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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在美术馆兼职的那年,一个兼职的传教士曾告诉我,一个人类细胞储存的信息比整个大英博物馆的书籍还要多。
那时并没放在心上,我不想知道那么多,我想明白一些人的心,想了解为什么有鸟儿在风中呼扇翅膀,它的坐标却没有移动,我想知道为何父亲会对我失望,我想......直到风筝陨落藩篱才停止想。
然而我在脑海形成的世界里徐徐展开,无边无际的海,携着那时微弱的光,无数记忆凝结的泡沫在海中倾诉,堆叠成溶解过剩的氧气,没有海藻没有雨露,没有寂静的风和落水的鱼,唯有水漫金山、横无际涯,我感觉不到窒息,并不是被如山般的海浪拍进这里。而是像新生命的伊始,当我拥有意识,我就在这里。
我可以游戈,我知道我要这里度过许多的时间,脑海中的时间似乎没有度量衡,我只好在心中数着鼓点。但我已经没有了心,但同样可以感受到鼓点的律动。
我游向一个泡泡,它没有爆破,选择与我相融,这是我生命中第一次遇到它。
那是我四岁的时候,母亲的自行车后座还为我准备了一个黝黑坚固的座子,我正坐在上面,望着她的背影,手里拿着十串羊肉串,那时候只要五毛钱一串,孜然和辣椒包裹着羊肉的焦香,我大口地吃着,确信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这感觉就像身心都漂浮在海中。似曾相识。我就慢慢体会着表表然的感觉,我重新经历一遍,既有味觉也有知觉,可我什么都无法改变,我是亲历我人生的见证者,精彩或是枯燥,我都愿意如此一遍又一遍。
我继续往前面的泡沫游去。
唔,是刚坐在幼儿园的座位上,母亲已经离开了,我正在表演大哭,我的心情也变得悲伤,我试着提醒自己,你大可不必如此伤悲,就像快喝醉的我在脑海中给自己出一个简单的问题。
我停止了哭泣,原来我的意识奏效了,我望着幼儿园里人,胖胖温和的老师,眼神澄澈的同学,记忆没告诉我他们的名字,大抵已是被飓风淹没,记忆只能记住一部分,通常是喜忧参半。再往前就是这天放学,母亲来接我,我感觉到那时的我无比喜悦,这是幼儿园开学第一天放学,她答应待会儿给我买羊肉串。我开始跑起来,意识也变得愉悦,母亲终于映入眼帘,她是那么年轻,在我记忆最深邃的地方,没人告诉我何时才能想起。也许是我没有轻生过后的某一天。她的面容就隐藏在回忆的一处嫌隙里,直到现在才被我触摸。我的意识不由自主地感到忧伤,本该喜悦的我竟是没来由地开始落下眼泪。
母亲说我是喜极而泣。她说:“你太高兴了吗,今天在课上也是这么哭的吗?真不像个男子汉。”
我只是自顾自地哭着,意识也无暇顾及。
河流对我说话,“是你的世界溶入了我,因为每个人的心海都是如此广阔,我才笃定地占据了全世界。你的手掌能再次容纳风,脸颊可以感受母亲背上的温暖,可你只能有些许的意识去掺杂。但你凑巧是个感性的人,情感有时会改变你的行为。”
我从泡泡中剥离,情绪还藕断丝连。
再次望着暧昧中含着微光的海,不绝如缕的思绪挣扎出微弱的清波。
我问裹挟着又被包含着的河流,“这是惩罚还是奖励。”
“取决于你离岸边的距离。”声音萦绕在我不存在的耳畔,渐渐失去了震动的形式。
我依旧停留在漫无目的的海,发觉通过自身竟已回忆不起任何,似乎生命中所有的经历都沉沦在这片汪洋之中。飓风没有夺走,但被河流冲入其中。
触碰意味着接受,但我还要一一找回吗,最终还是会被没收。
“你不担心,当你挣脱出这片海,记忆都会压缩回你的心中,现在只是把它们释放在你的眼中。”河流为人和善,解释道。
我依偎在海中,试图沉没或起伏。
道路不在我的眼中。
意识就像海中的浮游生物,飓风如果愿意,它会让海浪动荡,我会因此改变坐标。我在寂静的辽阔中溺亡,却无法如愿。于是我期盼重生,同样没有解答。
