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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堪可寄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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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峨眉派。
  大殿之中,月庵师太同几名师姐妹与白云观明玄道长正在议论着什么。
  忽见一峨眉弟子疾步进来报告:“禀掌门,明玄道长,青玄山松溪二侠到。”
  月庵师太道:“快请!”
  稍顷,殿门口行来二人。
  只见二人容貌相似,俱是双眉入鬓,俊眼丹唇,身着素罗袍,手提亮银枪。
  此二人见月庵师太及明玄道长众人前来迎接,当即抱拳道:“弟子青玄山穆云松,穆云溪,见过各位师太,明玄道长。”
  明玄道长道:“哈哈,今天能在峨眉见到闻名江湖的孪生兄弟松溪二侠,老道真是不枉此行啊!”
  穆云松一抱拳道声不敢,穆云溪道:“道长与师太依旧风采不减当年,此是武林之幸。晚辈二人代家师向二位掌门问好。”
  一番寒暄,月庵师太将几人引入殿中,分宾主落座。
  月庵师太道:“此番请青玄山与白云观拨冗前来峨眉,是有事相商,贫尼便开门见山了。”
  月庵师太嫉恶如仇,性格直爽,在江湖上也是人尽皆知,只听她继续道:“此前在金刀门想必各位已经有所察觉,金刀门提出武林结盟,选出盟主,必定是动机不纯。”
  松溪二侠听罢点了点头,明玄道长接道:“正是。如今武林,知微山庄早已消逝,聚贤山庄没落,岱山派等也不及当年,只金刀门与天剑派俱是日益壮大,却又暗中较劲,各怀鬼胎。这所谓武林盟主之争,不过是他们两家谁要当家而已。”
  明玄道长说到此处,不免叹息道:“唉,早些年江湖七大门派,四大山庄,万花齐放,百家争鸣,整个武林一片生机勃勃。那时,大天位共五人,贵派掌门洛雪衣,乌衣教主素怀真,探梅谷主长孙以岚,金刀门门主尹千秋,还有我的师兄清玄子。而如今,整个武林凋敝,后秀又少,实在让人唏嘘……”
  月庵师太等人听罢也不禁叹息。
  这时,穆云松道:“道长所言甚是。情况已是如此,两家之争若不控制,势必引起新一番血雨腥风。现如今,宣顾二位师兄正在两派间斡旋调和,想来也是难阻大势。不知师太和道长可有良策?”
  月庵师太起身道:“青玄山为武林安危付出甚多,实为我等楷模。”
  松溪二侠连忙起身,道:“师太过誉了。”
  这时,月庵师太继续道:“此前,贫尼也与那两家有过劝诫,只是现在看来,水火之势已成。不过,两家势均力敌,面上还不会发作。如若两家一旦均势被破坏,势必成灾。因此,贫尼刚和明玄道长也在商议,有一些见解,供松溪二侠斟酌。”
  松溪二侠一抱拳,“晚辈洗耳恭听。”
  “师太稍作休息,贫道来说罢。”明玄道长接着道:“一来,两方各自暗中肯定在与其他诸派私下结盟,从那天大会可见一斑。因此,应极力劝阻其他各派勿要卷入其中。”
  “二来,江湖消息传出,神兵匣现就在探梅谷。因此,届时需联合起来将神兵匣控制,万不能落入他们二者手中,贫道想将修书一封给少林,若神兵匣能得以控制,便将它永久封印在寺中。不知青玄山有无异议?”
  松溪二侠相视一眼,当即穆云溪道:“二位前辈,实不相瞒,我兄弟二人来之前已与掌门商议一二,竟与二位所言不谋而合!”
  明玄道长与月庵师太闻言俱是大喜。旋即唤来纸笔,明玄道长当场写得书信一封,着人立即送去少林。
  随后,各位便聊起探梅谷相关事宜。
  月庵师太听罢探梅谷所做恶事,眼中寒光一闪,愤然道:“这魔教虐待无辜百姓,肮脏交易,草菅人命,该杀!”庵中其余人亦是面有怒色。
  月庵师太的师妹月逸师太说道:“看样子,接下来的探梅谷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解决,又有不少人要流血了。”
  明玄道长点了点头。
  这时,穆云松道:“道长与各位师太稍宽心,五弟消息传来,探梅谷中已有人潜入其中,将来除此大害应是有些转机。”
  明玄道长等人听闻,精神一振,忙道:“哦?莫五侠潜入谷中了?”
