在意,反而斥道,“你个妇人家懂什么,朕欲荡平中原,非此人不可,怎好杀他?即便真要杀他,也要等到关陇平定,再做计议。”
刘氏闻言忙道:“只怕到那时就来不及了!陛下切不可大意,不见昔日慕容垂之事乎?我劝陛下尽早除掉此人,正是怕陛下将来重蹈苻坚的覆辙啊。
“你这妇人尽然竟然将朕比做苻坚那胡虏,是何居心?”桓玄听见这话却不高兴,用手指着刘氏还要再骂,却不料因为醉酒,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旁边桓修忙上前扶住。
“承祖,这里就你跟刘裕相处的久,你倒是说说他人如何。”桓玄看见桓修,便又问他。
“这……”桓修看看刘氏,欲言又止。
“没事,你只管说,不要理那妇人。”桓玄大手一摆。
“若要依着臣弟看,那刘裕还是忠心陛下的。”桓修说道,“记得去年陛下登基之前,有人蠢蠢欲动。当时我在京口,防着有人趁机作乱,曾有招他密谈过一次。”
“哦?你们当时都说了些什么。”桓玄问道。
“当时臣弟问他:‘楚王勋德崇隆,众臣打算让晋帝禅让,不知你意下如何?’刘裕便立刻答道:‘楚王,桓宣公之子,功高盖世,而今晋室衰微,民望已移,登大宝之位又有何不可。’臣弟当即大喜:‘卿既然说可,那就是真的可了。’”
“哈哈,说的好。”桓玄闻言大笑。
“正是,臣弟想那刘裕在北府兵中声望非同一般,连他都说可以,那还有谁敢说不呢?后来事情果然如预想一般顺利,陛下成功登基,那些北府旧将也乖乖的丝毫不敢有半句怨言。”
“正是,所以从他当初弃刘牢之而去就能看出,这个人还是很会审时度势的,只要朕对他恩宠有加,赏赐丰厚,料他也不会反的,哈哈。”桓玄又是一阵大笑。
刘氏看见,急的再劝:“可陛下又怎知那刘裕不是在韬光养晦等待时机呢?”
桓玄这次却不再笑,而是面色一沉道:“你说的这可能性固然是有,但现在下手还是太早了些,其实真正危险的并不是刘裕,而是他背后的北府兵。如今那些旧将虽然已被处理的差不多了,但还有不少残余,而刘裕正是他们当中的代表,若是直接将他杀掉,必然会激起这些人的不满,反倒不妙。所以只要将其瓦解,大力剿杀这些旧将,去了刘裕的羽翼,那样即便他还想反,也无人支持,自然就会乖乖的为我所用了。”
“陛下英明,果然想的深远。”桓修赶忙称赞,只是刘氏仍不以为然,口中还在不住劝说:“陛下不听妾言,只怕将来悔之晚矣。”
“哎,所以说妇人到底还是妇人啊。”桓玄与桓修相谓一笑,便不再理睬刘氏,扬长而去。及至次日,又遣人招刘裕入宫饮宴。
桓玄自此便三天两头的设宴款待,极力笼络刘裕。沈虔子和檀道济就见他成日的前去赴宴,眼看已经半月有余,禁不住担心起来。
“檀大哥,你说那桓玄天天都喊我们刘将军前去喝酒,到底是什么个意思?”这晚沈虔子又和檀道济说起此事。
“嗨,要我说,他就是在对刘将军示好,笼络他呗。”檀道济道。
“会不会不止是这样,而是就借着这个机会将刘将军软禁起来,消磨他的意志什么的?”沈虔子问道。
“呵,真看不出来,你小子竟还能想到这一层。”檀道济有些意外。
“这不是我想的啦,而是来京城之前,我四哥说的。”沈虔子被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说出了实话。
“怪不得呢。”檀道济大笑道,“要说的话,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毕竟当初孙权也用过类似的办法来对付刘备。”
“你是说孙权嫁妹妹的事情?”沈虔子也听说过这个故事。
“只不过孙权并未成功,让刘备回去了不说,后来还成就了帝业。”一个声音接到,二人闻声已经,一起回头看时,正是刘裕,他已经赴宴归来。
“刘将军。”二人忙起身行礼,立在一旁。
“这里不是军中,不必多礼。”刘裕说着便坐了下来,就要喝茶。
“刘将军,您今天又喝高了啊。”沈虔子一边帮他倒茶一边说道。
“呵呵,没办法,陛下请客,怎能不去。”刘裕端起茶喝了起来,正好醒酒。
“这都连着半个月了,您就准备这样一直在京里待下去吗?”檀道济小心翼翼的问道。
“呵呵,你是怕我得了桓玄的好处,就此投向他了吗?”刘裕边笑边用手指着檀道济。
“末将不敢。”檀道济闻言惶恐,忙低下头。
“道济,你还是年轻,心急了些。”刘裕又喝了杯茶,忽然正色道,“我交给你们的事情,都做的怎么样了?”
