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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一笔一锋,谁是掌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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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嗡——!
  大厅之内,项流搭箭开弓,神色冷峻,周身散寒。
  那箭头径直对准武觞,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此时,门外三人轻声交谈,半掩的木门被寒风吹开缝隙,呼啸而入的寒风吹灭了屋内蜡烛。
  屋内一片死寂,唯有弓弦绷紧、似要断裂的丝丝声响,仿佛夺命时针倒计时。
  咻——!
  利箭脱弦而出,锋芒一闪而过,闷哼一声,箭头深深扎入门槛,随后箭身竟猛地炸裂两半。
  次日,三千甲兵浩浩荡荡地踏入项家山腰。
  领头之人身高九尺,身形魁梧,宛如巍峨小山。
  他脚踏乌金黑毛马,马背之上,背负镇国巨剑,剑眉修长,竟延伸至心间,国字脸,方正威严,不怒自威。
  项申、项流等一众族人早已在宗门静静等候。
  此人项籍,有项羽之威。
  千千敌寇,取敌首级如探囊取物,战功赫赫,备受称赞。
  常与人杰张广相称,后广身死,他便成为第一战将。
  项籍在马背上向父亲项流拱手行礼,其眉宇间英气不凡,举手投足间尽显豪杰。
  “既然回来了,就多留些时日吧。”项流说道。
  “不了,大禹三过家门不入。我等也是在邻旁做事,如此这般,也算是给兄弟们一个交代。”项籍回应道。
  “怎么就……罢了,罢了。”项流无奈地大手一挥。
  项申见状,驱马入列。项籍双腿一夹马腹,跨上大马,举起巨剑高指向天大声喊道:“向族亲们致歉了!”
  中原争霸,杜慨扫六势,平南方,号全王,四海皆入,通人和,讲政事,被外人称道。
  达朝草原邻立三十年,虽封达王,但旗下三十二路骑兵各怀鬼胎,内忧外患,不敢进举,争中原。
  源宫占西,常与异族共处,西北苦寒,地广人稀。
  戈界在前,东西分列,如长龙横亘西北,是古时杀人组织,虽是大族,暂无称雄之意。
  项军,山东崛起,四方征战,达朝年年败退,虽未反扑,但始终无法根治。
  于是,项籍、项申转至中原作战,争西讨南。
  七年来,项军宗族之理,饱受诟病,项籍二人虽有心整改,但局势已定,退路断绝,只能孤注一掷,争夺中原。
  然而,五年时间,不仅没有进展,反而有所败退,争雄之心日渐消退。
  三十国家、上百宗门。
  如今,宗门减半,国家七七两两,已成大合之势。
  争天之势只有三方势力,达朝天子将在西北失踪,达国威风不再,只能自保。
  四十年风雪苦寒,百般流血,横尸遍野。
  刀枪争鸣,忘川结冰。
  四十年鸭群横叫,嘶吠哑伶,水波涛涛。
  山水竹叶,尽成兵器。
  大争之势,巧问末尾,百姓得以喘息。
  且说项庄,项修失踪一月有余,战事又紧急,族内也没了他的消息。
  项军取走军粮,庄内一片萧条之景。
  百姓心中多有哀怨之情,然而项籍威名,无人敢将这股怨气撒在他的身上。
  如此苦了武觞,他虽被接入项族,却成了众人诋毁之物。
  项庄戒备森严,乱世残留,威严尚存,项军大多转战中原,在这种情况下,没人敢轻易出门。
  说来可笑,项庄采购落到了武觞的头上。
  那头黄牛眼神浑浊,看上去也没几年活头,有小司跟着武觞,既是项流安插的亲信,又是当日送回项修之人,如今又跟着采购了,是为一则笑话。
  是日,黄昏入定。武觞久坐门厅,拜入黄昏。
  他所住之处较为偏远,中间鲜有人往,唯有凄清鸟鸣相伴,倒也落得清净。不远处便是仓库,零星差时,或有人进出。
  “你可有什么心事?”
