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凡星科技落幕，洛星辰与孟凡一分道扬镳还没几个月的功夫，孟凡一又变回孟总了，而洛星辰呢，一言难尽，不过幸好，蔡浩轩给了他一个技术总监的虚名，否则，这场面上，怕是要更难堪了。
　　“那蔡总，你们传奇文化准备投入多少呢？”
　　孟凡一上来就谈钱，蔡浩轩愣了愣，但很快便露出了笑容，道：“孟总，看来，你我都是爽快人。”
　　“蔡总，别怪我直接，在当前的技术环境下，不瞒您说，数字人绝对是一个烧钱的项目，投入越多，效果越好，当然，速度也更快。”
　　看着孟凡一那谈钱的模样，洛星辰不禁想起当初股权被贱卖时，孟凡一那句“随行就市”，这人杀伐决断，素来凶狠，不留半点情面。
　　“孟总，我们要的是可以直播的数字人，这得投多少下去呢？”
　　“可以直播的数字人？”
　　孟凡一看着蔡浩轩，嘴角抽搐了一下，又道：“您想要可以直播的数字人，那就得配AI模型了，这。。。。。。这可投入不小啊。”
　　“我明白，那究竟得投多少呢？”
　　蔡浩轩追着问价，孟凡一有所犹豫，只道：“蔡总，就怕我说出来了，你们或不能接受啊。”
　　“不能接受？天价？”
　　蔡浩轩一个挑眉，只当是对方欲坐地起价，而孟凡一则道：“蔡总，我的意思是，价格再高，哪怕是天价，只要是值，就有意义，但这能直播的数字人，您觉得有意义吗？请个真人，可比它便宜多啦。”
　　实际上，孟凡一所在的公司现阶段并没有能力开发可以直播的数字人，撑死了也不过设计出一些表情灵动的数字人视频，这个弱项，孟凡一不愿说出来，更不能说出来，这就好比行走江湖的利器只是个空架子，怎样也得掩饰过去吧。
　　“我们当然知道真人便宜，可现在遇到的问题是——真人不干啊！”
　　一旁的理查跳了出来，他似乎比蔡浩轩更为着急，蔡浩轩白了他一眼，吓得理查又缩了回去。而后，蔡浩轩故作镇定地道：“孟总，我们传奇呢，是作前瞻性部署，万一，我是说，万一真人不干了，那就可以上数字主播了嘛。”
　　孟凡一似是听出些端倪，传奇文化，头部机构，有哪个真人值得惊动董事长来召集一场技术会议呢，还不得是当家花旦——姜宝儿嘛？
　　“蔡总，我明白您的意思，只是技术的发展与应用的落地往往伴随着市场的推动，是否有确定的市场需求，也是我们需要考虑的方面。。。。。”
　　素来不爱说废话的孟凡一也说起了废话，他思量着如何糊弄过去，于是，便净挑些理论术语来圆补，但此时，洛星辰却打断了他。
　　“孟总和大学里相比，还真是不一样了呢？以前是话少活好，而如今却是话多活次，视频切片做得不怎么样，没想到，竟连介绍直播型数字人的技术解决方案都不得要领啊。”
　　洛星辰完全没有给孟凡一留面子，正如孟凡一当初完全没有给洛星辰留面子一般，孟凡一瞪大眼睛看着洛星辰，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蔡总，既然你们家不满意我们公司，又何必着急忙慌地叫我过来呢？”
　　孟凡一转向蔡浩轩，似是在埋怨对方，不商务，也不礼貌，蔡浩轩见势不对，便说道了洛星辰几句，“洛总监，不要眼高手低！针对数字人技术，孟总的公司已经超越许多同行了，光是解决表情僵硬这一项问题，就足以显现出他们家的实力了！”
　　蔡浩轩对于技术领域不甚了然，多半是听理查的介绍，而理查呢，一个学艺不精的工科生，对数字人只是一知半解，孟凡一几句忽悠就将其给唬住了，以至于这两人真以为数字人可以完全替代姜宝儿的直播呢。
　　“没错，孟总他们家是有核心技术的，洛总监，你可别小瞧了人家！”
　　理查也在一旁帮衬，洛星辰听罢，露出浅浅一笑，道：“他们家的核心技术？真是他们家的吗？”
　　听到这里，孟凡一脸色煞变，他似有火，却不敢发出来。
　　“看来，洛总监是不信任我们公司嘛。”
　　“谈不上信不信任，你们能拿出直播型数字人，我就信！”
　　洛星辰看准了孟凡一并没有掌握直播型数字人的技术，因为这背后需要人工智能模型的支持，而眼下，模型的训练都掌握在头部技术公司的手上，哪有孟凡一这个贱卖凡星的撤退者什么事呢？
　　“蔡总，我们当然能够设计出直播型数字人，但就怕贵公司无力承担啊，动辄上亿的开发训练费用，对于一家直播机构来说，有这个必要吗？”
　　孟凡一又转向了蔡浩轩，他故意夸大投入，欲吓退对方，而另一头的洛星辰却不给他任何糊弄的机会。
　　“蔡总，投入虽然大，可这不失为一个转型发展的好机会啊，您想想看，传奇文化叠加上人工智能高科技元素，以直播型数字人推动行业发展，如此时兴的名头，绚丽的风口，必定能吸引来更多的投资人，说不定，IPO也指日可待啊！”