“禀将军,都办好了,桓家在京城及附近的兵力,布防等情况我们都已调查清楚,全都记录在这里。”檀道济忙肃颜答道,跟着取出几张纸来递给刘裕,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情报。
“很好,你们完成的不错。”刘裕仔细看完几张纸条,称赞二人道。
“不敢,这些都是末将份内的事,而且情报能收集的这么详细,更多都是沈兄弟的功劳。”檀道济道。
“呵呵,做的好,拾奴,看来我这次带你来是选对人了。”刘裕哈哈大笑,拍了一下沈虔子的后背。
“多……多谢将军夸奖。”沈虔子有些受宠若惊,“您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一定办到。”
“很好。”刘裕又赞了一句,跟着说道,“接下来的事情可就不是光靠你们能做的来了,需得我亲力为之。”
“刘将军,您是说……”檀道济看见刘裕闭目点头,皱眉道,“可是您现在人还被那桓玄扣在京城。”
“哼哼,道济,你可以着人收拾行李了,我们明日便出发返回京口。”刘裕笑道,“我今日已用旧伤复发的理由说动桓玄,让他放我回去养伤了。”
“真的?那我们就是要回京口了,哈哈,终于可以离开桓玄的地头了。”檀道济闻言大喜,他早就在这里待得不自在了。
“呵呵,正是如此,而且我们这次回去坐船,只因我用不能骑马的借口搪塞了本欲和我们一起同行的桓修。”刘裕继续说完,又对檀道济低声道,“你马上就去准备,我还要在回去的路上与何无忌将军一起商量事情呢。”
“是。”檀道济忙答应道。
“很好,你赶快去吧。另外拾奴你留下,我还有事要和你说。”刘裕打发檀道济下去准备,却叫住了正要一同退下的沈虔子。
“啊?是!”沈虔子愣愣的望着刘裕,不知他要和自己说些什么。
“这次回京口,你不用随行,仍留在这里。”刘裕说道。
“您的意思是……让我留在这里继续打探情报?”沈虔子试探着问道。
“正是,我回去后,会定期派人过来和你联络,而你需将京中发生之事,无论巨细,全都传回京口报于我知。”刘裕注视着沈虔子道。
“是,我明白了。”沈虔子正身答道。
“很好。”刘裕点点头,又附在他耳边说了起来,都是些注意事项,联络方法等等。等到说完,又问他道,“如何,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我一定完成任务!”沈虔子先是摇头,又点头道。
“嗯,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够办好。此事非常重要,切记不要让外人知晓。”刘裕又叮嘱道,“等到事成之后,你这便是大功一件。”
“是,我知道啦。”沈虔子听说事情重要,不由激动起来,寻思果然刘将军还是很重视自己的。又想将来立了这样一个大功,就可以在众兄弟面前更加长脸。
“行了,那你退下吧。”刘裕望着沈虔子那飘飘然的背影,微微一笑,又端起茶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