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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三署会审 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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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定制三署会审,原沿用,由丞相府、御史台、大理寺共审大狱。
  ————《华夏格胡史集·南华卷·原百官公卿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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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谦裕!”
  随着差役一声高喝,左谦裕带着镣铐,缓步走出营牢,登上了辕门前的囚车。
  清晨空气凉薄,街道两旁却聚满了看热闹的人。人们交头接耳讨论这人犯了什么罪,是杀人了?还是盗窃了?左谦裕紧闭双眼,不去看这些人议论自己的样子。回想一月前,琼涛城的街道上也如今日这般喧闹,要是现在的这些人也如琼涛街道上的那些人一样,是在欢迎自己该有多好?
  些许泪水从眼缝渗出,悄无声息地划过脸颊。从被抓到方才走出城卫营牢大门,他都不曾掉过一滴眼泪,无论是委屈、不甘还是恐惧都无法将他击溃,唯独羞耻,是他无法忍受的。
  经过几个坊区,囚车驶入内城一所官署。两名差役迎上来,用一条粗麻绳穿过腕铐,打结固定,两人一左一右把住麻绳,像拖牲口那样将左谦裕拖进大堂。
  大堂左右各有八名带刀侍卫,个个敛容肃穆。堂上列有三个坐席,中间是主审席,左右两边分别是陪审席和书吏席。
  这时,只听主审席上的官员朗声大喊:“来人,把左旅帅身上的镣铐的都去了。”
  左谦裕抬眼一看,发现这人竟是日前来营牢见他的官服男子。
  镣铐卸下,左谦裕捋着散乱的头发,又听陪审席上的官员喝道:“大胆狂徒,见到上官为何不跪!”
  左谦裕看向堂上,一脸漠然道:“不知三位大人怎么称呼?”
  主席位左手边的书吏官正声回道:“今日会审由相府、宪府、大理寺一同审理,主审乃相国倪阔倪大人,陪审乃大理寺卿叶师清叶大人,本官是宪府长史桑文龙,任本次会审录记,你可有疑问?”
  上原在前瑞时期就已推行郡县制和府寺制,除了耕田广阔之外,制度建设也是它国力强盛的重要原因。上原的三府是相府、尉府和宪府,对应中央朝廷的丞相府、太尉府和御史台。因其特殊的军事战略属性,上原虽设三府,却只有相府有主官(即相国),宪府和尉府的主官都由国君兼任,故府中最高的官职是长史。由此可见,上原国君对上原的掌控力要强于大原皇帝对中原的掌控力,而这次会审的三名官员——倪阔、桑文龙和叶师清,分别带表的是行政、监察和刑名三个官署,三署会审属于是最高规格的会审。
  左谦裕跪地叩头,高声呼道:“末将参见倪大人、叶大人、桑大人!”
  “起来吧。”倪阔说道,然后吩咐押他进来的两名差役,“去,给左旅帅搬个凳子来。”
  “相国,此举不妥。”叶师清突然阻止道。
  倪阔侧过身子看向叶师清,只见他一脸严肃地说:“按律,公堂之上只有公侯子弟、千石以上的官员才能坐着受审,左谦裕只是一个旅帅,他没这个资格。”
  那两名差役呆在原地,彷徨看向堂上,不知道还要不要去搬凳子。
  “哦,是吗?”倪阔疑了一声,视线进而移到左谦裕身上,眼里透出的信息仿佛是在问:“左谦裕,你当真不够格吗?”
