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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5年,5月20日。
魔都淞沪。
今时今日的魔都,虽然在各方面被特殊治理制度下的天都城超了过去。
但是积累了近百年的东西方文明交汇底蕴,依然让这座城市充满了魅力,吸引五湖四海的人群蜂拥而至。
他们在这座城市里拼搏,要么成为尸骨,要么踩着尸骨向上攀登。
魔都的繁华之下,不知吃掉了多少人的血与泪。
只有代表了西方势力的十里洋场使馆区,才是永远灯火通明,光芒万丈,似乎预示着这个国度的沉沦,与西方文明的兴盛。
徐洛魂正身处其中。
他就在十里洋场里最豪华的帝豪饭店总统房间内。
大套房,三卧室,刚好四人入住。
这里鎏金雕玉,名贵木材堆积的家具只是随处可见的物件儿,处处奢华,连当年的老佛爷或者废帝居所都无法比拟。
当然,现在民国了,没有那些违制的规矩,看起来是好事。
但是这里也不可能让一般人进来,全因为那同样豪华的价格。
一晚五十个大洋,比之徐洛魂把自己卖给孟玥八个月的八个大洋,还要足足多出六倍有余。
简单类比,就是这一晚,就当得上六个徐洛魂八个月的劳动价值。
再对比下魔都普通人的生活物价,这一晚就是其辛勤劳作十年有余的全部家底。
这么一想,封建时代和现在的民国时代,又有多大的区别?
徐洛魂轻轻叹气,这不是他豁出性命,搏杀半生想要建立的民国。
一双小短手,从后面轻轻搂住他的熊腰,身后贴上了一个香软的身躯。
“夫君,你是代表圣门到魔都来亮相的,想要和西方达成既定合作,稳定住这边各大组织,那么必要的示威和力量展示就是必要的。”
徐洛魂苦笑,自己的心情还是瞒不过枕边人啊。
“包括这样的豪富吗?”
“必要。这样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不差钱,也才有信心和我们合作下去。尤其是我们正在与西方进行大宗额度的交易时。”
徐洛魂知道妻子口中的交易是什么。
那笔涉及红色组织、圣门、西方所有大国,金额高达9.8亿两白银的巨型交易,正是自家妻子几个月前解决天都山之乱的手笔。
“我理解,只是看到这魔都灯火辉煌,还有光明外的黑暗,对比现在的环境,有些感慨。”
叶繁星的脑袋突然从徐洛魂身边伸出来,朝着窗外左看右看。
江边使馆区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而在浮华背后,是大片大片的黑暗。
“所以说,这就是民国的贫富差距呗。”
小老虎如此评价道。
他明白,但是理解不到徐洛魂心中的酸涩。
徐洛魂也不想将自己的负担,传递给身边人,所以拍了拍妻子的小手,又揉了揉身边二徒弟那虎头虎脑的大脑门,笑着说:
“好了,既然安顿下来了,细娥给我们说说现在的情报,以及我们的行动方案吧。”
叶繁星嘻嘻一笑,缩了回去,在路过徐洛魂后面的孟玥身边时,突然惊呼了一声,明显是被姐姐踢了一脚。
徐洛魂轻拉环绕在腰间的小手,佳人瞬间明其意,乖乖松开,任由大手握住自己的小手,人也紧挨着徐洛魂的身子站立。
“我说你俩就别腻歪了,这样伤害我和小师妹的眼睛,合适吗?”
叶繁星带着揶揄的声音响起,徐洛魂无奈带着妻子转身,头痛地看着不省心的二徒弟。
没有洛天都无敌的实力,却有了其惹人嫌的毛病。
以后他长大了,自己管不了,可怎么办啊。
“唉~”
一声轻叹,身边的妻子知道夫君为何忧愁,踮起脚尖在后者的弯腰配合下,小声解忧。
“以后啊,会有人降伏这头疯虎的,放心吧。”
夫妻俩的眼神,不动声色看了看房间中央,正在分发情报的三徒弟干细娥,然后露出了姨母笑。
一番闹剧后,四人围着房间中央的水晶茶几坐下,宽大松软的座椅,提供了极度舒服的体验。众人放松地翻阅情报,等待能干的女孩儿讲解。
干细娥也不含糊,完全没有日常的怯弱表现,迅速进入正题。
“15日,东洋棉厂的厂长枪杀了我国工人,而使馆区的巡捕逮捕了罢工抗议的工人不说,连仗义执言的学生也没有放过。”
叶繁星的眉毛扬了起来,来自后世的他,对于东洋这个国家横竖看不惯。
“这东洋人还真是亡我之心不死啊,这么早就开始挑衅了。该杀!!!”
接着他有些不解地问道:
“可为什么西方各国的巡捕房要偏袒东洋人?他们就不怕激起我们的反弹吗?”
回答他问题的,不是孟玥,而是干细娥。
“有两点原因。扶持东洋,祸乱我国乃是西方各国的东方基本政策,他们如此做,符合zzzq,挑不出毛病。”
说完,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而剩下的原因就是我们之前联系的,是天都城那边的使馆,而魔都这边的使馆,也许在立场上,是对立的派别,这是光明正大地上眼药。”
“真复杂!”
