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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没有死。
即便丢了脑袋、被摘了心,但它还是没有彻底消亡,方才这具无头无心的怪物,也只是被土行结界压在地上,才没有什么声息。
但在阿友试着帮助夏永安结果被从自己视线中出现的又一个‘陈非觉’缠上后,土行结界对‘阿九’的压制就下降了很多,而且脱困后的‘阿九’似乎已经完全丧失了人的部分,只是像只无头苍蝇似的试图逃走。
那当然不能放它走了,别看没了头、现在的‘阿九’可不是寻常的僵尸,若是让它吞了足够的血食,说不定还能再长出一颗头或者换头而活呢。
‘陈非觉’这边进入了鬼镜当中,夏永安不好先去打断这种未知的变化,于是只能将目光放在其身上,于是他们便又和名为阿九的僵尸交上了手。
“不行、再不动手就迟了,我要开启法阵的最后一重变化了!”
阿友察觉自己即将抵达极限,他已经没办法再拖下去,现在不开启结界的最后一重变化,五行轮转的圆满就会被打破,下一次就只能再用一条手臂来重演五行结界。
看起来大不了就是再舍一条手臂,但若是不能解决这场战斗,那就意味着短时间之内便需要他再开阵法,那个时候法力、血气全都大幅受损的他,要失去的可就不只是一条手臂而是这条命了。
再退一步讲,如果降妖除魔的路上能够是这么简单的加减法就好了,阿友并不介意舍了自己一条命,换来邪魔的伏诛和更多人的安宁,但事实上到了那种时候就算他牺牲自己,也不一定能成功再演化一轮五行相生,所以最好便是一次就彻底解决祸患,万万不可拖延。
“师父……还是没能遵守您的嘱托好好修炼,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荒废了不少修行,这五行罗盘也只能做到五行相生,若是能催动五行相灭,恐怕早就能解决僵尸,不至于走到现在的地步……”
阿友心中思绪万千,他这个传自师门的法器可不是寻常物件,由它催动的五行结界,有正反两种变化,正则顺势而行、以五行相生的道理演化五行之力灭杀邪物。
而‘反’则是以使用者自身的法力,来湮灭五行之力,使它们在互相毁灭的过程中迸发出无穷杀力,相较五行相生、五行相灭的结界自然威力更大,甚至大到不需要阵法中有人去牵扯住邪物,只凭阵法本身的威力就足以碾灭被困入其中的邪魔。
只是阿友自从僵尸绝迹、邪物不显后,半放弃自己道士职业的他更是荒废了修行,以至于连五行相生的结界都需要以精血驱动、一只手臂为代价,那就更不用说五行相灭的变化,不过谁又能想到时代变迁至今,竟然还会有僵尸出世呢,实是造化弄人。
夏永安和李昂打断了‘阿九’逃跑的打算,随后听见阿友的话,显然他也是支撑到了极限,夏永安只是略作思考,便决定由阿友动手。
根据他的判断,鬼镜这种诡物虽然没有那些真正的鬼能力诡异、极其难缠,但它们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很难被摧毁,诡物存在的基础是与它们融合的【渊】的残余,只要这股力量不消失,那它们就是无法被彻底摧毁的。
阿友的五行结界杀伤力不错,但要摧毁和这片鬼域的本质同等级的鬼镜,大概还是差点意思,那就更不用说里面的陈非觉了。
到这里阿友也不再犹豫,五行罗盘转动,带动他已经扭曲到了只是看见就觉得肉痛的左臂展开了最后一重变化。
土生金。