　　洛星辰明显是在说反话，孟凡一自然明白，可蔡浩轩那头却没听出来。
　　“高科技元素，这倒是个方向。。。。。。”
　　见蔡浩轩似有心动，孟凡一连忙道：“蔡总，人工智能领域的发展尚有不确定性，而且强者林立，传奇作为一家MCN机构杀入其中，大可不必，还不如在直播领域继续发力呢，这。。。。。。这将来也有希望上市啊。”
　　听孟凡一这么说，洛星辰冷笑了一声，连连摇头，孟凡一有所心虚，遂看向理查，而理查不明就里，疑惑地看着孟凡一。
　　“孟总这是不能做直播型数字人？”
　　理查有所迟疑地问道，本来，惹火姜宝儿这事可是理查挑的头，虽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但理查的按捺不住令蔡浩轩陷入了被动，眼下，最希望促成直播机器人的乃理查是也。
　　“也不是不能做，就是。。。。。。就是。。。。。。”
　　曾今，孟凡一自信的来源是掌握核心技术，但这个核心技术从来就不是他缔造的，而是洛星辰，离了洛星辰，孟凡一似乎只剩下一张嘴。而如今，连这张嘴也结巴了。
　　“好了，孟总，给句痛快话吧，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洛星辰再度紧逼，孟凡一只得应了下来，道：“贵公司如此急切，我司自当配合，回去，我就让人做报价，如果贵司能够接受的话，我当然乐见其成。”
　　“好，你们先报价吧，数字化时代，传统的直播业务也得多元化发展啊，若真能追上AI的风口，那传奇就一定是传奇了！”
　　被洛星辰那句“高科技元素”一撩拨，蔡浩轩的心思活络了起来，他心想，就算眼下做到了头部MCN机构又如何，父亲依旧当他是小打小闹，可搭上人工智能这条快车道就不一样了，浪潮之巅的角逐，他也想进场玩一把。
　　蔡浩轩都这么说了，孟凡一只得不情不愿地接下直播型数字人这个项目，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会谈结束后，蔡浩轩把孟凡一送到了电梯口，又指派洛星辰送其至大厦楼下，洛星辰耸了耸肩，无奈地跟着孟凡一进了电梯。
　　进电梯后，两人都没有说话，那电梯中途未停，很快便到了楼下。电梯门一开，洛星辰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你应该报不出价吧？”
　　听到这话，孟凡一停下了脚步，而电梯门恰好又关上了。
　　“洛星辰，你凭什么觉得我报不出价？”
　　密闭空间中，孟凡一在前，洛星辰在后，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两人就差没打起来了。
　　“孟凡一，你什么都没有，又怎么报得出价呢？”
　　“我什么都没有？洛星辰，你太小看人了吧，数字人技术不是只有你才懂！”
　　孟凡一说话的档口，电梯突然启动向上，许是上头有人按了键。
　　“孟凡一，数字人技术，你怎么得的，不用我来提醒吧？这是凡星科技打算推出的第三代技术！要不是你着急卖掉公司，我们完全能搭上人工智能这条快车道，我们。。。。。。”
　　洛星辰话还没说完，电梯门开了，进来一位女士，女士见楼层未按，遂疑惑地问道：“这是下去的电梯吗？”
　　“嗯。”
　　孟凡一“嗯”了一声，退到洛星辰的身旁，顺带还白了洛星辰一眼，这大抵就是分道扬镳后的重逢常态吧。
　　待电梯重新抵达一楼，女士先走了出去，孟凡一也准备出电梯，可不料，洛星辰将电梯门给关上了。
　　“洛星辰，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你就没什么要向我交代的吗？你拿着凡星科技的数字人技术到处兜售，经过我的允许吗？”
　　“凡星科技？洛星辰，你醒醒吧，凡星科技已经被卖了，哪还有什么凡星科技啊！”
　　“是，是被卖了，可孟凡一，凡星是怎么被卖的，你心里没数吗？是你联合董总，贱卖公司的！”
　　洛星辰一把抓住孟凡一的领口，令看起来文邹邹的孟凡一显得有些狼狈。
　　“贱卖？洛星辰，我已经告诉过你了，那是随行就市！”
　　当初，孟凡一执意要卖掉凡星科技的股份，以至于洛星辰孤立无援，在投资人董总的逼迫之下，也只得低价出售了股份，可才几个月的功夫，孟凡一竟摇身一变，成了一家专注于数字人技术的科创公司老总。
　　“怪不得那时候，有人同我说，你私底下叫董总为‘干爹’，这家新公司也是董总投的吧！”
　　被洛星辰瞧出了端倪，孟凡一愈发不加掩饰了。
　　“没错，就是董总投的，怎么了？董总认可我，就是不认可你！”
