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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庭蕤见了这些陈旧锈损的吴钩,却是一股莫名的亲切。
密室正中,兵刃纠结交错之盛,气机滚动汹涌。赵庭蕤不敢轻举妄动,缓缓蹒跚挪步,衣摆错近,片刻便被绞得稀碎,令他冷汗直冒。
借过昏暗烛光努力辩认,此座剑冢之下有一具枯骨,被铜浇铁铸,凝结依附在其中。一柄寒芒乍亮的三尺之锋正正当当插在那具骷髅颅顶,甚是骇人。
料想到此剑乃是此处破败剑冢之中硕果仅存的珍品,赵庭蕤凝视着古剑连带着骷髅残躯之上的腾腾罡气,竟是缓缓伸出了方才淌血的手臂。
到了入木境界,丹田中气便有三分厚重,不是凡物可以穿透。具备了登堂入室的资格,炼气之人若要强求机缘,也亦有章法可循。
罡气乃是世间至刚至强之物,赵庭蕤运出丹田不少中气,覆盖流通于躯干之上,意欲拔出骸骨中那柄利剑。
手臂越是接近枯骸之剑,越是分毫难移,赵庭蕤究习过姑苏门中疗愈之术,方才临时运作,勉强止住那黑暗中不慎受伤的手臂伤口,此时又因为触及剑上至纯至阳的罡气,当场破功,鲜血横流。
而赵庭蕤的手臂并未因之退缩分毫,为此咬牙眦目。
一手握剑柄。
东吴皇城,城西偏殿。
敲骨铜双手各钳了三粒铁算珠,尽全部膂力掷向江鲫,江鲫别过那柄陌刀抵在面门,铁珠乍响,成串的火花转瞬即逝,巨大的力道震得江鲫虎口生疼。
杨玄元方要同江鲫共斗这黑皮汉子,不料身后传来轻微异响。竟是人首分离的瞎眼汉子,那具无头的身躯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再次扑向杨玄元。
杨玄元返身应对,吃力道:“这瞎眼汉被那蛊虫寄生已久,没想到毒物已遍布全身,这该如何是好。”
刘秭翥去追击那疤面汉子已久,师叔祖不甘寂寞,操动寒铁剑胚砍向无头的瞎眼汉子。
“无妨,待我用剑胚将其剁个细碎,再让刘秭翥放火烧个干净。”
黑皮汉子见昔日恩人手足受邪蛊摆布,断去头颅后仍旧摇摆着同天罡众人战在一处,状若邪秽,令他悔恨交加,但已无退路可言。
敲骨铜,此人也许并不是临安镖局中身手最佳、武功最强的。但他无疑是镖局中最得众望,声名最为显赫的。
当年多亏了二当家雁小乙豪气云干,兄弟义气。敛赁出一笔不少的财资与他共谋出路创办私镖,出身氓隶的大掌柜从未奢望过如今的生活。
敲骨铜神色悲凉,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仰天长叹道:“帮主,别再折腾他了,让二当家早归黄泉吧,罪奴我来替他收拾后事。”
“大掌柜,你莫犯傻!”
