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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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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川,素霓峰,青云宫。
  味道清新寡淡的香灰在青铜兽炉中静静焚烧,乳白色的烟雾于偌大的宫殿中沉沉弥漫,绕梁不散。
  高大的青色帷幔之下,剑川七位长老列坐两侧。大堂正中坐着的剑川太上长老,则是一条肃杀之气满溢的阴影。而其令人不可逼视的深厚气场威压,使得刚刚爬过八百一十级长阶的憨傻少年大气也不敢喘,更不敢抬头张望。
  在太上大师姐身后伏跪了许久,那个藏形于殿中阴影的太上长老,终于发出了简洁有力的命令。
  “起身吧。”
  七位神色肃穆的长老中,尚有年纪轻轻的李笑尘,他初登高位,首次参加剑川宗内的最高面议。纵是修为平步化己境,也不乏见过许多大世面的他。此刻也是忐忑不安,思前想后。那些年长于他的门老,有太多珠玉在前的存在,李笑尘也不过一枝新秀,此间事务,处处都要他谨慎留意。
  “告诉座下诸位也无妨,你们面前的这个女子,箓名青鸩侯。就是当年与诗剑仙李尔曹死战的荆楚国太子佩剑。”
  “剑,是人?”
  “她是荆楚太子的佩剑?”
  七长老俱是神情诧异,忍不住对殿中少女侧目而视,均是一头雾水。
  少女身后,憨傻少年鞠着腰,盯着青云宫冒着寒意的青色石板地面愣神,他很尊敬剑川的师长们,因此从不在他们面前露情于色,以避不敬之嫌。听了太上长老一字千金的言语,他也是云里雾里的。
  “佩剑者战死之时,若有超世之执念,剑上便生有剑灵。”
  “此灵附此剑,执念不消不灭,若一日未完原剑主之遗愿,便一日不去,如今终化人形,一如原剑主血肉复生。她便是那天生圆满的剑胎。”
  阴影中的太上长老又念道憨傻青年箓名,憨傻青年连连答应。
  “今后,她便是我门之至利,但若非经年沉淀打磨,却也难当大用。今后,你便是她的随身护卫,她若是可堪剑锋,你,便是那剑鞘。”
  “徒儿谨尊师命。”
  自那日起,憨傻少年便以“剑鞘”一职,日夜不离青鸩侯,与之一同修习宗门课业功法。
  三两长老听过此事,不由得露出了难以令人察觉的厌恶与忌讳之色。
  为何我堂堂剑川,当今江湖之中势能扛鼎的剑道大宗,要谨慎豢养一个妖法所生的剑灵,比那些皇亲贵胄招揽死士贼匪还要有辱名誉。
  只因在前朝乱世的九国之中,有不少视人命如草芥的邪门外道。诸如借尸还魂,抽芯炼形,移形灭魄,采阴补阳,不过尔尔。若要练之,便是生灵涂炭。九国当中,便以荆楚一国不顾千夫所指,对其推崇至甚。
  眼下,这化执念为剑灵血肉之身,重操旧念的秘术,必定出自荆楚皇族手笔。
  昔年李尔曹只剑灭一国,灭的便是这遮手成灾,离心背德的荆楚。
  那日,李尔曹在斩杀了剑道造诣几近自己,可称无敌于天下的荆楚太子后,已然是浑身浴血,衣衫褴褛,却不狼狈,而是快意。傲立于剑道之巅,棋逢对手弥足珍贵,失去这样一个令他珍视的死敌之后。他孤独地伫立在荆楚皇城之巅,带走了那柄附疽执念的邪剑,并将脚下绵延横亘三百里,极土木之胜,穷形造之巧的荆楚皇城付之一炬。
  李尔曹自嘲本不愿掺和天下大局,缘其有着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既定真理。但还是为李姓王朝亲自打下了一块难啃的硬骨头,使得后世李姓皇帝自愿为这位同姓高人立碑述传,封仙箓敕高名,其人于剑道、诛邪一道,香火最盛。
  从此,荆楚之地风行的邪术妖法几近灭绝,无人可知,无人再传,为天下炼气众门道带来了表面上的许久清净。
  李笑尘枯坐于太师椅上,回想起那日首次参加宗门最高面谈的情形。
  昔年那荆楚太子,可以说是李尔曹最为旗鼓相当的敌手了。而青鸩侯的执念,剑川高层已经讨论出个大概,那就是剿杀李尔曹的子孙后代,也包括李尔曹剑道的一切传承。
  练武场上,青鸩侯柳腰轻舒,剑剑致命。
  因为同那东宫紫霄一样,她也已经在二人的彼此交锋中,感受到了那股隐隐的连结。
  她能察觉到,自己面前来自姑苏的东宫紫霄,或多或少与李尔曹有着些许渊源,并且她很可能继承了李尔曹的部分衣钵。
  即便可能仅有凤毛麟角。
  宁可错杀无辜,决不放过一人!