  穆云溪笑道:“不是五弟,好像我们几人中仅您一人认识。”
  明玄道长与月庵师太俱是满面疑问。
  “只听说他叫沈风。”
  “是他?”明玄道长一惊,随即又面露微笑道:“嘿嘿,有意思。”
  松溪二侠见此,忙问道:“这沈风是何人?”
  明玄道长神秘一笑,“一个好玩的神秘人。”
  穆云松道:“噢?有多神秘?”
  穆云溪道:“噢?有多好玩?”
  且说江湖各派正秘密筹备人手,准备向探梅谷附近集结不提。
  此刻的沈风正在房间盘膝调整,忽然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心道:“莫不是慕语想我了,嘿嘿。”
  就在此时,房外传来有人叫他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红袖来了。沈风打开房门,见红袖正瞪着双眼看着他。
  “壬三,你个大懒虫!天还没黑就要睡觉呀?”
  沈风道:“红姐,我就休息下,这几天做风筝有点累。”
  红袖歪头一想,“也对,现在好几个姐妹都嚷着要你做风筝呢!好吧,冤枉你了,拿着,这是犒劳你的。”
  言罢,向沈风抛来一小包东西,想来又是糕点。沈风嘻嘻一笑,坐在台阶上开始吃了起来。
  红袖看沈风吃得起劲,笑盈盈地说道:“怎么样,没吃过吧?”
  沈风自顾吃着,胡乱地点着头。
  “哦,对了!你不是没见过圣女么?等会她要看梅。”红袖递了一壶水过来,“还要看你呢。”
  “啊?!”沈风一听,呛了一下,咳嗽了一阵。
  红袖赶紧拍拍沈风的背,一面说:“看把你吓得!是之前大家都说梅园被修整的很好了,所以圣女也要来看看,当然是我拉着她来的!不过,可能的话,见见你这大功臣也是正常的呀。姐姐很温柔的,不用怕。”
  “你……拉过来的?”沈风灌了几口水,又是一阵咳嗽。
  “那当然!”红袖单手托着小脸,一只手捏着竹枝在地上胡乱划着,眼中满是关切,“自从她上次回谷,我就常常看她一人发呆,猜想她一定有什么心事,就想着把她拉过来散散心呀,求了好几次了呢。”
  红袖说着就站了起来,“好了,她马上到了,我先去园门口等着,等会你也去哈!”
  “马上?哦……好的,红姐你先去,我一会就到。”
  眼见红袖在前面跑去,沈风心道:“这下可能麻烦了。”
  忽然,灵机一动,朝着正在晾晒的草药奔去,抓了两根在手,朝梅园门走去。
  这时,只见一仙衣女子出现在梅园门前,虽然脸上带着面纱,沈风远远见了,心道:“果然是她。”
  探梅谷的圣女,就是浣花楼的杜小薇。
  沈风赶紧悄悄扭头,将手中草药塞进口中。
  杜小薇莲步轻移,不疾不徐地边走边看,眼前的梅园已见养梅者功力:斫其正,养其旁条,删其密,夭其稚枝,锄其直,遏其生气。
  路旁的盆景亦是尽显形态,或披枝横迤怒走,底根骨出;或盘旋成盖,皮若老鳞;或枝干委地,旁引数尺。
  杜小薇不禁点头赞许。
  红袖见杜小薇点头,靠近悄声说道:“圣女姐姐,梅园的修整都是出自那人,他叫壬三。”
  杜小薇这才留意,路边一下人模样躬身立于一侧,身形来看年龄似是不大,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之感,不禁多看了一眼,却又觉得哪里不对,便望向了别处。
  红袖这时朝路边悄悄挪了几步,然后用脚踢了一下沈风。
  沈风会意,当即道:“小的壬三,胡乱摆弄,让圣女见笑了。”
  红袖一听,立时觉得不对,这壬三的嗓音怎么如此沙哑,忍不住小声问道:“壬三,你嗓子怎么啦?”
