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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细娥置若罔闻,一声不吭,专注敲击电报机。
“师妹,既然不想和师兄我说话,那就别怪师兄手下无情了。”
下一个瞬间,房门还有堆积在房门前的陈设家具,全都发出一声凄惨的悲鸣。
一道银亮惊艳的刀光,将所有拦在前面的阻碍统统斩碎!
顾代雪看见了端坐在血淋淋的座椅上,还在不停发报的小师妹。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姐姐顾雪缘坐在椅子上向他招手,就好像当年天都城徐家宅院招呼他吃饭一般。
下个呼吸,刀光再起,径直斩向屋内全神贯注的小女孩儿。
我已非当年,就让你,和当年的回忆一起,被斩断在过去吧。
干细娥按下最后一次敲击,顾不上其他,抽剑,转身,剑锋挡在胸前,不死印法全力运转。
“蓬!”
一道磅礴凶猛的气劲在凌厉无匹的刀光裹挟下,径直撞在小女孩儿最后时刻的护剑之上。
伴随着啊“咔嚓”之声不断,品质尚好的长剑被生生斩断,且断成好几个不规则的碎块。而小女孩儿本人,仓促之下也不敌大师兄的随手一刀,整个人被劈飞起来,在空中就扬起漫天血雾,然后整个人重重撞击在身后的墙壁上,再重重摔落。
胸腹间一道巨大的豁口,鲜血侵染了所有衣物,倒是免除了小女孩儿的娇羞。
干细娥也是硬气,被如此重创的她,一声不吭径直站了起来,手持断剑,冷冷看着如同魔神一般,缓缓进入狼藉一地的室内。
情报在刚才的最后时刻已经发送出去,接下来就以自己最强韧的精神,直面终局吧。
觉悟下定的干细娥鼓荡起不死印法,却不是为了疗伤止血,而是用来迎击敌人!
感受到小师妹身上弱小但如同针尖一般的气劲锋芒,顾代雪停下了脚步。而这一停,原本不断攀升的气势戛然而止,甚至衰落下去,渐渐居然和干细娥大打折扣的气劲平分秋色起来。
“这一战,就是你我师兄妹情份的终点了。让我来为师妹下一场指点吧。”
顾代雪淡漠无情地说着。
干细娥严阵以待,已经豁出去的她,完全舍弃生死、胜败等等杂念,唯一念头就是支撑着不屈。
然后,灵觉感知中的顾代雪突然消失了!
就好像整个人突然在世界上不存在一般,消失在干细娥的眼前和灵觉中。
干细娥瞪大了眼睛,来不及任何思考,全凭本能,右手断剑抬高,迎向了右侧虚空。
一道割裂空间,破开天地的惊艳一刀突然从虚空中斩下,正正好斩在了断剑之上!
“小师妹,这应变不错。不过……”
“太嫩了!”
当刀与断剑碰撞,干细娥顿觉不好。
接触面上虚不受力,自己全身的不死印法憋足了劲,却仿佛撞进了一团棉花之中。这种用错力道的难受感瞬间让干细娥恶心难受,几欲呕吐,更痛苦的是全身气血翻腾,竟是要失去控制,走火入魔。
干细娥竭力控制着体内的气劲,然而疏于经验的她却不知道这样的做法正中下怀。
红樱的刀身上在她如此调整的情况下,突然传来一股庞大无比的吸力,正在被安抚下来的不死印法立马暴走,在干细娥全身乱窜,经由不同渠道流向右手,流向断剑,流向红樱。
气劲所过之处,无不带着凶猛狂暴的力量,冲击干细娥已然虚弱的身子。
小女孩儿的胸腹间再度喷起血雾,显见是伤势加重,同时口中接连吐出股股血箭,可见五脏六腑都在暴力冲击下受到不小损伤。
小女孩儿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绝望,她深深知道,这波攻势还没有结束。
不死印法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特性,是借力卸力,化死为生之术。
现在,被借力了的自己,就将迎来被大师兄和自己联手攻击的下场!
果不其然,吸力突然一转,以两倍三倍乃至五倍十倍的凶猛狂暴力道,借助两件雾气的接触,轰然冲击回了干细娥的娇小身子。
小女孩儿哪能承受如此巨大的力量,当即惨呼一声,再度被击飞出去。
“啊!!!”