叶繁星嘟哝道,对于脑容量有些限额的他,确实有些超标了。
孟玥则意有所指地建议道:
“以后,你和这些打交道的时间少不了,多听听细娥的意见吧。”
“哦~”
叶繁星没放在心上,不觉得有什么。
反倒是干细娥明白孟玥的话中深意,清秀白净的脸蛋儿上浮现一抹红晕,然后凭借强大的自制力,迅速消去,继续郑重介绍道:
“基于这两点,我们针对性开展工作,有了发现,请看资料。”
三人看向手上的情报,而干细娥的说明继续。
“我们此行的目标,天莲宗宗主,圣门叛徒黄金荣,在魔都的公开身份,是巡捕房的警长,而地下身份是青帮的头目,控制着三个码头,以劳务派遣和码头生意为主。”
“但其实是以此为遮掩,实质上做人口贩卖,军火走私的勾当。”
“他很聪明,警长和青帮头目这两个身份,都与天莲宗明面上的制香、棉纺等生意剥离开来,黑白两道上都没有任何关联。”
徐洛魂抓住了关键词:
“棉纺?”
“是的,棉纺。”
干细娥点头,肯定了师傅的疑问。
“请看下一页。”
翻页声中,干细娥继续说明:
“得益于组织与圣门的情报共享,我们注意到了发生变乱的棉厂与天莲宗棉纺铺子之间的生意往来,并挖出了这些生意的背后。”
孟玥看着资料,深深长叹,评论道:
“资本家的发家史,都是邪恶肮脏的,每一个毛孔,都流着劳动者的血。”
而叶繁星则不以为意,瘪嘴不屑道:
“嘛,毕竟是鼓励国内女青年,到各国发展皮肉生意,借此抽取高额分成,支撑国家经济的家伙嘛。”
徐洛魂看着资料,轻巧吐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顾代雪?!!!”
“是的,师傅。东洋通过榨取我国低廉的人工和原料,向西方大国输送了大量优质棉纺和人口,借此换回各种武器。武装自己的同时,也高价转卖给国内各大势力。比如大总统,比如南方四大家族,比如各地军阀们。”
“这样,我国经济被掠夺,人力价值被剥削,政治军事一团乱,战争潜力被消耗殆尽,而东洋则在这链条中攫取了大量力量,为侵略我国做着准备。”
“其中一条出口的渠道,就在黄金荣的青帮这里。而负责将其运输出海,与各国完成交易,并把武器转运回国内销售,制造混乱的,就是大师兄,顾代雪!”
听到干细娥的话语,看见情报上一桩桩的罪行,房间内的空气凝固到如有实质。
直到徐洛魂嗓音沉稳地询问:
“也就是说,要诛除黄金荣,代雪也是我们的对手吧,但这和我们想要阻止的惨案有关系吗?”
干细娥松了一口气,刚才那凝重的气压,差点儿让习武初成的她窒息,连忙回答:
“请看下一页。”
“通过比对最近发生的各类工人反抗事件,发现工厂背后都有大师兄所在组织的影子,换言之,应该都和大师兄顾代雪及其背后的东洋资本有关。于是我们大胆推测,也许惨案的发生,就是东洋试探我国,甚至试探西方各国态度的举措。”
这次换孟玥发言了,定定看着干细娥,轻轻问:
“为什么试探态度,试探什么态度?谁得出的推测?”
干细娥深吸一口气,将手上的情报翻到最后一页,向大家展示。
“通过制造惨案,激化国内社会矛盾,分化各大组织,同时侦测我国政府处理危机的应变和组织能力,判断是否具备战争能力。至于对西方各国,则是试探容忍度。”
干细娥环顾一圈,清脆而坚定的说出了结论。
“西方各国对于东洋吞并我国的容忍程度。”
叶繁星听着结论,看着情报上的白纸黑字,瞠目结舌。
他万万想不到,还处于二十年代中段的现在,就已经有了日后战争的苗头。
徐洛魂皱起眉头,没有说话,而孟玥则是重复了她的问题。
“谁得出的推测?”
之所以问这个,是因为情报上并没有提及,但是能做出这样推论的,不可能是普通人。
“是周公子,也是他指名让细娥将这些情报告知师傅和大小姐的。”
“叫我师娘,或者姐姐!”
孟玥态度坚定地纠正,没有在某人身上纠缠。
干细娥松了一口气之余,也没了刚才干练的模样,低头红脸,小姑娘一般点头应是。
只有叶繁星再次被惊到了,那位可是他的偶像,所以听到这人的名号后,叶繁星毫不怀疑这份情报的真实性和准确性。
徐洛魂放下已经看完的情报,平心静气问道:
“所以,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干细娥望向了孟玥,口中回答道:
“那边的消息是,听凭峨眉峰同志的安排,他们全力配合。”
叶繁星错愕地看向孟玥。
这番话毫无疑问坦陈了,那个地下战线上的传奇特工峨眉峰,居然就是自己古里古怪的姐姐,孟玥!
孟玥嘴角飘逸出一丝冰冷的微笑,脸上因为新婚而浮现的软绵可爱和幸福风采,被一股冰冷肃杀所掩盖。
这一刻,她就仿佛一位身经百战,喜怒不动声色的特工之王。
两小只齐齐打个寒颤,这样的孟玥,无疑对他们是陌生的。
而徐洛魂则眼睛一亮,心中悸动不已。现在的孟玥,像极了当年长街血战突围时雪梅怒放的顾雪缘。
顾不上眼睛中发出神光的夫君,孟玥用冰寒的眼波,霸气扫视全场,露出霜冻过的浅笑。
“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计划安排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