走廊中骤然亮如白昼,那是不知从何处涌出的白光,所有的血腥、污秽、煞气,都在它们的冲刷下不复存在,‘阿九’残缺的身躯在其中也寸寸溃散、湮灭,若它还有头颅的话想必会发出极其凄惨的嘶吼声吧。
但夏永安却与李昂都沐浴在其中毫发无损,身子暖洋洋的好似处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前者还抽空看了一下躺在地上的鬼镜,镜面漆黑的它非常显目,虽然在这无孔不入的白光冲刷下,鬼镜似乎也出现了损伤,但至少比‘阿九’的处境好的多。
这充斥走廊的白光并非纯粹的金行之力,而是五行相生圆满轮转后最终的变化,它是照耀一切的光,是无孔不入的风,也是生生不息的水,还有焚尽邪秽的火,若要以某种意象来形容的话,那么九天之上的那轮金乌大概有几分贴切。
过了不知有多久,炽白的光终于渐渐平息下去,‘阿九’的僵尸之躯已经在其中被烧成了一捧灰,这下这邪物算是彻底消亡了。
阿友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他的左臂已经彻底废掉,扭成麻花状的骨肉还连着最后的维系,怕是需要去医院才能完成截肢,看着随风而逝的僵尸残灰,经历了不下地狱般痛苦的他终于松了口气。
“师兄……”
眼眸圆睁、倒吸一口凉气的阿友撑起眼皮,随即便看见了一道面目残破但他十分熟悉的身影,不过很快他又放下心来,因为他看清了,出现在走廊上的那个存在确实是阿九,只不过是一缕残魂。
大约是僵尸之躯还有其中的好几只鬼恰好帮他挡了一下,所以才能留下这道残魂显现,不过不必担心,这样的残魂连鬼都化不成,之后能入轮回都算是运气好,魂飞魄散才是正常。
想到这里阿友眼神复杂的看向自己的这位师弟,如今没了僵尸之躯、即将魂飞魄散湮灭于天地之间,所求一切之执皆成梦幻泡影,此时大约是从中‘醒’过来了吧,阿九虚幻的面容意外的平静祥和。
“师父是对的,我的确不适合修行这条路,执念太重、欲念太深,到头来还是走上了邪道、亲手造就了这般罪孽……魂飞魄散也是应有下场……”
这边师兄弟仿佛回到了数十年前,回到了那个一同降妖除魔、意气风发的时候,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阿友也不介意在这最后的时候与他这位死后才幡然醒悟的师弟聊上几句。
另一边的夏永安则没那个工夫去管这师兄弟俩,在五行结界灭杀‘阿九’的僵尸之躯后,走廊已经恢复到了现实的模样,但先前战斗的痕迹却依旧留了不少,之后估计有的是卢队长他们麻烦的。
夏永安来到地上破损痕迹非常明显的鬼镜近前,阿友他们眼中此事大概就要告一段落了,可夏永安明白,鬼域的真正危险还没有展露出来呢。
在鬼主出现之前,一定要让陈非觉醒过来,只是他不知道现在应该如何处置这个鬼镜才能放出陈非觉,而且放出来的是人是鬼也还不能确定,夏永安犹豫的是自己该主动介入,还是等待鬼镜中自然的变化。
不过很快就不需要他绞尽脑汁、枉死脑细胞了,因为那面镜子已经出现了异动。
只见鬼镜镜面上的黑色逐渐如潮水般褪去,夏永安远远的瞥见其中倒映的景象中似乎有一个人影,随即他便冒出了一个念头:鬼镜的触发条件是映照,照见鬼会将其封在其中,之后再照见活物就会释放出鬼,那如果自己此时让鬼镜照见自己,是否就能不那么暴力的释放出里面的陈非觉?
鬼镜已经出现了异动,这大概就是其中未知变化已经尘埃落定的征兆,此时便是最好的行动时机!