　　“他认可你？可你的数字人技术是我的！没有我，你根本不可能造出直播型数字人！那是需要AI模型配合的！”
　　洛星辰将孟凡一揪得愈发紧了，而此时，电梯门打开了，几个人进来，莫名地看着这两人。洛星辰不得已，只好将手放了下来，而孟凡一则理了理衣服，又整了整领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电梯再度上行，且恰好又回到了传奇文化所在的那层，门一口，理查站在外头。
　　“这是？”
　　理查觉着有些奇怪，这都好一会儿了，怎么洛星辰与孟凡一还在电梯里。
　　“哦，孟总说他忘了东西，对吧，孟总？”
　　洛星辰看向孟凡一，孟凡一却道：“想起来了，没忘，都在这儿呢。”
　　孟凡一拍了拍公文包，表情似有些戏谑，理查愈发不明白情况了，但也不便点破，遂道：“那一起下楼吧。”
　　此时的电梯间呈三足鼎立之势，三人各站一角，理查站在前头，洛星辰与孟凡一站在后头，前头的人不敢往后看，而后头的两人呢，则怒视着彼此。
　　尴尬的三十秒过后，电梯再次回到了一楼，这上上下下的感觉，孟凡一是不想再体验了，遂快步出了电梯间。
　　理查是下来接客人的，见客人已在，与孟凡一打了声招呼后，便领着客人上楼去了。孟凡一则是快步急走，连和后头的洛星辰打声招呼都不愿意。
　　“孟凡一，你架构不出来的，没有AI模型，你的直播数字人就是一个傻子！”
　　洛星辰仍是不依不饶地追着孟凡一，孟凡一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道：“就算我架构不出来，总有其他人能架构出来呀，你们那个蔡总不是愿意出高价嘛，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别人？那传奇还需要你们公司作什么？”
　　“诶，洛星辰，这就是你的问题了，你总是这样，太自以为是了。你知不知道，这个世上有许多人都听不懂你那些繁复的技术语言，需要我。。。。。。需要我孟凡一来为他们做翻译！比如之前的董总，现在的蔡总，他们受不了你这般的傲慢，所以就需要我这样的人！”
　　想来，孟凡一说得也没错，过去的洛星辰总不愿对投资人说个明白，什么技术节点，什么部署计划，他都说得太过专业，别人让他解释，他还不乐意，只道相信他就行。相比之下，孟凡一就可爱许多了，贴心地解释，耐心地说明，令投资人放下了疑虑。但到最后，两人分道扬镳，没有了最佳拍档的洛星辰，空有一身技术，也找不回投资人了。
　　说罢，孟凡一头也不回地走了，正如当初，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凡星科技，洛星辰看着孟凡一远去的背影，思绪又回到了那个创业园，那个梦开始的地方，当然，也是梦终结的地方。
　　几天后，孟凡一趾高气昂地带着技术方案来到了传奇文化，他说得花好稻好，令蔡浩轩极为满意。
　　“孟总，这么说来，直播型数字人下周就可以上线了。”
　　“没错，蔡总，这是第一期，我们公司了解您打算尝试的想法，所以，初期设计不宜过于复杂，测一测市场反响嘛，这样一来，投入也不会太大。”
　　孟凡一并非是为传奇文化着想，所谓的初期设计已然是他的技艺巅峰了，洛星辰看着他表演，未语。直到临了，洛星辰才道：“蔡总，传奇上了这么大的项目，应该采取更大的宣传力度，光为数字人设置一个专属直播间是远远不够的，不如，我们来搞一场人机对战吧。”
　　“人机对战？”
　　蔡浩轩顿时来了兴趣，这可是话题流量所在啊。但孟凡一听后，却马上拒绝了。
　　“蔡总，这不行，数字人终究是数字人，几个视频切片，消费者瞧不出来与真人的区别，但要真运用于直播的话，还是能看出表情上的不同的。”
　　“是吗？”
　　蔡浩轩不懂技术，赋予了数字人太多理想化的期待，听孟凡一这么说，他似有些泄气，不过，一旁的洛星辰却道：“蔡总，既然是表情问题，那就把脸遮掉，都用动漫形象，我们比的是语言能力，看是数字人会招揽客户呢，还是我们的真人主播呢？”
　　“只比语言能力？”
　　蔡浩轩看着洛星辰，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又道：“对，只比语言能力，这样，就已经很有看点啦。”
　　“是的，蔡总，而且，姜总近来总说没了兴致，直播不了，我想，这场人机大战，应该能够提起姜总的兴致吧。”
　　看来，洛星辰已然打算好了一切，会议桌那头的孟凡一不得不接招，于是乎，一场人机大战即将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