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真的不是吓唬你，那些东西无处不在的，只是你没有发现。”
　　“那么，我没有发现就可以当它没有，何必自己吓唬自己？”何娉婷终于意识到我是在逗她玩。
　　“好吧，即使没有那些东西，你能保证你没有被电子眼盯上吗？比如，我手机上安装一种软件，在咱俩通话过程里，我启动这个软件，就可以看到你的一切了。”
　　“别忽悠我了。你都说了，是比如。我才不信你呢。大旗哥，你等会啊，我先挂了，我煮了木瓜银耳莲子粥，开锅了。等会给你打音频，……。”何娉婷说完就挂了。
　　我放下手机，站起身，伸个懒腰，踱步到窗前，望向南方。十八楼的窗口像个巨大的取景器，半个泺阴城的夜景尽收眼底。泺阴城星罗密布的光亮中间是一条条金黄的光带，那是泺阴大道、河阴大道、泺城路及二环、三环路路灯一起勾勒出的泺阴夜景。我又看向更远的地方，大片星罗密布的光亮之外是南部山区。此时的山区黑黢黢一片，跟市里形成鲜明对比。我又看向黑洞洞的更远方。
　　此刻突发奇想，如果我有千里眼、透视眼，应该是可以看到上海的，可以看到何娉婷住的楼房和屋子里的一切。想到这里自己不禁傻笑一下，“想什么呢？做梦一样。”但心思竟然真的转移到了上海，在想象何娉婷的一切，一切。
　　突然手机响起，不用说是何娉婷打来的。我抄起手机，手指一滑接了起来。在把手机凑到耳朵上的那一刻，我看见一个画面。
　　那画面里，是一个精美吸顶灯和充满房间的白色亮光，亮得刺眼，更为刺眼的是一个肤若凝脂、柔若无骨、白璧无瑕、凹凸有致的女人上半身。那完美的身材让我想起了“维多利亚的秘密”超模比基尼内衣时尚秀。应该说，比时尚秀模特身材更加完美更加符合我的审美，而且即使所谓的丝带状的内衣也不着一缕，完全裸着。那是何娉婷，想来是她不小心把“视频电话”错误地当成了“音频电话”，而我看见的是她将通话状态的手机放在某处的过程。这一过程不足三秒，却勾起了我的七情六欲，也必定一生充斥我的大脑。
　　“喂，大旗哥，我粥盛出来了。这是我晚饭，木瓜、银耳、莲子粥，我得好好保养，免得下次你见我认不出。嗯，咕，大旗哥，你现在回村子肯定有很多人认不出来了吧。不对，应该是有好些人你见都见不到，他们也都不在村子里了。喂，喂，……”
　　“哦，我在，……，是啊，……，你说的对，……，就是回村……有好多人也见不上了，……，唉，娉婷，……”我脑子里在想，我怎么做才能让她关了视频，又不发现自己错误地点了视频，不至于尴尬。
　　我告诉自己，必须尽快结束视频。此时我的脑子肯定是在每秒一万转的状态上。我突然清醒，主动挂掉就可以，我说，“娉婷，好像有人给我打手机打不进来，我先挂了啊。”
　　我在挂电话的时候隐约听电话里说，“唉，怎么这音频信号不好啊，我看看……”不再往下听，我直接挂了视频。在挂视频的那一瞬间我又看见了那美轮美奂的上半身，那是去看手机信号的何娉婷。
　　放下电话，我才发觉，我的心脏在突突突地乱跳，额头上，身上竟然全是汗。我痴痴地呆在原地，三魂六魄好像已经脱离身躯，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念头——
　　“天呢！穿衣服的何娉婷已经是沉鱼落雁的美，没想到……她真实的美可以杀人于无形！”
　　“如果何娉婷知道了我已经看见过她的上半身，她会怎么想？”
　　“她是故意的吗？是故意不小心在赤裸身体情况下拨打视频的吗？”
　　“我是故意的吗？故意在发现情况不对时没有马上关掉视频？”
　　我脑子里乱作一团，很怕她再次将电话打过来，更怕她问起这个事。怕什么来什么。我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电话铃声再次想起，我确认是音频后才接起来。
　　“喂，大旗哥，你接完电话了。我想，你一个电话还能打起来没完吗？”
　　“哎，娉婷，接完了，没什么事儿，是一个广告电话，问我买房子吗？”
　　“我刚才是不是拨的视频啊？我看见微信对话框里有记录，……”何娉婷的语气很是平静，就像问我泺阴城的天气怎么样一样，没有我想像的那样大惊小怪。
　　“我该怎么回答啊？”我自问，我又不能不回答，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哦，我不知道啊。”我想这应该是最好的答案。
　　“嘁，你能不知道？你没碰手机就接起来了？说，你看见了什么？”我猜，其实她也不确定我看见了视频里有什么。
　　“我，我没看见什么啊？”
　　“没看见什么？真的？我可是看见你了，看见你接听了。我在坐下喝粥的一瞬间看见了你。说，你看见视频里有什么？”尽管她的口气咄咄逼人，但是听不出一丁点气恼的味道。反而像是在享受这个逼问的过程，如同嬉笑打闹的兄妹俩，妹妹问哥哥，“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了？”
　　“我好像看见了什么。好像看见了《鲁邦三世》里的妮可罗宾，好像看见了《猫眼三姐妹》里的来生泪，还好像看见了《轻音少女》里的秋山澪，……”
　　“哼，糊弄我。我都不知道你说了什么。我猜你是真的看见了，你要赔偿我精神损失费！而且，下次见到你，你要还回来！”何娉婷佯怒的声音有吓人的气势，也有撩人的撒娇。
　　“好好，合着我这稀里糊涂的就欠下了一屁股债啊。”
　　“本来就是，自从你离开学校，就欠下了，得跟你算总账。”
　　这句话，一下子把我的思绪拉回到了多年前，把我拉到了何娉婷的生活中，更把我拉到了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