眼耳口鼻四窍瞬间破裂,被狂霸的气劲冲击飙血,其形状之凄厉,惨相之恐怖,如同地狱中受苦的恶鬼,再不复往日的清秀可爱。
唯独干细娥脚下的地面,发出“咔咔”声,蛛网般的裂纹不断蔓延,眨眼间覆盖了整个房间。
顾代雪轻咦一声,赞叹道:
“师妹果真不凡,在这等劣势下,依然坚韧不放弃,强运不死印法,将气劲导入地面,转移压力,否则刚才那一下,你的娇弱身子就会被压爆,像一个气球一样轰然炸裂,开出一朵艳丽的猩红之花。”
“所以师兄教你的最后一课,你学到了吗?不到最后绝不放弃。”
他自顾自的絮絮叨叨着,看也不看落地后马上翻滚站起身来,浑身浴血,摇摇欲坠的小师妹。
干细娥当然听见了师兄带着真切关心和恶毒敌意的话语,而这样矛盾而神经质的表现,正是这段时间顾代雪展现在她面前的本质。
不过现在的干细娥,则一点都不想再和之前几天那样虚与委蛇了。
你代表了血影徐洛魂的过去。
我则是师傅的现在,更是他所寄托的未来,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向你投降的。
可以输,但不能认输。
可以败,也可以死,但绝不屈服!
即便已经全身残破,受创颇深,就连视线都几乎看不清楚,但是小女孩儿依然坚定地举起手上的断剑,指向敌人。
“既如此,那就死吧!”
顾代雪冰冷的声音中,又是一道银亮刀光骤然乍现,带着无尽锋锐和凌厉,斩向浴血的战士。
干细娥竭力以断剑再度拦在锋刃之前,荡起阵阵光华。
光华?
顾代雪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不死印法!
这是小师妹的幻术假身!
下个瞬间,三道诡异莫名,在阳光下时隐时现的毒辣剑锋,从不同的角度刺向了顾代雪。
虚虚实实、光影交替。
即便以顾代雪如今的武艺境界,短时间内居然都看不出剑锋所指。
于是,战斗至今的他首次选择了闪避。
一脚踩在身边破败的办公桌上,如同大鹏一般腾身而起,以千钧一发的姿态,躲过了地面上那三道诡谲的幻影剑!
红樱在空中不甘心的震颤着,似乎不相信自己居然会被如此简易的幻术所欺骗。
如果是洛天都来施展,顾代雪会觉得有荣与焉。
如果是师傅徐洛魂,顾代雪会肾上腺素爆炸,疯狂对拼,将所有假身幻象全部斩碎!
可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拜入师门习练武艺不到三个月的小师妹,用幻术愚弄了自己。
要知道不死印法的幻术,是洛天都一脉的标志,被前两代人玩出花来了。
偏偏第三代的顾代雪,极其不擅长幻术,只会硬桥硬马地斩斩斩。
没想到这一门技艺,居然在第三代最小的弟子中再度发扬光大。
至于中间那位二师兄?
唉,丢人现眼的家伙,不提也罢。
作为大师兄,顾代雪面对被幻术愚弄的现实,一种我没有,凭什么你有的自暴自弃,气愤羞恼,还有自惭形秽,统统化作了一道比之之前更加夸张的刀光,从红樱上释放了死亡!
一道比房间稍稍略小点点的夸张刀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霹雳手段,自上至下,轰击在房间内部,冷冽刀锋扫过了房间的每处。
干细娥悲鸣一声,在空中显出身形,如折翼的鸟儿穿过已经破碎的房门,重重摔在屋外走廊的墙壁上,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血红印记后,缓缓落地。
伴随她一同落地的,是刚刚在幻术中顺手从地面三具尸体上抽取的三把利剑残骸。
这一击,不仅逼出了干细娥的真身,还一口气击碎了其双手控制的三剑真身,就连屋内的地面,也在这一刀之下轰然碎裂,忐忑跌落至下面三楼的房间。
一刀之威,如斯恐怖!
