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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的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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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明正历3111年,这是我在方域勘察的最后一年,也是我梦碎的一年。
  ...
  再有一个月左右应该就能勘察完方域了,说实话,我真的有点累了。最近每天晚上睡觉我都会梦到自己走在星芒市的大街上,周围全是雾,让本就黯淡的大街又增添了一份寒冷,视野所及之处,没有一个人。我走到街边的商铺,想敲门进去找人问问发生了什么,可任凭我怎么敲,毫无回应,我又重新回到街中央,向着前方的迷雾重重走去,越走双腿越沉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面下坠住我的双脚,我正准备蹲下看看怎么回事,梦就醒了。这个梦一直在重复,我却一直没看到坠住我双脚的东西。
  这天距离我们勘察完方域还有十天。
  我们一大早就起来,草草收拾好勘察工具,吃了早饭,便出了门,朝着岩国聚龙镇的野外走去。
  刚出门,我的队员阿纳达就停住脚步叫住了我们。
  “队长,你们有没有听到有人嘶吼的声音,而且是很多人。”
  阿纳达在我们队里负责样本采集,不过每天勘察完回到住宿的地方时,他不会立刻休息放松,而是在纸上画出今天勘察的地形图,我们问他画这个干嘛,他说他想把这些记录下来,回去讲给他妈妈听,还说画成这样方便以后他带着妈妈旅行整个方域。我们都夸他是个孝顺的好人,还调侃他难道十年的勘察还没有让他对旅行厌倦吗,他笑了笑说,至少这样挺自由,没有什么忧虑。
  阿纳达不仅眼神特别好,听力也很强,平时勘察时周围有什么小动物经过,他都能第一个知晓,所以听到他这样说,我们也停下了脚步。
  仔细听后,确实是有人在疯狂的嘶吼,由于我们住宿的地方离镇中心有点远,所以周围的居民很少,且房屋分布得熙熙攘攘。我们朝着嘶吼的方向走去,来到了一处草房,里面的嘶吼声像是一个人被万蚁噬心般折磨,我们推开房门,里面早已一片狼藉,家具全部被打翻在地,连墙边的粮食也被抛撒得满屋都是,嘶吼的人躺在地上翻滚抓挠,无比可怜。
  我们赶紧询问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他什么病发作了,见他没有回答,我们商量着还是先送他去诊所吧,然而阿纳达却阻止了我们。
  “不用了,他这是星粉瘾发作了,我们帮不了他。”
  “你怎么知道?”
  我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见过星粉瘾发作的人的样子,显然,队里的其他人也没见过,所以我很好奇是不是阿纳达见过星粉瘾发作的人的模样。
  “因为我见过这样的场景。”
  果然是这样。
  于是我们退出了这个人的房子,朝其他嘶吼声的方向赶去,然而接下来的画面大同小异,都是一个个翻滚抓挠,甚至撞墙自残。
  终于,我们找到了一个正常的小女孩,我们问她她的父母这是怎么了,她缩在角落里哭着说他们好久没吸到星粉了,每天都在念叨着要吸星粉,今天就变成这样了。
  “看来真的是这样,星粉真的这么让人上瘾吗?”
  我们研究队的队友,包括我,都是不吸星粉的,这也是我们能被选上星宫研究队的一个原因,整个星国,甚至整个方域,吸食星粉的人占了大多数,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找了这么久,才找到一个正常的人。
  他们没有星粉吸了,难道是他们没钱去买了?不可能吧。星国一年的星粉产量很高,各国每年都能用不多的粮食和物品换得大量的星粉,使得星粉在各国都是属于平民价的商品,几乎很少有人吸不起。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星国没有为他们提供星粉了,不过这也说不通啊。
  我想了想这其中可能包含的原因,一是星国与岩国发生了冲突,导致两国贸易中断;二是星宫已经找到了能在韧土里种植的农作物了;最后的可能就是星国已经没有星粉了!