念及于此,夏永安不再犹豫,随即走上前去拿起鬼镜,使其映照出了自己的模样,随即他警惕的注意四周,却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
正当他疑惑之际,移向另一个方向的目光却陡然瞥见了镜中的景象,镜子中的自己身后似乎站了个影子!那双猩红的眼瞳穿过镜子与他对视,惊的夏永安放在左臂上的手五指紧绷。
夏永安的动作很快,他转身的同时也离开了原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跨出了几步,随后回过头的他便看见了那道无声无息立在自己身后的人影。
血瞳长发、面色苍白,整个人透着一股飘荡着黑雾般的死寂,赫然正是鬼化的陈非觉。
“……”
夏永安听见对面的‘陈非觉’似乎发出了什么声音,但后者的嘴唇丝毫未动,连喉管也没有任何起伏,似乎是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随后‘陈非觉’试着张开了口,露出了其中漆黑的、似是通往了某个未知深渊的虚无。
虽然不知道这个‘陈非觉’到底要说什么,但夏永安却已经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对方已经至少恢复了几分人的意识,否则出现后第一时间应该是攻击自己,而不是在那儿尝试说什么话。
果然没一会儿,似乎是通过了什手段法找到了说出人话的方法,‘陈非觉’随后出口的话语让夏永安落下了最后一块大石。
“老夏……是我……”
……
陈非觉的尝试成功了,他将攻击的对象改为那面镜子中出现的另一个‘自己’后,随即便诡异的进入到了那面镜子中的世界,那也是一条和这条走廊一模一样的地方,只是除了另一个‘自己’外,就再无他物。
那只未知的鬼,在陈非觉进入其中后大概是触发了某种反应,这个和陈非觉一模一样的鬼物,便对他展开了攻击。
此时由毁灭欲望支配的陈非觉自然也是迎了上去,与其展开了厉鬼之间的厮杀,与‘阿九’还有之前遇到的那些鬼物不同,这个镜子中的‘陈非觉’初时竟和他打的难分难解。
非人的双方都没有什么防守的概念,只是不断的破开对方的身躯,但两边都不会流出什么血肉,它们就像两个披着人形皮囊,内里空空如也的未知存在,撕开皮囊很快又会愈合起来,一时的胜负对它们来说并没有意义。
这样的厮杀持续到了镜子中的世界出现了动荡,在陈非觉将那只镜鬼又一次撕碎时,整条走廊莫名的晃动起来,地面、墙面还有天花板等一切目之所及的地方,全都出现了诡异的细密裂痕。
这莫名的异状似乎对那只镜鬼造成了极大的影响,随后它在被陈非觉撕成碎片后也未再现身而出,似是被彻底灭杀了。
在杀死这只鬼后,这个镜中世界便再度出现了变化,走廊的两端开始崩毁,就像沙子堆积的建筑,从边缘开始垮塌、溃散一般,这个镜中世界也开始了崩毁。
呈现到陈非觉眼中就好似两边由外到内逐渐熄灭了一盏盏灯,一截一截的走廊随C后便彻底被黑暗吞没,直到它们蔓延到陈非觉脚下,无垠的黑暗中,只有陈非觉和他脚下的这一小片区域是唯一可视的存在,四面八方皆是虚无之渊。
陈非觉获得了最终的胜利,镜鬼被杀死后,他就感到了一股有几分熟悉的气息涌入了自己的躯壳之中,接着他恍然:这分明就是【渊】的气息,也就是此刻的他与那些鬼物共同的存在基础。
就像在特事局的那次实验一样,成功了!夺取诡物中【渊】的力量,就能使自己的偏移朝着‘人’的方向回来,所以、现在自己能够控制自己了么……
尝试着第一次主动驱使这具不属于人的身体,陈非觉的感觉十分奇妙,就他个人的感受,有些像是大梦一场后醒来时的那种感觉,如同刚从梦境的世界中坠落(上浮)到现实,以至于对困住灵魂的这具躯壳有种莫名的隔阂与生涩感。
抬手、转头……思维操控的动作全都如实执行,陈非觉感觉自己现在就是当场唱跳一套动作也不是不行,如果他会的话,只是这具鬼身到底和人的身体不同,此刻的陈非觉感受不到外界的影响。
具体来说就是他和外界的交互丢失了一些方面,形、声、闻、味、触,此时的陈非觉只有前两种,闻和味都还好,它们的重要性相较之下不是那么高,可最后的触感就十分重要了,因为没有它、就感受不到痛感,失去痛觉就等于失去了自我保护机制,这对人来说是十分致命的。
但是……对于鬼来说就不同了,鬼需要痛觉吗?倒不如说鬼没有痛觉才是正常的吧,这种超越了一切理性认知的存在,陈非觉怀疑‘自己’还能看见、听见,都只是通过某种手段达成的。
这似乎并不是妄想,因为随着陈非觉的逐渐尝试,他发现自己能够让这具身躯拥有触觉等感知了,但仍旧诡异的是,这些感觉并非为人时感受的那样,此刻的那些因为陈非觉‘想’,所以才出现的感知,对于陈非觉来说更像是某种沉浸式体验。
他知道这是痛觉、那是触摸空气、液体还有物质的手感,但仅限于知晓,痛觉对此时的陈非觉来说毫无意义,触摸火焰被灼烧和被风拂过对他来说没有分别。
陈非觉有了几分明悟:这就是现实扭曲者,或者说鬼的真实面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