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第六章
{权叔之子}秦晋知道李侠的问话十有八九是假,可假中含有一、两分真,回答不妥,真会惹李侠生气,秦晋找不到好的说辞,急中生智,双手抱拳说道:
“众歹徒胆大妄为,对公主不敬,本王爷义愤填膺,正欲出手惩戒,谁知公主神功盖世,迅雷不及掩耳便击倒他们。我出手不及,深感惭愧,请公主明察,饶小王一命。”秦晋叽里呱啦学着戏词,拖得长腔抑扬顿挫,把李侠逗得没有了脾气。李侠试试云吞尚温,便招呼秦晋趁热快吃。
秦晋,李侠泰然自若,边说边笑吃着云吞,对刚才发生之事毫不在意,那摊主老头胆小怕事,心地善良,他见秦晋、李侠迟迟不动身离去,十分焦急,担心两人未弄清利害关系,忍不住上前提醒:
“闺女,快走吧,再吃就来不及了。”
“我们走了,老人家你咋办?”李侠微笑说道。
“哎,我独自一人,怕什么?实在不行就离开上海。”
“那可不行,你走了,我上哪里去吃云吞?再说,帮人也要帮到底嘛。”
“闺女呀,你心意我领了,穷人你是帮不完的,快走吧!”摊主老头劝不动李侠,急得声调都变了。
“小姐,你本领再大,可双拳难敌四手,暗箭难防啊。”
“是啊,小姐,那帮人人多势众,惹不起,还是快走吧!”
旁观众人见摊主老头说不动李侠,纷纷好心出言相劝。正在这时,有人喊道,他们来了,众人看去,四、五十名帮会中人从弄口处朝这边疾奔而来,旋即将秦晋、李侠团团围住,手持钢斧,杀气腾腾。旁边众人慌得四处躲避,摊主老头吓得双腿哆嗦,身体颤抖,领头老大约莫三十刚出头,大眼睛,双眼皮,高鼻梁,薄嘴型,长相英俊斯文,只是眼睛上方两道又浓又黑的扫帚眉与五官不协调,搁在一起颇为怪异,他慢慢踱到秦晋、李侠面前,上下仔细打量,拱手说道:
“在下吕雄略,请问两位可入林中?是山上还是水里?”
秦晋、李侠被问得一头雾水,不明吕雄略话中何意,原来吕雄略接到报告,说帮中兄弟在枫林弄被一女子打得重伤不起,惊怒交加,便率众前来,见秦晋、李侠气宇不同凡响,未敢轻举妄动,于是自报名号,用帮会江湖切口探问秦晋、李侠底细来路。林是绿林之意,代表帮会。山水分别代表本地和外地,意思是询问秦晋、李侠是本地帮会中人还是外地帮会中人,李侠、秦晋不懂江湖切口,自是不解。吕雄略见两人不语,还以为轻视自己,压住怒火接着问道:
“若非山水中人,可是寺庙中朋友?敢问庙号怎样称呼?”
寺庙暗指官方衙门,江湖帮会顾忌官方权力,平日不仅不敢轻易得罪,时常还得行贿巴结,像拜佛上香一般,故用寺庙代替。吕雄略话中意思是询问李侠、秦晋,可是官方子弟或是官方人物,连问两次不见秦晋,李侠下文,吕雄略眉峰紧锁,忍耐不住,便欲号令动手,不料秦晋开口问道:
“你们可是四姨太的人?”
“不是,这里是通字堂的地盘。”吕雄略听秦晋提起四姨太欧阳秋凤,不敢莽撞,犹豫答道。
“哦,原来你们是权叔堂口的弟兄。”秦晋瞅着吕雄略漫不经心。
吕雄略还未答话,李侠可是清楚,权叔欠秦晋天大人情,听见说是权叔的手下,便说道:“你们回去告诉权叔,以后啊,这枫林路的规费就不要收啦,他们小本生意,过日子也不容易。”
李侠嗲声嗲气说完,吕雄略更是摸不清秦晋、李侠的路数,以两人说话口气猜测,似乎与权叔颇有渊源,交情不浅。吕雄略不敢怠慢,脸色也慢慢由阴转晴,小心说道:“小姐的吩咐,在下一定禀告权叔,敢问两位如何称呼?权叔问起也好回答。”说完,吕雄略眼光在秦晋、李侠两人间扫来扫去。
“你回去就说秦晋,请权叔赏个脸面。”秦晋说道。
“秦晋?你是秦晋?”吕雄略眼神一跳,声调也高了起来。
“怎么,你不相信?”秦晋看着吕雄略,“来,我证明给你看。”说完,左手轻轻一扬,吕雄略不知秦晋何意,只听吕雄略身后“哎哟”惊叫声起,接着骂声传来,吕雄略转身过去,身后四五名帮众兄弟斧头掉在地上,正握着手腕嘴里骂骂咧咧,吕雄略仔细查看那几人手腕,右手虎口穴上各钉着一枚绣花钢针。他忙运劲替那几人拔出钢针,止住咒骂,重到秦晋面前。秦晋微笑看着他,缓缓摊开左手,掌心中还尚有十余枚,吕雄略暗自庆幸刚才未贸然动手,秦晋在黑暗中认穴精准,手法精妙,真动起手,怕是自己和帮中兄弟眼珠子难保,如此精湛的眼力、手法,接骨自不在话下,又想着秦晋刚才提起四姨太,而正是四姨太的牵线,权叔才得到救治,吕雄略更无半点怀疑,躬身作揖,