  我转过头用双手四指贴在额头,思考着星国到底发生了什么。
  做最坏的打算的话,星国五分之四的人靠星粉养着,没了星粉,他们也活不下去了。
  我回头看着队员,思索片刻后我还是下定了决心。
  “我们回去吧,‘食之芽’计划早就该结束了。”
  队员们互相看着彼此,似乎觉得我确实没说错。
  我确实说得没毛病,十五年了,整个方域差不多都勘察完了,却一种能在韧土里生长的能食用的植物都没有,即使有一些能勉强在韧土里生长的植物,也不过是一些狗都不吃的野草。其实我早就觉得我们不可能完成“食之芽”计划的,可提前回去也不好交差。而且阿纳达也经常鼓励我们,他说即使我们没成功,至少我们努力到了最后,将来不会有任何遗憾,所以我们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干下去,现在发现这一切真的可笑。
  我们立刻收拾好东西赶着马车向着星国方向出发,朝着日思夜想的家乡出发。
  我们一路上看到了很多因星粉瘾发作而痛苦挣扎的人,在大街上,在田野里,在溪水旁,在长桥上...
  等到我们回到星国已经是一个月后了,而在路途中,我们也得知了真相,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暴雨,将星野花送入了地狱,也算是将星国送入了地狱。
  在回星芒市的途中,我们看到很多人在挖野草,追猎动物,有些人甚至为了一丛车前草而大打出手。还有一些人跑到富人家门口去讨要粮食,结果则是被无情的轰走。一路上,离星芒市越近,乞讨的人就越多,有人挡在我们车前,想让我们施舍一点粮食,但在车夫的斥喝下还是让开了道。
  我拉下了车窗,闭上眼沉思默想,星国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很快我们的马车停在了星宫大门前,这里早就围满了人,都在喊着让星司救救星国百姓。
  我们挤了上去,向守着大门的士兵出示了我们的身份,才得以进去。
  进去后,我们向专门负责传信的侍卫讲述了我们的来意,希望能见一见星司,侍卫让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他马上去上报。
  大概五分钟后,侍卫出来领着我们走进了星宫的内殿,而星司已经在会议厅等着我们了。
  “都坐吧。”
  星司看着比十年前已经老了许多,头发白了大半,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
  “星司殿下,我们辜负了您的期望,辜负了整个星国百姓的期望,请您惩罚我们吧。”我低头向星司说道,其他队员也紧跟着低下了头。
  “你们辛苦了,尽力了就好,本来希望也不大。”星司没有表现出一丝的生气,好像这一切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你们回来时也看到了,如今星野花没了,我们也没有其他能与各国交换粮食的东西了,接下来星国将会非常困难,甚至可能永远消失在方域中。”
  “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我不希望星国落得如此结局,这是我挚爱的国度。
  “有,但很难很难。”
  星司抬头看着天花板,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告诉我们。
  “嘭”的一声,会议室的门被撞开,一群身穿黑色制服的士兵闯了进来,将星司围住,然后,一个男人又走了进来。
  “白闫星,星国第四十代星司,因涉嫌通敌卖国,星委会现决定对你采取监禁措施,由我们执行局执行,请你配合。”男子正声宣告。
  “随便你们。”
  星司收下了扬起的头,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就这样,星司从我们眼前被带走,在经过我身边时,他顿了一下,看着我,似乎很想和我说句话,可最终还是忍住了,他的背影消失在会议室的门口,消失在了星国的荣耀上。
  我不相信星司会叛国,因为十年前的誓师大会上,他真挚炽烈的眼神不可能骗得过我,那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对星国的美好祝愿,可对于手无寸权的我,在这件事上能做的只有观望...
  我回到星芒市已经有大概半个月了,今天的烈日炙烤着星国大地,可漫天的死气却硬生生将我缠裹得难以呼吸,我很想找一个清静怡神的地方好好休息休息,想了一会儿还真让我想到了这个地方——枯日镇。
  十年前与李镇长的约定,却难以预料的推迟到了今天,我不知道李镇长是否还在这世上,但自己承诺过的约定总得去履行,十年的光阴堪比利剑,把我勘察方域的记忆斩成丝丝错乱的断线,可枯日镇的种种旧景我却始终记忆犹新——草剪山翠青间密的针叶林,滑弯桥清澈缓急的小溪流,千枫谷幽蓝漫布的星野花...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十年前,好像十年前就在我的眼前。
  我艰难地将自己拉回了现实,再美好的过去也终究只是过去。我深吸了一口气,将一些干粮装进包里,挎着包去找我们研究队的车夫,让他送我去一趟枯日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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