  左谦裕与倪阔坦然对视,正声说:“叶大人说的对,末将官俸不足三百石,确实没资格坐。多谢相国好意,我还是站着受审吧。”
  倪阔像是没听见一样,又看向了那两名差役:“去把凳子搬过来。”
  “不可,相国!”叶师清登时起身,“国法既已写明就不应违背,相国执意如此不仅是对国法不敬,也是对过往站着受审之人的不公。”
  倪阔哂笑回应:“叶大人为何如此激动?无非是搬张凳子来,坐不坐咱可以再议嘛。”
  “已是定论,无需再议!”叶师清坚持道。
  堂内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倪阔脸色略微转冷,对叶师清道:“叶大人,本次会审我是主审官,倘若我的做法有不妥之处,你事后上疏参我便是,但不能扰乱我主持。”他这话听起来有些耍官威,可也在理。
  叶师清没法反驳,悻悻地坐了下去。
  “还不去搬凳子!”倪阔朝差役一阵低喝。
  少顷,一张斑竹方凳放在左谦裕身旁,可左谦裕不打算就坐,扬声说:“相国大人,末将还是站着听审吧。”
  倪阔含笑道:“座是你的,坐不坐你自己定。”言外之意,无论你坐还是不坐,这份特权是给你了。
  随着黑漆醒木一拍,堂内的差役、侍卫齐声高喝,会审正式开始。
  倪阔一改方才和善的表情,露出厉色:“堂下者,报上姓名、职务、出身、籍贯。”
  “末将左谦裕,任锦门营斥候旅旅帅,东岭长大,在上原无户籍。”左谦裕答道。
  倪阔又问:“东岭何地,家中亲眷几人,既是东岭人,为何要来上原投军?”
  “家境贫寒,又遇灾荒,家人亲眷早已失散,末将流落于上原,无处可去,便投了军。”左谦裕从容应道。
  接着,倪阔问了个旧问题:“据入军的录册记录,你自带乌铁甲胄,你家境贫寒,又是流民,何来乌铁甲胄?”
  左谦裕倒也不慌张,沿用上次的说法应对:“末将投军前曾在一锻坊帮工,甲胄是我在帮工期间给自己打造的,算是东家给我的工钱。”
  “胡说!”倪阔举木拍案,“乌铁乃稀物,你帮工几辈子也赚不了这一身!再者,仅有官府的锻坊才有资格锻造乌铁,你帮工的是哪家锻坊,所在何处啊?”
  左谦裕顿时满脸怔然,他对甲胄锻造的律令毫不了解,上次在营牢倪阔也没问到这一点,他还以为对方挑不出自己破绽呢。
  与此同时,陪审官叶师清接言说:“我补充一句,兵器甲胄都是违禁品,即便是官府的锻坊也不是想打造就打造的,左谦裕,单凭你私造甲胄一事就可以关你个三年五载的了。”
  左谦裕不打算辩驳,当即躬下身子,高声道:“末将知罪,甘愿受罚!”
  “知什么罪?”倪阔提声问,“是私造甲胄的罪,还是隐瞒身份的罪?”他故意重读了“隐瞒身份”四个字。
  左谦裕应道:“末将一心从军,不知上原律法,在学徒时期私造甲胄,应当受罚。”
  见左谦裕还在嘴硬,倪阔干笑两声,继续道:“好,甲胄的事情权且放下,说说你那匹乌鬃驹。”
  “马是我窃的。”左谦裕立马接道。
  “本相还没问呢,你着急答作甚?”倪阔朝堂下的差役使了个眼神,“把马牵到堂上来。”
  左谦裕惊了一下,心想黑煞也在朝风吗?片刻后,一匹雪蹄乌鬃驹被牵入大堂,左谦裕快速一瞧,随即对倪阔道:“这不是我的马!”
  “这一匹确实不是你的那匹马。”倪阔视线看向门外,只见又一匹白蹄黑马被牵进了大堂内。
  刚见其首,左谦裕便激动叫道:“黑煞!”他快步走过去,一手握住辔头,一手抱住马的头,眼里瞬间泛起泪光。
  黑煞也开始舔左谦裕的脸颊,亲昵了一会儿,黑煞便行至前一匹黑马身边,低头去贴对方脖颈,很快两匹马便依偎在了一起。众人见状,既感到讶异又觉得温情。
  倪阔眉眼一凛,紧盯左谦裕说:“这匹是王府马场的繁育马,前后生育过七个后代,你的马是它的第一个后代。数年前,王爷将其作为寿礼赠给了东岭国君,今日它们也算是母子相聚。牲畜尚知孝道亲情,你堂堂八尺男儿,为何要做无父无母之人?”
