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请看右手边。“米歇尔站在大巴前排，“那就是著名的宪法广场......“
　　张建国趴在车窗上，看得入神。清晨的阳光洒在广场上，三三两两的希腊人已经坐在咖啡馆外喝起了浓缩咖啡。白色的大理石台阶闪着微光，台阶上几个卖彩票的小贩正在摆摊。
　　“宪法广场是雅典的心脏。“米歇尔介绍道，“周边都是高档商业区。林女士，您不是想开美容院吗?这一带就很合适。“
　　“是吗?“林美玲立刻来了精神，“房租多少钱?“
　　“一百平米左右的铺面，经济危机以来，目前已经降到一个月大概三千欧元......“
　　“三千欧?快三万人民币了!“林美玲倒吸一口冷气，“在上海这钱都够租商场店面了!“
　　“所以我建议您往小巷子里走走。“米歇尔说，“那边的房租便宜一半，游客也不少。“
　　大巴继续前行。街道两旁的建筑风格让张建国想起欧洲电影：白色的墙壁，蓝色的窗框，阳台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花篮。路边的橄榄树和柠檬树郁郁葱葱，树上挂满了果实。
　　“顾教授。“他忍不住问，“您说这路边的橄榄能摘吗?“
　　“这是市政府的树。“顾教授正在画速写，“不过到了秋天，果子掉在地上，捡一两个应该没问题。“
　　“咱们那儿种不了这个。“张建国感叹，“要是能种，我家阳台......“
　　话没说完，大巴突然停了下来。
　　“不好意思。“米歇尔说，“前面因为游行封路，可能要等一会儿。“
　　“又游行?“王海峰皱眉，“昨天那条街也在游行......“
　　“习惯就好。“米歇尔笑笑，“希腊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做什么事都不着急。罢工、游行在这是常有的事，好在我们今天不是赶往机场登机。
　　“那生意怎么做?“林美玲担心地问。
　　“慢慢来呗。“孙建军插话，“我看这边的店铺，十点才开门，下午三点就关门。中午还要休息两小时......“
　　“这样也行?“林美玲瞪大眼睛。
　　“所以说啊。“米歇尔解释，“来希腊做生意，首先要适应这里的节奏。着急赚钱，反而会碰壁。“
　　张建国若有所思。他想起昨晚顾教授说的话：要学会慢下来。
　　大巴重新启动。远处，帕特农神庙巍然耸立。
　　“等会儿我们就去卫城参观。“米歇尔说，“不过在那之前，先带大家看几处普通的建筑。“
　　大巴拐进一条小巷。这里的建筑明显老旧一些，但很有生活气息：晾衣绳上飘着各色衣服，楼下的小店飘出面包香，路边还蹲着几只流浪狗。
　　“这条街以前是传统的商业区。“米歇尔介绍，“现在很多店面都在出租或出售。价格很实惠，而且地段不错。“
　　“这房子看着有年头了......“有人担心地说。
　　“别看外表旧，里面设施都不错。“米歇尔说，“欧洲这边就喜欢这种老房子，觉得有历史感。“
　　大巴停在一栋三层小楼前。米歇尔让大家下车参观。
　　“这套是顶层带阁楼的公寓。“他打开房门，“110平米，三室一厅，带露台。最重要的是，露台能看到卫城......“
　　大家蜂拥而入。张建国跟在最后，看见顾教授没动。
　　“您不去看看?“
　　“等人少点再说。“顾教授继续画着，“我对房子没那么着急。“
　　张建国在他身边坐下：“那您着急什么?“
　　“着急把雅典画下来。“顾教授指着远处，“您看这个角度，阳光洒在神庙上，多美。“
　　张建国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阳光穿过云层，在帕特农神庙的大理石柱间跳跃，给这座古老的建筑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袈裟。
　　“这景色......“他喃喃道，“在上海可见不到。“
　　“所以说啊。“顾教授放下画笔，“有些东西，值不值得，不是用钱能衡量的。“
　　房子里传来林美玲的声音：“这房子漏水!你们看天花板......“
　　“正常。“米歇尔解释，“欧洲老房子都这样。稍微修修就行......“
　　“还得修?“林美玲不满地说，“这价格还得往下谈......“
　　“走吧。“顾教授站起身，“我们也去看看。“
　　“现在去卫城。“米歇尔最后说，“正好赶上午饭点，上面有家不错的餐厅。“
　　大巴蜿蜒上山。张建国透过车窗，看见越来越多的游客。有举着自拍杆的亚洲人，有背着相机的欧美人，还有穿着艳丽的印度女人。
　　“这游客真不少。“他感叹。
　　“下个月旅游高峰期会更多。“米歇尔说，“所以我说做餐饮挺有前途。这些人都要吃饭的嘛。“
　　大巴在半山腰停下。游客要徒步走一段才能到卫城。
　　“您看。“顾教授指着台阶两边的小店，“这些店面就不错。游客累了都会在这儿休息。“
　　张建国点点头。他注意到路边几家咖啡馆生意都不错，但中餐馆一家都没有。
　　“要是在这开个面馆......“他琢磨着。
　　“想什么呢?“林美玲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这铺面租金能吓死你!“
　　“是贵了点。“米歇尔说，“不过也有便宜的。等下午带你们去别的区域看看。“
　　一行人沿着石阶往上爬。越往上走，视野越开阔。整个雅典城尽收眼底：白色的房子一直延伸到地平线，远处的爱琴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累死我了......“有人抱怨。
　　“习惯就好。“米歇尔说，“要看美景，就别怕累。你们中国不是有这样的诗句：欲当会绝顶，一览众山小吗？待会儿你们就会领略到。“
　　终于到了卫城门口。近距离看帕特农神庙，更显巍峨。两千多年的风雨，在大理石柱上留下了深深的印痕，却丝毫不减其雄伟。
　　“茜茜与小虎要是在就好了。“张建国站在神庙前，自言自语，“她可喜欢这些......“
　　“想家了?“顾教授问。
　　“有点。“张建国掏出手机，“给他们拍几张照片吧。“
　　他笨拙地摆弄着手机，想找个好角度。这时一阵风吹来，带着橄榄和柠檬的清香。
　　“这风......“他深吸一口气，“真好闻。“
　　“地中海的风。“顾教授说，“以后天天都能闻到。“
　　张建国看着眼前的景色，突然觉得有些恍惚。他在这座有着两千多年历史的城市里，是不是也能写下属于自己的故事?
　　“走吧。“米歇尔招呼大家，“去餐厅吃饭。这里有家店的羊排很有名......“
　　张建国跟着人群往前走。回头看了一眼帕特农神庙，阳光正好洒在断裂的石柱上。他想起顾教授说的话：有些东西，值不值得，不是用钱能衡量的。
　　也许，这就是他要在雅典找寻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