斩完此刀的顾代雪寒着脸,从半空之中凌虚踱步,一步一步踩着虚空,如同魔神,站在了四楼坍塌边缘,也就是房门位置,冷冷看着挣扎爬起的干细娥。
“刚才海军司令部已经接到魔都方面的紧急联络,知悉了东洋侵略的计划。所以我现在必须得做正事了。”
“咳咳咳,师兄,你不会成功的,师傅和大小姐,一定会阻止你的。”
勉力站起的干细娥,只能在喉咙里吐着血丝,从牙缝里挤出这断断续续的话语。
顾代雪目光冷冽,没有再废话,红樱再起,空间破碎,如同张牙舞爪的看不见魔鬼,扑向干细娥。
“魔鬼”抓住了“她”,魔鬼一阵撕咬,却咬了个寂寞。
那仅仅是一团气劲形成的幻术!
顾代雪冷哼一声,红樱也不收回,直接侧身飞起左脚,踹向了左边虚无之处,破风声隆隆大作。
一口血箭喷出,虚空中浮现出干细娥血迹斑斑的身影。
她的长剑已断,如今只能双臂交叉,抵在胸前,硬挡了这记凶猛残暴的侧踢。
本来是压倒性的致命一击,顾代雪却脸色大变,只觉踢中处空空荡荡,虚不受力。
刹那间,之前交手的一个回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不死印法,借力卸力,化死为生之术!
不等顾代雪反应过来,干细娥的身子在自身和顾代雪的联合劲力下,以快逾闪电的速度向左边飞了出去。
空中尽是干细娥受不住巨大力量而喷吐的鲜血。
场面凄厉无比。
但是顾代雪的脸色难看至极。
因为干细娥重重地撞在了四楼走廊左边尽头的窗户上,那窗户是透光玻璃!
在一阵“咔嚓”声中,重伤垂死的干细娥打开身躯,张开双臂,犹如逃脱牢笼的自由之鸟,向着天边璀璨辉煌的太阳飞去。
即便她的周围全是暗红色的血液和碎裂的玻璃。
即便她即将被重力捕获。
即便她快要伤重不治。
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眼,是那广阔的天空,还有脸上幸福美满的笑容。
如果时间定格在这一秒,那是多美的画面和影像。
然后时间真的定格了。
“流光,开!”
“繁星,起!”
接连两声暴喝响起,一团黑暗中的繁星突然降临在飞天的自由小鸟身边,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下一个眨眼,繁星在原地消失,下一次出现,落在了地面上。
叶繁星双眸闪动着璀璨星斑,即便烈阳也无法熄灭。
他紧紧抱住不断失血的小师妹,语气中带着哭腔不断喊道:
“小师妹,细娥,你没事吧,你说说话,眨眨眼,别吓二师兄,别吓你繁星哥哥啊!”
刚刚经历了生死的自由小鸟完全说不出话来,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任凭叶繁星摇晃着。
“笨蛋,快用你的气劲封住伤口止血,护住心脉,然后马上找你梅爷爷抢救!”
徐洛魂在旁边又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一个爆栗打在二徒弟头上。
得到提醒的叶繁星终于醒悟过来,连忙照做,准备撒腿就跑,可刚起身就定住了:
“师傅,那这边……”
徐洛魂目光转移到四楼的破口,语气淡定吩咐道:
“细娥要紧,快去!这里有我和你无心叔叔。”
叶繁星闻言放下心来,撒腿就跑,眨眼间就没影了。
徐洛魂也不管他,目光只是幽幽地看着四楼探出的一个人影,口中轻声询问:
“无心兄,我来挡住孽徒,剩下的人,都交给你,可行否?”
“土鸡,瓦狗,尔。”
头戴半高丝绸礼帽遮住面貌,左手无心剑调皮在掌中玩闹,正是无心剑,薛无心。
他用宽大帽檐下被遮蔽的空洞左眼,四处打量这座楼宇,口中标志性的个人特色时快时慢语调说道:
“我们,来,比,一场,吧。”
“比什么?”
“谁,先,结束,战斗。”
“彩头是什么?”
“慢的,人,和,繁星,跳,交际舞。”
徐洛魂的脸黑了,果断拒绝。
“我不要!”
“不,你要!”
“我不要!”
就在薛无心准备继续掰扯时,一股天地浩大的震动,打断了两人间玩闹一般的交流。
因为顾代雪,从四楼的窗子破口跳了出来。
他飞在空中,然后弹出红樱,向着地面的徐洛魂与薛无心,斩出了一刀!
斩断云空!
惊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