  左谦裕其实早就词穷了,无奈身负作乱谋逆之嫌,承认身份只会给家人招致灾祸。他暗暗告诉自己,离开琼涛时就下定决心不再当这个东岭世子了,说到就得做到啊!
  “末将不懂相国大人在讲什么。”左谦裕毫不松口,硬是不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
  倪阔见状,长叹了一声:“行吧,把人带上来。”
  那两名差役又快步出去,随后竟将王府侍卫李大南带上了堂。
  左谦裕大惊失色:“李大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殿下!”李大南扑跪在地,带着哭腔道,“王爷派我们过来找你,叫我们带你回去……”
  “你们?”左谦裕愣了一下,“还有谁来了?”
  “戚老四和莫山也来了。”李大南说,“我们刚到朝风城就见到囚车进城,当时就觉得囚车上的人与你十分相似,打听后发现真的是你。”
  因在打听的过程中引起了相府的注意,李大南一行人被倪阔接待,正好给了倪阔确认左谦裕身份的证据。
  左谦裕终于放弃掩饰,羞愧地低下头:“是我让父王蒙羞了……”
  话音未落,门外忽地传来一道震耳欲聋的高喝:“真是可笑至极!你仅凭千人之力就拿下赤霞关,他左浩钧有什么资格蒙羞!”
  顺着声音方向望去,只见一名容貌奇伟的男子傲立于门前,他身着鹰纹锦袍,佩戴黑玉头冠,身躯魁梧得像是铁水浇筑的一般。
  男子大步迈过漆木门槛,竟引来一阵烈风灌入。差役、侍卫纷纷屈膝跪拜,坐席上的三名判官也疾步走下堂来,跪伏于男子面前。
  “世侄,你可识得孤?”男子用燃灯般的眼神注视左谦裕,嗓音浑厚且威严。
  左谦裕全身颤抖,胸中的血液好似沸腾一般,他将乱发掀到肩后,双膝跪地,涕泗横流道:“末将左谦裕……拜见齐将军!”
  “免礼吧。”齐硕桥如抚摸孩童那样摸了摸左谦裕的头,轻轻笑道,“二十年前孤还抱过你,你肯定是记不得了。”说着又扫视一圈跪着的其他人,“都起来吧。”
  倪阔大为错愕,心想王爷何时知道了左谦裕的身份?难不成是郭孝廉偷偷禀报的?
  “你们继续审,孤在一旁听。”齐硕桥对倪阔等三人道。
  “是。”三人齐声道,相继回到自己的坐席。
  倪阔暗暗寻思:“既然已经证实了左谦裕的身份,接下来只要再让他承认煽动起兵一事,便可顺理成章地把东岭裹挟进来,这‘谋逆’的罪责就甩出去一半了。”
  于是他再次拍响黑漆醒木,重复了一遍会审的开场白:“堂下者报上姓名、职务、出身、籍贯。”
  这一次左谦裕不再隐瞒,他抬头望向倪阔,朗声答道:“末将左谦裕,锦山戍关军锦门营斥候旅旅帅,东岭琼涛人士,东岭国君之子。”
  倪阔给桑文龙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记录供词,然后继续讯问左谦裕:“你是东岭人,为何要到上原来投军?”
  左谦裕凛然道:“身为华族人,自当守卫华族的疆土,和出身于哪里无关。”
  倪阔又问:“那为何隐瞒身份,又为何选择到最前线的锦门营从军?”
  左谦裕答道:“末将不愿因自己的身份而获得优待,故有所隐瞒。之所以选择锦门营,是因为锦门营的入伍审查不严,不用递交繁琐的证明文书。”
  锦门营条件艰苦,正常人都不愿来投,入伍审查自然形同摆设。
  倪阔一脸肃穆:“既是来守卫疆土,为何要煽动营中士兵作乱犯上,还在无上级命令的情况下攻伐北夏关隘,挑起两族战事?”