  缘梅随着家丁走进院内,瞧见武觞坐在长廊,晚霞余晖映红了他的脸庞,心中不禁疑惑。
  跟在后面的家丁无言跟随,前几日,就有几个人在背后悄悄议论武觞,结果都被撤职查办了,他们可不敢得罪这位姑奶奶。
  说来也怪,自从这小子进入项家,小姐就仿佛着了魔,以前三五年才路过的仓门,这几日却是天天来。
  项流也曾吩咐过,若无什么大事,不用去管。
  “哦,今天是十五,夜晚黄月婵娟。”
  缘梅煞有介事地摆摆手,在武觞身前坐下。
  这几日,缘梅每每经过,都会小坐一会儿,不知为何,每当遇到武觞,她便会莫名地心生欢喜,那是一种没来由的愉悦之感。
  她知武觞虽有供给的粮食,但都是粗粮混水,难以下咽,于是,她每次都会悄悄带些甜点过来,不过没有许可,也是有限。
  闲聊之时,她得知月初十五,明月正圆,武觞都会在长廊上跪坐到黄昏结束,望着那月亮发呆。
  她也不能多待会,毕竟家中父亲,虽没明说,也不会允许她在外太长时间。
  “春芬,天气转凉了呀,你先回去吧,我想再坐一会儿。”
  “怎么?我坐一会儿都不行?难道你有什么急事?”
  缘梅气鼓鼓地说完,见那武觞不吭声,便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武觞见她走远,望着日落西山之景,不禁叹道:“夜晚深月,总是悲凉。”
  酒杯入前,似在诉说人生苦短。深月孤寒,武觞独守着这轮的清月,脑海不时响起白狼呢喃。
  这酒虽浑浊,但度数不高,伤不了身体。
  这些都是项修留给他的,文人墨客的洒脱,他也曾向往。
  但风霜枯叶,枯叶没有养分,这个冬天要怎么度过?洒脱一时,尘沙沾衣,又怎能轻易挥去?
  这月亮太圆,入不了别的东西,仿佛一字字入魂般嵌入他的脑袋,为何世间糟横不断,陈规陋习顽固,百姓浑浊不堪,几日采购,街边乞丐者,好强明贞者,无不罪恶,无不心沉。
  冷眼尽受,悲痛大与心死,每到深夜,寒风呼啸,怎能入睡?又怎能心安?
  但想圆恨,心中何时不想,但恨意何来,就像这圆月,虽明亮皎洁,却身处黑夜,何时能让人欣慰,何时又让人心寒?大苦多于大喜,沉默多于哀伤。
  苦酒入喉,一曲寒江孤月照霜纷。
  此时,只有他与这月色相伴,这一刻的安宁显得如此珍贵。
  两年,天大旱。裂土飞沙,河枯水断。
  人们干裂的嘴唇、燥热的心也被太阳浇灭。
  最早受殃当属无权者,各自埋怨,没见多大成效,却是内斗了起来。
  终日大旱,夏胶热,冬无雪,北方的冬天似枯寒的燕儿没了水流,夏日黄昏似猛虎不敢直视。
  天灾人祸之下,天下却难得地安静了下来,南北东西都没了动静。
  人们纷纷避难,纷争也平息了。
  暴晒下的尸体、发臭的绿水,让人精神疲惫,惹的神经匮乏,思绪混乱。
  夜晚,项庄仓门处,一群人举着火把,火光昏暗,看不清面容。
  其中一人骂道:“都是这畜生惹得我们不得安宁,今天大家一起宰了他!””
  赫然是项牛、项民在人群之中,领头带把,指指点点。
  几人内心焦躁,扔掉火把,丝丝木然,痞漏嗜血,不见心中难安,都认为自己做的是正确。
  天灾让人发昏,失去理智,尤其是这些无路的人们。而那些有办法的人,早就躲到阴凉处,喝着特权水,指责着老天不公。
  缘梅早已被项籍两位大哥带到避暑之地,昏沉一觉,才发现到了别的地方。
  “对!自从这竖子来到这儿,就没一天安稳日子。”
  “可不是嘛!以前深夜听到狼嚎,现在想想,说不定就是他搞的鬼,以前不信,现在越想越怕。”
  人群议论纷纷,项民向众人拱拱手,厉声问道:“他有狼子野心,该不该杀?”
  “该杀!该杀!”
  众人齐声响应,声音沙哑,喉中含血。
  项牛大喝一声,踹开仓门,厅内门廊的烛光在风中摇曳,本就干燥的天气,此时风声更显怪异,但他们不管不顾,大声喊道:“烧死这畜生,顺应天意,老天就不会怪罪我们了!”
  “好!好!”
  他们是失去理智的野兽、没有主见的疯狗、任人摆布的棋子。
  一把——嗵!
  两把——嗵!
  三三两两的火把被扔进屋内,火焰迅速蔓延。
  他们身后阴影在和恶魔低语,眼光画面是火光冲天。
  人间炼狱,大抵如此,只是没有哭喊声,没有衣衫褴褛的尸体,有的是一群活着却没有神智的人,和他们被蛊惑的心。
  咵嚓——!