苦苦隐匿形迹于一侧偏房的扑天虎顾不得暴露自身,朝掌柜的低吼道,话语中甚至带着些许央求的意味。
敲骨铜咬唇,渗出层层血水,苦道:“对不住了温小子……”
就在刹那,琅琊众人只见那被称作大掌柜的黑皮汉子,卸碎那框铁色算盘,满手拈了数十粒算珠,将其尽数暴射向瞎眼汉子残躯。
粒粒金铁算珠钉死在那具无头尸身的要害穴位经脉之上,一时间,连眼力不凡的杨玄元都感受不到这副与之对峙的尸身之上是否还存乎一丝生机。
断颈的接口处,一条奇长无比的白透虫儿飙射飞出,众人咋舌。
又是一甩手,半空之中的那条食脑吸髓的蛊虫,被铁算珠一击打爆,水淋淋的毒虫汁液如同雨花般就要劈头盖脸,洒向措不及防的琅琊众人。
“上了这条贼船,莫说出人头地,即便苟且余生,也已是痴人说梦。雁兄弟,周某不义,我们酆都再会…”
亲手为兄弟断却死后烦恼的大掌柜,做完这一切,急急向后,扑倒在院墙外侧。
“相当淋漓尽致啊,对自己人的善,对敌手的恶。”师叔祖不畏蛊毒,飞身掠下房顶,剑指黑皮汉子,直言道。
黑皮汉子两眼瞪得奇大,只因那模样似是门生的江杨二人早已避犹不及地各寻一处屋檐躲避虫毒,而这门中领队却冒着雨花般的毒水,逼至自己近前。
滴毒不沾。
蛊虫毒水淋在院中石砖地面上,砖隙间杂草中,毒气蒸蒸,砖石溶出坑印,草木霎时枯黄。
江鲫、杨玄元见已无威胁,冲出屋檐。刘秭翥已和疤面汉子温获缠斗一处。
“怎样都好,我已经毫无挂碍了。扑天虎,我先祭出杀招了。”
疤面汉子听闻此言,面色戚戚然,且与刘秭翥苦斗。
那被三人团团围困住的大掌柜,双眼由清亮转为混浊,气息闭敛,从腰间抽出二寸雪白短刀,舍命杀去。
东吴皇城,后官。
白面老者从怀中取出一角铁片,再度催动知天易的禁术,公羊放于一旁言之未及。
“师父,还要使用知天易的力量么?万请师父三思。”
“无事,无事。六十四卦,无全凶之卦,亦无全吉之卦,劫运参半,绝地亦有生机。”老者支起双指按压在一对眼皮上来回揉捏,看得出的难捱。
那块铁片罡气大涨,从老者掌中飞出,直直指向后宫的一处偏僻小院。
师徒二人跟随铁片指引,急急掠至此处,铁片在院落中央的一口枯井处归于平静。
“就是这里了,东吴的剑冢。原来是藏在一口枯井之下。”
老者伸头下视,枯井深不见底,如同渊狱。又拾起那攒聚了剑冢罡气的铁片,掷在井内。
一声令人发悚的呜咽,从井中悠悠传来,久久未散。
野心勃勃的师徒二人,一同跳下枯井万丈内深渊。
枯井内,东吴剑冢。
赵庭蕤一身入木境真气同那骸中古剑之上缠绕着的罡气激烈对撞,他先天贮气近九成的丹田急急空匮,旧伤上的经脉大动,鲜血连成片地淌在古剑之上。
一气拔出。
剑下骸骨化作齑粉,整座剑冢都在剧烈摇晃,仿佛得了生命,一条条锈铁如同游蛇般滑动汇聚,直指秘室天壁。
壁顶被剑冢挤压,打开一条通路,赵庭蕤果断蹿上剑冢,一手握古剑,一手紧紧抓在剑冢上,跟随势如破竹的众剑骸飞向地面。
且说那师徒二人,时运不济,正急急下坠的当间,察觉到身下有磅礴剑气袭来。
老者早知,展开双腿蹬在枯井井壁内,一把接住上方徒儿。
“来的不是时候,剑冢之锋镝方才被人取走。徒儿,快向上发力。”
公羊放闻言,依附井壁向上飞攀。老者却停滞原地,准备迎接下方冲来的浩然罡气。
公羊放且在攀爬,而那境界高深的老者却是已与剑冢之尖打了照面,掐了地煞法诀,于枯井方寸宽窄之内,翻转腾挪,卸下绝大部分罡气的冲击,及至上方,又拽过徒儿,一同飞出枯井井口,直至百丈高空。
万只锈蚀剑条,如暴雨,似碎雹,訇然铺洒在整座东吴大内的上空。整个北固坡百里范围内,剑气磅礴。
苇沆街头市口,万人空巷,望着亡国东吴大内之上,那如同夏日溪涧之上蚊虫般密集的黑点,哑口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