  左谦裕回应倪阔:“相国大人,末将带兵攻打赤霞关不假,但这么做是为了平乱,而非作乱。”
  “真是胡扯。”倪阔冷哼一声。
  左谦裕立马解释:“锦门营地处前线,四周是山岭峭壁,寥无人烟,全营吃粮仅靠总营每月的补给。然而自去年冬月始,总营就没再给锦门营送过一斗粮,无论我们怎么写信催促都不见粮车驶来,两千余名将士只能靠着过往的存粮度日。随着每日口粮的减少,一些将士猜测营中缺粮,于是入仓求证,这才起的骚乱。”
  “所以你就煽动他们去攻打赤霞关?”倪阔进而责问。
  “攻打赤霞关也是迫不得已,总营不给粮,末将只能带他们去夺夏营的粮。”左谦裕辩解说。
  “简直荒唐!”倪阔提声呵斥,“为了点粮食,不惜重新挑起华夏之间的战事,你身为旅帅,两者孰轻孰重还判断不了?”
  左谦裕昂首反问:“相国,你认为在当时的情况下末将该怎么做,是让将士们干等饿死不成?”
  倪阔被呛得面皮发青,急声甩出一句:“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擅自动兵!”
  “坐以待毙只会让骚乱愈演愈烈,一旦锦门营溃乱,北夏取之易如反掌,同样是发生战事,我们为何不先发制人?”左谦裕追问。
  倪阔疾言厉色道:“那你为何不等总营的回复?但凡你缓兵半日,耿牧就能抵达锦门营,这场战事就可避免!你这不是先发制人,而是在拿上原的国运在赌!”
  最后一句抛出,堂内众人皆是骇然,就连齐硕桥都不禁皱了下眉。
  然而左谦裕依旧不服,反驳道:“相国大人,战场之事瞬息万变,古往今来,兵书史册记载的战役数以千计,哪一场没有赌的成分?”
  “正是因为无法事前知道胜算,所以才要尽可能地避免战事!”倪阔厉喝道。
  左谦裕侧身一转,竟朝着旁席的齐硕桥说:“将军,对于方才相国所言,末将斗胆想问您一个问题。”
  倪阔拍案而起:“左谦裕,你好大的胆子!”
  怎料齐硕桥却摆手示意倪阔坐下,看着左谦裕说:“行啊,你问。”
  左谦裕恭敬道:“将军,您当年带兵驱逐夏族联军,打过的大小战斗不下百场,请问这里面有多少次是在开打之前就有十成胜算的?”
  “一场都没有。”齐硕桥似笑非笑地说,“沙场对垒,从来都只有十成的决心,哪有十成的胜算?战前优势再大,都有输的可能,没人保证得了结果,孤自然也不能。世人说孤是神威降世,虚名谬赞罢了。”
  见齐硕桥言辞谦逊地描述过往荣耀,左谦裕胸中的敬意又增添了几分。殊不知这样的话在别人嘴里讲出来是谦逊,从齐硕桥嘴里讲出来反倒是傲慢。
  “不过世侄,”齐硕桥忽地脸色转沉,“当年是夏贼兵临王城,打到了家门口,哪怕只有一成的把握孤也得迎战,如今却是你带兵去别人的地盘挑事,休要将两者混为一谈。”
  齐硕桥一语道破了赤霞关之战与当年抗夏战役的不同,左谦裕没考虑到这一层,登时词穷了,呆呆愣在那里。
  齐硕桥继续讲,语气也肃厉了起来:“你既然选择投身军营,就该清楚服从命令是天职,煽动抗上、逞一时英雄只会害了你,即便是逃过了军法,往后也没人敢用你。一个没人用的兵只有两个下场,叛徒或者冤魂,你想成为哪个?”
  左谦裕又是一震,也终于露出几分惭愧的神色。他抿了抿嘴,拜服道:“末将确实行事狂悖,有欠思量……末将知罪了,请将军责罚。”
  至此,倪阔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他连忙看向桑文龙,郑重地道了一句:“记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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