  “杀!杀!杀!”
  青鸩侯牙龇目瞪,心中执念乍起,杀意毕现!
  青紫色剑罡斩击在举霞淡金色的刀面上,竟接连迸发出道道亮眼的七彩霞光。
  这是连东宫紫霄都是第一次见识的奇异景象。
  东宫紫霄尚且垂髫之时,她还深居在逸州五陵旁的东宫家府深宫大院当中。
  那时,她最喜欢听爷爷给自己讲述江湖上的奇闻佚事。
  她的爷爷,也在京城大内供职过太子洗马,做过太子爷的夫子。自然在族中也是举足轻重,一呼百应的家老。老爷子最疼爱这亲孙女紫霄。她的童年,自然过的很是幸福。
  这一天,年幼的东宫紫霄梳着可爱的羊角辫,蹦跳着跑过重重古朴奢华的院落高槛,走进一处宁静雅致的书房,来到自己最喜欢的爷爷面前。
  老爷子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搁置下纸笔,把小孙女抱到腿上,又从桌案下的抽屉里,拿出伺备已久的饴糖。
  小紫霄从爷爷手里接过饴糖,剥下一片片江米纸放到小嘴里抿了起来,笑得她一双眼晴眯作了两条缝。
  “明眸皓齿,我家紫霄出落得当真是天底下顶漂亮的,来日长成必是京洛儿郎求之不得的大家闺秀,说吧,今天又来找爷爷做什么?”
  “爷爷,来讲个故事吧。”
  小紫霄咂摸着口中饴糖,含糊着回答。
  “小紫霄又要听故事?爷爷虽然没算白活这么七八十载,肚子里的墨水没有半斤也有八两了。那也没有那么多好听的故事,能禁得住一天一箩筐往外倒的啊。”
  看着平日里德高望重的白胡子爷爷面露苦色,小紫霄咯咯地笑了起来。
  “哎,无妨,老夫还是有东西讲的。”
  爷爷话锋一转,他想到了前几日里,一个落魄公子模样的男人,献宝于东宫家,以求作为门客寄东宫篱下的事情。
  “咱们家最近收了件很厉害的宝物,那就让爷爷给你讲讲这件宝物的故事吧。”
  “这件宝物乃是一柄宝刀,长三尺半,燕齐制式,名字唤作举霞,举是举挟的举,霞是霞光的霞。怎么样,这名字威风吧?”
  “威风!”小紫霄意兴盎然地回应道。
  “威风!”
  “燕齐侠客,当真威风!”
  浅浅流淌的洛水之上,两个剑客打扮的男人相对而立,缥缈迷蒙的雾气笼罩在他们周身。
  一位衣衫长飘,气度内敛,俨然一副南客倜傥模样;另一位身着劲装,风尘仆仆,自有北地游侠之豪情。
  前者正是已然名贯天下的诗剑仙李尔曹,后者则是一个出身北方苍莽地界的无名游侠。
  受到诗剑仙夸赞,这人亦不自矜,朗声回应道。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实在有劳尔曹兄为我北地区区一介散兵游勇,题此绝句了。”
  “哪里的话,尔曹文采,不过拾人牙慧,大多有赖前人罢了,只是还要烦请无寅兄为我狗尾续貂,补充残篇了。”
  赵无寅一双精厉的眸子沉下来,几经思量后,摩颔吟出。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这,正是我经年以来,在北地所行之事啊。”
  二人各拔兵刃。
  “好诗!好诗!”
