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剑仙?”
虽然是问句,但这个问题确实不需要步归来解答。
江湖百年,登临剑仙者,只一位。此人乃是清风观剑道,上玉。据说这位上玉剑仙十八岁羽化登仙,而后云游四方,行侠仗义,留下一段人间佳话。
只是不知为何,十几年前,这位无数人敬仰的剑仙大人忽然仙陨,只在水起山上留下一处纪念台。
许多暮年剑士都在临终之前不约而同来到这纪念台,将跟随自己一生的佩剑立在纪念台前,以祈求来生,祈求来生仍做仗剑者。
短短几年,上玉剑仙的纪念台立剑近百,江湖人称其——百剑台。
然而前些年,一日夜里,百剑台上忽然百剑齐鸣,剑鸣声响彻天地,随后一声巨大的轰鸣声震响,整座山又瞬时归入寂静。
许多人第二日好奇地前往山上去看,却见那百剑台早已不见,众人齐心合力寻找几日,才发现原来是塌入地下山窟之中,神奇的是百剑台毫发无伤,百剑依然林立,与其说是剑台塌圮,倒不如说是剑台被甚么人抬到了山窟之中。
更奇的是,有贪财之盗企图趁机盗走名剑,却尽数在窟中暴毙而亡,并且死相十分不堪,最为惨烈的,肤表毫发无损,五脏六腑俱化为血肉模糊的肉泥肉酱,眼球爆裂,煞是恶臭。
久而久之,再无大盗光临此地,遍地的尸体即便被好心的人搬离出去,但山窟中的血腥之气仍然浓厚,于是便再无人拜会此地。
“凤求凰原来是剑仙大人的剑。”明川若有所思,也在榻上坐了下来,“那些个大盗盗剑不成,暴死窟中,想必是剑仙大人为此台列下的禁制,护佑百剑......”
步归深以为然:“不错。只是有一点我实在想不通,剑仙大人为何要选在水起山上仙归?清风观所在清风山岂不是更为合适,且是他宿命来处......”
“这也是我所疑惑的。”明川皱起眉头,“水起山不但距清风观遥远,而且......水起山上有一和尚庙,名为水起庙,水起山正是来名于水起庙。我着实想不通,一位道门剑仙,为何要将僧庙山作为自己的归宿?”
步归频频点头,随后不知想到了甚么,忽然提起兴致:“那我们此去,可是去一探究竟?”
明川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微微挑眉,笑问:“你想探甚么究竟?”
他自然也是想的。他只是想要取回玉龙盏,绝不可让此明家宝物落入贪殠之人手中!
步归兴致勃勃:“自然是将百剑窟和剑仙大人的过往,探看个水落石出!如此一来,这百剑台便又能鼎盛起来!”
明川当时便愣在原处。
步归则是打开了话匣子:“江湖不能没有没有这位剑仙。自从百剑台落入山窟,江湖上有所信仰,仗剑行侠者越发少了,剑客们少了一盏明灯,如何度过长夜?仗剑行侠的人少了,奸邪窃盗、蝇营狗苟便多了,许多百姓便又要遭殃。这样一来,这江湖,还是江湖吗?”
明川听着步归滔滔不绝,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此时此刻,似有一把大火烧在他胸口,愈烧愈烈,愈烧愈疼。
这把大火烧得猛烈,且丝毫没有停歇之意。
步归注意到了明川的异样,连忙询问道:“大当家,你怎么了?”
明川恍惚中抬手:“无事......我好像忽然......想通了一事。”
这是江湖儿郎身上的纯烈的少年之气。这股少年之气如同一道明光,驱逐无数阴稠颓暗,这世间的一切丑陋,在这股烈气面前皆无处遁藏,只一瞬便灰飞烟灭。
往事铺天盖地地涌进明川的脑中,许多原本模糊的记忆如今忽然清晰起来。
那年他也许九岁,也许十岁,这些一概记不清。只记得那个孩子因为不停地练剑,总是浑身酸痛,遍体鳞伤,却从不叫苦,反而是心里总是雀跃。
那孩子总是拍拍胸脯,骄傲地对爹娘说:“川儿以后要成为江湖第一厉害的大侠!”
于是爹娘又笑着问了:“那川儿成为第一厉害的大侠是要做什么呀?”
孩子早已下定决心:“我要做行侠仗义的大侠!像爹娘一样,斩邪卫道!”
“可你的剑呢?”爹爹笑着指了指孩子手中的木剑,“这把剑,可杀不了坏人。”
娘亲却啧了一声,埋怨爹爹道:“你少教他些这个,怎么能总杀人呢!再说了,哪里有那样坏到极点的坏人!你净不教些好事!”
“我有剑!叔父告诉过我!”孩子却根本不在意爹娘的拌嘴,举起那柄木剑来,大声地、坚定地答道:“江湖,就是我的剑!”
......
江湖,就是我的剑。
江湖,就是我的剑!
明川一刹恍然。
是了,江湖,才是他的剑。仇恨不是,杀伐不是......
这些年,他都是靠着仇恨在活。就在方才,他心心念念想着的,还是手刃封炎与封行年,为死去的家人报仇。
看似目标明确,实则却徘徊多年,不知所终。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他,原来竟是忘记了初心。
最初,他执剑究竟是为了什么?
“步归。”明兮忽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平静地开口问道,“你说,什么是江湖?”
步归并不知道大当家为何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如实答道:“前辈说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另一位前辈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步归说这话时无比坚定,眼神坚毅,看向远方,似乎看见了他心中的那片武侠梦,无限神往。
“那你怎么不去做一名剑客?”明川倒是好奇已久。
步归却忽然安静了下来。
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因为......我一定要学医术。”
明川见他欲说还休的模样,有些疑惑,但不愿强求:“罢了,以后再说此事。”
步归那忽然怅然若失的神色,透显出了这少年也曾经历过一些并不愉快的糟糕事。明川忽的笑了出来,步归耷拉着眉眼,奇怪地看着他,瞧着有些可怜。
明川抬手,在少年头顶像安抚孩子似的揉了两下。
“前辈不止说过这些。”
明川笑着将少年的嘴角向上拉出一道大笑的弧度。
“他还说了。”
“一个人只要还能笑,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