  半毁的木门被踹碎,武觞踉跄地跌了出来,熏黑的脸令人怜惜。
  可是吸了狼烟,眼神颤抖,走了几步,摔倒在众人脚下。
  人群诧异,不知所措,忽然有人斗胆拿起木棒朝武觞脑袋砸去,一位老者拦住了他:“慢着。”
  老者对众人说道:“天灾降临,杀了他就能解决问题吗?不如把这畜牲绑在西上水的湖泊里,摆阵放柴,烧火祭天!”
  “这主意好!这主意好!”
  “好主意!好主意!”
  众人纷纷响应,说干就干,三四个人扛起武觞,也不管他舒不舒服。
  半柱香的时间,众人把武觞绑在一棵立在枯土上的树干,确是西上水干枯的河床。
  可怜武觞被绑得太紧,伤口渗出血液,粘稠混黑。
  武觞缓缓睁开眼睛,被熏黑的脸,有些费劲张开的眼睛,那模样让人心痛,而他无神的眼神,更让人浑身发软,不禁怀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别被这妖怪迷惑了,我们顺应天意,有什么错?——!”
  项民说完,朝天空作揖,看向身后正在摆台算卦的道士,这是他叔叔,要是这次成功了,自己的身价可就不一样了。
  他心中还阴毒地想着:你这畜生,让我出尽洋相,还抢走缘梅,该死真该死!
  随后,道士手拿桃木剑,念念有词,捏一把小米朝烛火甩去,顿时火光大盛。
  众人齐声夸赞,称为高人。
  接着,道士双指掐诀,指尖生火,将火引入一碗鸡血中,鸡血遇火,燃起幽幽火焰。
  道士端起那碗鸡血,阴沉着脸走向木堆,朝着武觞恶狠狠地说:“你这妖怪,可知晦?——!!”
  武觞眼神木然,目光发散,没有任何反应。
  “哼——!不知所谓!”
  道士向众人拱拱手,口中念咒,然后把带火的鸡血倒在木堆上,火焰猛地增大。
  道士背对着火焰,缓缓走开,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却不知有一滴液体落在鼻梁上,他疑惑地看向旁边,怎么也想不到,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雨滴。
  “掉……?.——掉雨了!”
  众人惊愕,紧接着是惊雷炸响,震耳欲聋,空气中弥漫着树木烧焦的味道。
  道士被惊雷吓傻,木然地看着一棵参天枯树被雷劈断,朝自己砸来,他竟只是傻傻地笑着,显然是被吓傻了。
  嘭——!嚓——!
  “二舅!——!“
  项民刚要冲过去,又是几声惊雷,劈断了几棵枯树,把道士埋了起来。
  项民呆呆地跪在地上,瞪大双眼,说不出话来。
  哗——!
  大雨倾盆而下,风雨交加。耳畔只有雨声,仿佛失聪一般。
  听雨的深沉,听雨的咆哮。
  听雨的呐喊、怒火、低吟。
  模糊中看到被雨压低的火苗,虽是大雨,却没能彻底浇灭火焰,这火也不是凡火。
  这时,一个身穿斗篷、头戴草帽的人走向武觞,抽出佩刀,几下就砍断了木堆上的绳索,武觞顺势倒在水泊中,大雨如注,仿佛要将他淹没。
  “是谁!是谁——!”
  项民像疯狗一样抽出短刀,连滚带爬地冲向那人。
  那人扛起武觞,头也不回,项民的短刀刚要刺向他,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力量,将短刀拍飞。
  侧身回眸,眼神冰冷,仿若要将人吞噬,脸上三四道伤疤,显得凄惨又苍老,更添几分嗜血的恐怖。
  “项……修?——!”
  项民愣住了,被项修的眼神吓得瘫倒在地,浑身发抖,瞳孔收缩。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却见项流在不远处枯树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手握长绳弓,背篓并没有弓箭。
  项修背着武觞,步伐沉重,两人就像孤魂野鬼,不被这个世界接纳。
  焕焕步履,似孤客游荡,没了归家的路,千千思虑,不曾想过,人生如此荒诞无味。单单孤客,尽显人生苍凉。
  雨滴落入,似雨似泪?远处荒原,被雨水浇出了烟,浑浊难安,似如幻境。
  安水千虑,峰山难移。
  项修拿出酒袋,任雨水浇灌,大口喝酒,酒不醉人人自醉,山不逢人人自逢。
  安山百足,凌水难流。
  淡漠眼神,早已没了来时光彩,一笔一锋,谁是掌控者?众人拿起笔锋书写,还是只有极个别人能留下笔墨?
  可笑天安,竟忘了回家的路。可叹人难,尽是在独木桥上独自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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