我似乎意识到一阵花香,没有嗅觉,味道就直接传到我的心中。
就是不远处的那个泡泡,于是泡泡开始向我靠近。它本就存在,我只要检索。
那是贩卖花朵的店,用牛皮纸包扎,洒上一些水,编上符合枝数的祝愿,说出合适的花语。就有人买账。此前我进去过,陪着一个企图追求女生的男人,店长是个不错的姐姐,我深受中年妇女的喜爱,这是我唯一的特质,直到我步入中年。
那是特殊的时期,大学生出校门是一种错误,有时我会误打误撞的走出去,其难度在于围栏对衣物的伤害。
商场的人有时还是学校里的那些人,奇怪的是,两个相同的人在不同的环境相遇都会说出不一样的话。“如果你想和一个人关系有所进展,就要和她相遇在不同的地方。”河流自命不凡地总结了起来。
我在商场里闲逛,注意的却是过往的人。
朵从右侧电梯向下,我在左侧向上。
我不由自主地注视,她看着过往的人,并忽略了我的存在。
真是美丽的姑娘,打看到她第一眼,我的脑海中演奏起Mia&Sebastian'sTheme,商场里绮丽的灯光映照她白皙的皮肤,清新的丸子头,高挺的鼻子,红色的唇。天蓝色衬衫搭配米色长裤,明媚的皎洁、清冷的韵律。一种压抑不住的生命律动在她身上流淌。脸颊白嫩得好像往牛奶中倒入了羊奶,透着恰到好处的草莓色。眼睛镌刻隽永,闪耀绮丽的光。
理性思维通知我,她盛开的是那样绚丽,无法选择不够明亮的你。感性思维告诉我,每个人都有理由爱上你。惯性思维斥责我,你是什么东西,别在发梦了。我意识到,明亮的心很快也能变得沮丧。
把头埋低,我感觉到我似乎受到了打击。
假如我对你一见倾心,倘若我的怯懦无需留心,如果我见你的第一面就下定了所有的决心。是否不同的世界也有了交界。
走出商场吃罢餐食天空黑下来,我看着拥挤的人群,倍感失落。我穿着同学的外套,配有烟和火,我学着想象中的样子,吸了一下,烟气只在嘴中流连,随后吐出。
朵从旁边也走出来,我瞬间就感觉到了她,因为Mia&Sebastian'sTheme突然开始演奏。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声音开始减弱,我想继续听,所以追了上去。
“姑娘。”原来这就是勇气,我现在才意识到勇气的成因。此时我只感到欣喜,不知道结局总是叫人兀自悲伤。
“唔,我不需要,我是说,谢谢,但我不需要。”朵回了头,礼貌地对我讲。
“不不不,我不是推销的,嗨,我只想认识你,你好吗,我很好。”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是现在,我会说的比较得体,因为我已经思索了那么久。
朵旁边的女孩噗呲一笑:“这是搭讪诶,浪漫哦,漫浪哟。”
我才注意到她身旁还有一位女士,我的眼睛只顾着围绕她转了,更没注意到商场门口旋转的木马,现在才发觉。
朵的脸变红的,她说不好意思,不加了。她的眼眸开始闪烁,像我摘下眼睛时所看到的雨中城市里模糊的霓虹。
我不知为何会这样说:“我是卖花的,如果你想卖花可以找我,品质优良,价格公道。”
“你还说你不是推销的,不过我确实想买花。”朵的语言有一丝开心。
“好吧,那你扫我好咯,我这边最棒的一点是,我可以送货到家哦,并且完全免费。”
朵带着不解扫了我。她身旁的女士对我透露出狡黠的笑容。
“那我们就这样说拜拜吧,认识你们很高兴,明天我免费送你们花。”然后我就跑开了。我无法再持续。
于是我便在橱窗的花丛里工作,供奉着四散的风。
那个花店的姐姐热情接待了我,当第二天我就和她说明来意的时候,我会在学校里给她做广告,顺便给她送花卖花,她会让我赚一些。我问了他许多关于花语的问题。并告诉我现在的小姑娘最钟意向日葵和满天星。
她推荐我晚上给朵送香槟玫瑰,这花的花语是模糊的。于是我包了一大束香槟玫瑰,和一束向日葵。从那以后,我经手的花束都用印着英文的,类似报纸的包花纸。只有这个显得不廉价。
朵告诉她在离我们学校不远处的一个幼儿园那里。
“还在就读吗?”
