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峰敲了敲玻璃窗，叫了几声与宁。当然，与宁毫无反应，反倒是姚美丽与非等人转头看他。赵峰从口袋里掏出一只丝绒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贴着玻璃窗举着。
　　大家这才看清，那是一只用二极管串成的戒指，材料虽简陋，手工却极精巧。
　　大家都愣住了。这既不是一枚传统的戒指，此处更不是应该出现戒指的场合，不知道赵峰想干什么。
　　赵峰单膝跪下，隔空看着病床上的与宁，说：“与宁，这枚戒指，我本来打算找个合适日子给你的。没钱买钻石戒指，这是我亲手做的。你别嫌弃。人家要是笑话你，你就说这戒指价值六百欧……不是，六百欧姆，串联电阻有六百欧姆。李与宁，你愿不愿意嫁给我这个穷小子，你愿不愿意永远爱我，保护我，谁敢欺负我你就拿金针戳他，但对我承诺永远不率先使用武力，行吗？李与宁，你听见了没？你要是不回，我就当你答应了啊！”说到后面，已经有了哭腔。
　　姚美丽“啊”地一声，哭倒在与非怀里。
　　走廊尽头，吴婵远远看着他们，却不敢走上前。刚才众人的态度，尤其是李与非的冷漠，已经像一把刀子一样，狠狠刺痛了她。
　　与非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也没看，直接掐断。手机再次响，与非不耐烦地拿起来，是巴比伦无人驾驶中心打来的电话。他接过来：“对不起我家人出了意外，有事晚点再找我……”
　　“李总！”对方焦急地喊，“咱们中心也出事了！你看新闻！”
　　李与非一愣：“什么新闻？”
　　“随便什么新闻！已经上热搜了！”
　　李与非用手机搜索了一下，弹出来头条消息：无人驾驶还是杀人工具？内容讲巴比伦公司无人驾驶运输车疑似失控，造成一名路人重伤。新闻下面的评论一片辱骂。
　　他立刻打电话给中心，细细询问了很久。挂了电话，与非抱着头，思考了很久。与非不解：半夜刚发生的事情，消息怎么会这么快？难不成媒体就是等在公司门口的？更难不成，这车祸本身，就是为了这起新闻而制造的？
　　这个可怕的念头从头脑中飘过，李与非全身打了个冷战。
　　他再抬起头的时候，一脸阴沉，眼都红了。他看到吴婵站在远处，大踏步走过去，一把拉住吴婵的胳膊，把吴婵往外面拖。
　　吴婵呼痛：“轻一点，你干嘛！”
　　李与非把吴婵拖到无人的地方，把手机上的新闻举到她眼前。
　　吴婵看完也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与非咬着牙说：“巴比伦所有的运输车只达到了无人驾驶二级阶段，一旦雷达探测遇到无法辨认的障碍会自动触发后台的报警系统，由人工紧急处理。我们的车，绝不可能撞到与宁！”
　　与非盯着她的目光几乎喷出火来，吴婵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愤怒，不自觉有些害怕，问：“你……你想说什么？”
　　与非目光灼灼，一个字一个字地问：“是不是你们干的？”
　　吴婵万万没想到与非会做出这样的推测，她一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与非重复道：“是不是你们干的？鲍平和费尔德也在搞无人驾驶，他们在国内最大的对手就是巴比伦！我们倒了，最大的赢家就是他们！”
　　吴婵这才理解与非的逻辑，她激动地跳了起来：“你疯了！你以为他们故意弄出一场车祸，只为了赢你们？别说是与宁，就算是撞到一个路人，谁也不会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我说了，我们的车不会无缘无故撞到与宁！我打电话问过后台工程师，他说那台车的雷达探测完全失灵了！”
　　“所以车祸是因为雷达出故障？”
　　与非几乎是咆哮着说：“不可能！雷达芯片是我做的！这是我创业的第一款产品，是我担任设计师这么多年最成熟的一款产品，我闭着眼都能把设计图画出来，不可能出任何差错，何况是这么低级的差错！”
　　吴婵不再问了。她就算会质疑太阳从东边升起，也不会质疑与非的专业能力。更何况他本身就是谨慎的人，哪怕有十分的把握，也只会说到八分，他说不会出错，那就绝不会出错。她说：“你冷静一点，这么大的事情，不要随便下结论……”
　　“你闭嘴！”与非暴怒地打断，“园区的运输车开了那么久，为什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有人来了就出事？为什么雷达会无缘无故失灵？为什么半夜刚发生车祸，第二天早上新闻就出来？记者是等在门口的吗？”
　　“这是人命啊！你怎么会把我想得那么残忍？”
　　“你自己也说过，人生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吴婵又急又气：“我说这些你就信，我说不是我干的，你怎么不信？”
　　“星丛是怎么被抢走的？你们又不是没做过残忍的事情！”
　　“那是……是鲍平和费尔德……”
　　“可是，你选择了和他们在一起，不是吗？”与非清晰地记得，吴婵曾经那样义无反顾地离开自己，没有回头，没有留恋，仿佛他们的过去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梦。这份决绝，在李与非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让他不由自主地认为，吴婵就是这样一个狠心的女人。尽管时间流转，人事已非，但那份伤痛与误解，似乎仍在他们之间筑起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墙。
　　吴婵说不出话了。
　　与非冷冷看着吴婵：“其实，从前在天信你也做过同样的事情。你不记得了吗，为了赢你妹妹，故意找黑客黑自家的网络。那一次，害得我差点送命。现在，你的动机是一样的，或许也跟上次一样，你没有预料到后果有这么严重，伤害有这么大罢了！”
　　吴婵浑身发抖，抬起手来，一个耳光打在李与非脸上：“李与非，你不要太过分！”
　　李与非也抬起手来，想还她一掌，但最终没有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