“谢秦先生救治家父,雄略万分感激,得罪之处,先生莫怪。”说完,右手朝弄口方向扫动数下,帮中兄弟见吕雄略手势,除两名贴身跟随外,俱退得干干净净。秦晋见吕雄略报出家门,恭敬有礼,只得起身请吕雄略坐下,旁观众人见争斗消弭,各自散去,夜市渐复如初,只是云吞摊主老头见秦晋三人在此讲话,不敢再延揽生意打搅,坐在摊边怔怔发愣。
权叔本家姓吕,官名吕重权,与一妻一妾育有四子,吕雄略是权叔幼子。权叔长子在江湖争斗中被仇家所害,二子、三子素不喜帮中事务,长大后各有事业,权叔也不能勉强,唯有吕雄略继承权叔衣钵,打小跟随父亲身边,权叔是细心调教,成年后独当一面,是通字堂的中流砥柱,前段时期吕雄略远赴云南、四川、贵州开辟帮中生意,一走数月,返沪后得知父亲重伤,险些撒手人寰,对刘林山是恨之入骨,欲兴帮众大举寻仇,却发觉父亲伤后,帮中人心涣散,帮纪松弛,各堂口虎视眈眈侵蚀地盘,海爷更是明火执仗,咄咄逼人。俞嘉深、欧阳秋凤虽与父亲有约,也是笑里藏刀暗中挤压,其司马昭之心,吕雄略岂无察觉?短短光景,通字堂是损失惨重岌岌可危,吕雄略便将寻仇之意暗忍于心,一门心思整治邦务,每天安抚帮众,提拔新人,拓展财源,清查内奸,稳定外盟,忙得焦头烂额,难得安宁。今日傍晚在民济路这一块巡查,正巧赶上秦晋、李侠这档事,吕雄略坐下说道:
“秦先生,本应登门拜谢,可父亲伤后,帮中一团乱麻,哎,失礼啦。”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权叔身体可安?”秦晋关切问道。
“已能下床走动,饮食无碍,父亲能转危为安,全亏先生之力。”
“回去告诉权叔,大伤初愈应静卧为宜,切不可操之过急,以免扯动筋骨,留下后患。等来日空暇,我再去看看。”
“是,多谢秦先生费心。”
“我的话也要告诉权叔,可别忘了。”趁着两人说话停顿空隙,李侠插上一句,说完一本正经,认真看着吕雄略。见李侠那神情,生怕自己忘掉她的吩咐,吕雄略忍住笑说道:“小姐的吩咐,雄略亦能作主,即刻便办。”说完,招手两名亲随上前,厉声说道:“传下去,即刻起枫林弄一切规费全免,帮中兄弟不得前来滋扰,敢违者严惩不贷。”
“是。”两名亲随齐声应道。随即将吕雄略号令传了下去,不一会,枫林弄的摊贩们得到消息,欢呼雀跃。有个胆大的摊贩端着椒盐麻酥请李侠品尝,李侠推却不掉便笑着收下,谁知其它摊贩见了,纷纷效仿,片刻,各色小吃堆着小山似的。这下李侠可真犯了愁,眼珠子滴溜转,瞧见秦晋有些幸灾乐祸,便硬赖着秦晋多吃,情急了,用手拈着小吃往秦晋嘴边送,秦晋实在被她逼得无法,有时便咬上两口,吕雄略见着实在不对路,想着此刻确非说话佳时,于是与秦晋相约日后再聚,恭维客套数句便起身告辞。李侠见此良机,拎着小吃往吕雄略手里紧塞,说这是孝敬权叔的,请他顺便带回去。吕雄略被李侠言语堵住,摇头苦笑只得接过,双手拎得满满。秦晋被李侠机智诙谐逗得乐不可支。
吕雄略走远,秦晋咧着嘴还在笑个不停,李侠捡起半块吃剩的五香猪蹄朝秦晋嘴里塞去,秦晋忙伸手挡,李侠不依不饶,笑闹间,李侠想起一事,便停住手问道:
“阿晋,刚才那钢针哪里来的?”
“哎,阿香托我买的,说是会所缝补用,我揣在衣兜里忘给她了。他们人多,真打起来,本王爷就一招‘满天花雨’撒出去保护公主,将功赎罪,不知公主是否芳心喜悦?”说着,秦晋开起玩笑。
李侠想着钢针灵便小巧,冷不丁打出难以发现,真是好玩,心里羡慕不已。秦晋见李侠沉吟,有点奇怪。李侠把凳子往秦晋那边靠了靠,紧挨着秦晋坐下,笑容灿烂妩媚,柔声说道:
“阿晋,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啥事?”秦晋觉得李侠笑容不怀好意,有点警惕,身子往后躲开一点。
“你把那打钢针的手法教给我,我就不逼你吃东西了,你看好不好?”说完,李侠双手在桌子上抓起牛肉,看着秦晋。
“好、好、好,回去我就教你。”秦晋见状,慌得连声答应。
李侠擦净手,摊主老头正好端着云吞过来,李侠从包里找出几块银元塞过去,说道:“老伯伯,让你担惊受怕了。”摊主老头推让不掉,收下后千恩万谢。
秦晋、李侠收好东西准备离去,摊主老头望着李侠,双唇嗫嚅,欲说又止,李侠笑问:“老伯伯,你还有事吗?”摊主老头四周看看,说道:
“闺女啊,你是大好人,以后可不能再管这些事了,走了豺狼,还有虎豹。世道不宁,你管得一时,管不了一世,穷人天生是遭罪的。”说完,叹口气转身自顾忙活去了,望着摊主老头佝偻的背影,咀嚼着他的话语,秦晋、李侠沉思无言,烟火气十足,热热闹闹的枫林弄顿觉疏冷肃杀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