“才怪嘞,我是老师。”
“朵老师,放学花会去接你。”
“我不会跑远的。”
我比任何一个父母都早到,看着她们接走孩子。在所有孩子都走远,还没有看到朵的身影,于是我进去幼儿园,一个中年女子问我的来由。我告诉他朵女士的花到了,女人说给她就好了,我忙说她还没有付钱。女人便说她很快就会出来。
我在外面陪花又吹了小会儿的风,我嗅着花香,不自然地怀抱着。这是我第一次为别人买花。更重要的是,第一次这样清晰地嗅着花的香味,好香,叫人不自觉地陷入到一片幸福之中。
朵从楼里探出头来,她看到了我手中的花,因此难掩笑意。她朝我走来。
她穿着随时准备上台跳现代舞的衣服,梳着麻花辫,她的睫毛忽闪忽闪,眼睛越发明亮。
我交给她花,价格是陪我走一走周遭熟悉的路。相同的人在不同的地方也会说不同的话。不同的人在一样的环境也说如出一辙的话。
从那以后,我每天从学校里翻出来,只为给她一束花,然后陪她行走,她会请我吃饭作为回报。之后我们坐在一处台阶上领略春天的风,我告诉她偶尔当真会有人买我的花,我会赚一些钱,但是我更喜欢卖花的过程。朵说这太好了,我会成为一个有价值的人。
我告诉她这是你促成的,本来我只是简单的想过,你让我不得不去那么做了。
朵说:“遇到你时我本来是想自己送自己一些花。家里老人的院子种着许多的花,但却没有一朵属于我,小孩子们叫我朵老师。我告诉他们这是形容花的量词,我突然觉得我应该有属于自己的花。”她说这些话时刮着适时的风,吹散她的头发,一张黑色的小网,我不愿挣脱。
她又补充道:“花很好,但你递给我的时候,它们就已经死了,只是保持着鲜活的样子。我是来这边实习的,这个月月底我就要回去,我不喜欢这个地方,这里的孩子连幼儿园的课程都那样紧凑。我想教他们跳舞和画画,可园长和家长都希望我多教他们几个单词。好在遇见了你,我不讨厌你,你能听懂我的话,理解你的花。”
我感到悲哀,她是那样好的女孩,她气质的与众不同得益于她会跳舞,她出落得漂亮大方源于她对美的感知。但是,就像她说的,她要离开,那是很远的地方,也许我终其一生也不会到达。
至少你走前,我还会送你许多的花。
第二天我依旧想去见她,她也等候着我。我看着日历,月底很快就来了,我有些郁郁寡欢。因此攀爬的时候分了神,没有注意到远处的人,大家应该还记得,由于一种传染病的存在,虽然我所在的整个省份都没有一例,我们还是不允许外出。我被抓了,在那个时候,外出意味着错误。纵使学校的职工们随意进出,我们还是要因为这样付出代价。
我只想和朵见面,我试着欺骗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他们不耐烦了。要叫家长。
匪夷所思。
第二天我父母匆匆赶来。
思念宛若洪流,光阴垂下枝头。
学院和安全处想趁机敲诈,否则就给我记大过。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实际上一年以后就不这样魔幻了。
我不在乎他们怎样解决。卖花的生意也无心去做了。
朵给我发来消息我,“要走了,不来见见吗?”
我只告诉他:“去不成了,我很抱歉”我没告诉朵为什么爽约,此时我陷入了困窘和不安中,只给她发去:我会常常给你写信。因为我觉得,事情发展到现在,需要一个更悲怆的结局,因为本来就是在等待一个失望的分离。而令这一切更糟的手段又极其简单。实际上,那时我的确陷入了麻烦中,这样的时间背景下,当真可以摧毁一个人。
对朵的离去我什么都没做。
从那以后我没给她写过信,这边的处罚也有了结果,他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我也被判无罪,只损失了一些学费,和一些花。
自那半年以后,朵发了个朋友圈,是数不尽的玫瑰花,出于职业道德,我估算有一千多块钱。
我搞不清自己身份地问她:“坠入爱河了吗”
“不是的,是在路上遇到的推销员送的。”
她竟是骗我,我已是很久不见她了。
烛火觊觎星光,微风摒弃芬芳,玫瑰欲盖弥彰,花朵电解清香。
走出泡泡,芳香弥留在寂寞的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