  沈风轻咳了一声,“小的刚吃坏东西,哑了嗓子,无妨的。请圣女见谅。”
  红袖满面狐疑地望着沈风,方才还是好的,怎么一下子哑了?再说,也就吃了自己带来的糕点,自己却是没事的。
  而且,见他走路姿势都有些不同了,这就奇了。
  圣女却素手微摆,未予理会,继续朝前走去。红袖也不再多想,拉了下沈风,便小步跟了上去。
  行了一圈,杜小薇望着盆栽错落有致地衬在梅树之下,微微点头道:“此间梅与松柏千形百态,自是美不胜收。这园子现在也确是别具一格,比以往更盛,难怪大师伯也赞叹不已。”
  红袖见圣女说话,似是心情好些,不枉此行,亦觉得欢喜。
  沈风在后面小声道:“圣女谬赞,小的诚恐。”
  此时一阵风吹来,杜小薇裙纱摇曳,缓步走到一株梅旁,素手轻轻抚着梅枝,口中轻声道:“一枝折得,人间天上,堪可寄谁?”
  她戴着面纱,见不到表情,言语中却透露着几分惆怅。
  身后的红袖似是不解其意,却又觉得圣女像在问话,一时不知所措。
  看看圣女,又看看一旁的沈风,随后伸出指头,轻轻戳了下旁边一直低着头的沈风。
  沈风轻轻摆了摆手,又使了个眼色,让她不用回答。
  可那红袖在杜小薇的语气中感觉到她的情绪又低了一些,心里想着去陪话,毕竟今日来此是为了让圣女散心。
  只听红袖开口说道:“圣女姐姐,大家都坎坷,给谁也都一样,还是在这里看看梅开心些吧。”
  “嗤”的一声,杜小薇笑出声来,沈风也是咬牙忍住笑。
  原来红袖不通文墨,将杜小薇话语中的“堪可”听成了“坎坷”,故有此插曲。
  杜小薇本就心思细腻,纵是红袖闹了笑话,怎会不知她的这份心意,便笑着说道:“你这丫头,让你读读书,偏又不听,不然你以后有的坎坷了。”
  红袖听杜小薇之言,虽仍是云里雾里,见一旁沈风表情,自然也猜得几分。又闻得杜小薇语气轻松了许多,便也笑逐颜开。
  只是见沈风仍在笑,就又轻哼了一声,嘟着嘴掐了一下沈风胳膊。
  沈风假装吃痛,心中却想,这丫头当真是善良纯朴,甚是难得,嘴里却是小声说道:“红袖添香,咫尺天涯,万里同春。”
  杜小薇一怔,那小厮像是对着红袖随口一说,却是将方才自己的话接了去。
  原来那句“一枝折得,人间天上,堪可寄谁”,道的是心中所念,茫茫人海中,却不知哪里寻得那可诉衷肠之人;而那句“红袖添香,咫尺天涯,万里同春”,却是答道,若是心有长情,即便相隔万里,依然可以相思共此时。
  旁边的红袖听到沈风说了自己名字,刚想说些什么,就想到了方才的难堪,便又闭了口,只是气呼呼地瞪着沈风。
  杜小薇仍是觉得有些诧异,不想这下人中,竟还有这等人才,便继续道:“这般豁达之理,想必常人也不难得知,却为何世间多愁,人生长恨?”
  沈风此时暗暗捏了把汗,方才一时口快,差点没收住,若是在现在漏了馅儿,岂不坏了大事,便支吾着答道:“额……这个,小的……不知了。”
  良久,杜小薇轻叹了口气,“也许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也许她未听到让自己意外的答案,抑或是她自己早已知道答案。
  这时,沈风小声道:“小时候听阿爷说过,己不由心,身,又岂能由己?”
  红袖大眼睛眨了又眨,看看沈风,又看了看杜小薇,不禁抓了抓耳朵。
  杜小薇轻轻点了点头,“看来这梅园,当真了不得。”
  红袖听罢,当即嘻嘻道:“圣女姐姐,这壬三确实了不得的,还会做风筝,好多姐妹都过来要呢!”
  “哦。”
  “圣女姐姐,姐妹们想要风筝比赛……那个,让我们玩一天好么,就一天啦!”红袖摇着圣女衣袖撒娇道。
  杜小薇见状,无奈摇了摇头道:“当前形势不容乐观,外面已是焦头烂额,你们自顾不要过头便是。”
  红袖大喜,连忙道:“圣女姐姐最好了!”
  杜小薇随即转身,眼角看了下一旁低头躬身的壬三,便向来时路走去。
  红袖跟在后面,转头向沈风做了个手势,大概是让沈风给她准备个大大的风筝,然后便一同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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