  刀光剑影,层层叠叠,短锋相接,蔚为大观。
  少年意气,好挂古剑负青囊,去国怀乡,辞亲而远游,纵五岳,览八川。李尔曹、赵无寅二人,正是共同酾酒临江,横剑赋诗的同道至交。
  “这柄举霞,竟是李尔曹生前之至交,燕齐纵横三十载的头名侠客——赵无寅所佩之刀!当真是有稀世之名的宝刀啊。”
  一把白须的东宫家老郑重接过举霞,老于事故,熟谙人心的他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为家族招揽英才的机会,他平静地看着身前跪伏在地,饱经沧桑的落魄男人。
  东宫家老交心道:“不过,今日汝虽落魄,为投靠我东宫门下,将它忍痛相割,也算是物尽其用,让这宝刀也有了个好去处,你放心,我东宫一族向来举贤不避,慧眼识珠,自当好生收藏着。他日若汝作为我东宫门客,立下汗马功劳,此刀,我东宫家自不收取一分一毫,再亲手交还原主。”
  “谢家老看重!在下没齿难忘。”
  那男人目不斜视,恳切地答谢道。
  “这柄举霞是家老大人生前特意嘱咐过,一定要留与紫霄小姐外出随身的。”
  在库房管理的家丁的双手敬奉中,已到离家历练年纪的东宫紫霄,郑重地接过霞光宝刀。
  她不满家族的一手安排,不愿成为士族门阀之间彼此官场博弈的姻亲工具。向来不爱红妆爱武装,也曾耍刀舞剑,吓得见识短浅因循守旧的金龟婿夺路而逃,因此受到族中冷眼责骂。
  那个含饴弄孙颐养天年,消受过数载天伦之乐的东宫家老,已经病逝了有些个年头。东宫一氏内,也没少发生各种争权夺利的手足相争。
  原先那个献刀委身为客的男人,早已辱没了昔日报恩东宫的豪言壮语,饱食终日,安然殁逝于“槽枥”之间。这柄举霞也自然而然,一直静静躺在东宫家的府库当中。
  “幽卧竹篁里,秉心向紫霄。一日觉剑意,雷火洗金顶。”
  北莽游侠赵无寅,究竟是于何年何月何日何地,因何人何仇何怨而死,早已不可考证。唯有他的那柄举霞,在他杳无音讯后,曾被有心之人秘密递交与了诗剑仙李尔曹。
  当时,正于山中一处竹篁静坐冥想的李尔曹在收到举霞后。悲从中来,意兴高涨,恣意张狂至极点。他夜登山巅,飞攀至山上一座无名道观的金顶,其自身充斥的浩荡剑意竟勾动来天雷地火,一阵气机恐怖的灾劫过后,那举世无双的诗剑仙,便从人间消失了。
  世人皆传,李尔曹当日所历,乃是飞升之劫,其人未歿,而是早已羽化登仙。
  而其友人的那柄举霞,被他遗留在了那座山顶道观之中,斜挂在金殿之下的玉石栏杆上。
  “这就是宝刀举霞的全部故事,现在有个人来作我们家的门客,并把这刀送予了我们东宫家,小紫霄,等你长大了,就把这柄刀交给你来傍身用。”
  故事讲完了。
  无数的故事,无穷无尽的故事,极尽一个耄耋之年老人的一生所收藏积累,掇菁撷华下来的故事,末了也终会有讲完的那一天。
  李尔曹,赵无寅。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东宫家老,落魄门客。
  一日觉剑意,雷火洗金顶。
  李尔曹一生震荡整座江湖的两次人生巅峰,即是年壮之时,一日灭一国,一炬焚荆楚,为江湖谋了多年太平。以及暮年之时,睹物思人,见举霞,思友人,怀剑意,登金顶,挟雷火飞升。
  两件惊天动地之事,用佛门术语言之,乃是缘生缘灭,种种因果未尽,轮回往复,而彼此又生生相息。
  诗剑仙虽逝,而因其留下的各种因缘际会却不曾因此停滞。
  荆楚太子御剑,乃是孽龙爪牙;北莽豪侠佩刀,曾助尔曹升仙。
  今日,或许会在此了断。
  练武场上,正是天色晦暗,风云激荡。
  二人均已负伤累累,青鸩侯不是肉体凡胎,作为一介剑灵,已经虚弱无比。而东宫紫霄也衣衫凌乱,气喘吁吁。
  青鸩侯自知境界火候未到,不敢拖沓,欲施舍命杀招。
  只见她奔力跃起,狂暴地勾动八方气机,看台众人只听得四面有厉鬼哭号,令人胆战心惊,并种种阴气汇集至青鸩侯一介女流孱弱身姿之上,令众掌门长老也是目不转晴。
  台下众人,但凡有佩带兵刃者,其兵刃无不发出阵阵哀鸣。
  “荆楚妖术若当世有传,皆因此女。”深谙此间前后因果的李笑尘,此时面色凝重自言自语,一头冠发随着阴风乱舞。
  分毫不顾比武规矩,巨大的青紫色剑形罡气凝聚在剑川这太上师姐的臂膀之上,那恐怖的杀意,此刻正高悬在东宫紫霄的头顶。
  这一剑下去,不可能没有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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