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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文学 / 玄幻奇幻 / 神代的末路 / 第十二章 长夜将尽

第十二章 长夜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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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神的宴会”仅仅在晚上八点到午夜十二点这个时间生意兴隆?并不是这样的。应该说酒馆老板狄俄尼索斯在其它时间拒不待客,他一到十二点就开始清场了,最迟最迟等到午夜一点客人都会一个都不剩地离开这个地方。
  杰米·道恩睡不着觉。这并不是因为他认床或是身边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睡不着之类的,他只是单纯地心里有事。在床上双目圆睁地躺了不知道多久,他终于忍不住要起来了。
  为什么酒店里会有客房,老板在拓展业务吗?要是放到平常,杰米·道恩会很乐意思考这种类似于大脑润滑油的小小问题——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全城的通缉,据点的失守,能力不明的敌人,飘忽不定的局势无一不是在宣告着己方的劣势。身为这只小队总览全局的主脑,他需要思考的问题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博弈中避免己方陷入死局。
  但是现在……好像就已经是死局了。
  无路可进,无路可退。
  理查·拉昂睡不着觉。他姐姐给他带来的消息是拉昂皇城那边已经陷入了继承王位的旋涡,可能年迈的父亲唯一能为自己做的就是将自己托付给校长,让校长顺路将自己暂时带离这片旋涡。他碧蓝的眼睛中充斥着忧郁,原本纯金的发丝现在杂乱无章地散布在头顶和脸颊两侧,像一团不经整理的金线。
  他不可避免地想出来在走廊中晃悠一下来排解心中的苦闷,但是除了在这条不算宽敞的走廊中踱步来消磨时间他还能干些什么呢?
  无事可做。
  卡米罗·德·肖睡不着觉。自己所做的前无古人的尝试成功了,因此而生的兴奋感已经彻底充斥了他的大脑:“那可是召唤神灵的法阵啊!喂!!”他的心音一再强调着这一点。但是在这种类似于创生的喜悦慢慢消退后,他又陷入了慌张和惊惧中:“现在我们被迫撤离,但是那个法阵还留在那里啊!”他的理智占据上风后马上揭露了当下最要命的事——法阵得不到保护。
  而且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破坏法阵或者说从法阵中解读出些许信息,这二者达成的过程截然不同,但同样致命。
  “我必须找杰米仔那个阴谋家商讨一下这个要人命的问题。”思索片刻,卡米罗不再犹豫,从柔软的床上起来,摸索着走到了门口。
  西卡罗尔睡得很死。他太累了。用拳头痛打那些执法官并不费力,说是举手之劳也不为过。但是自身那套神话兵装的再觉醒让他的精神急需休息。
  克罗托站在窗前,她没有一点睡意。她喃喃自语着,像是在和谁沟通。站在窗口洒下的月光之中,她的那身衣服就像镀上了一层乳白色的光辉。
  “你知道的吧,你只是我的凭依。”
  “第一句话就错了呢,‘克罗托’小姐,应该说你是我的凭依。”
  那声音从房间的阴影处——也就是所有没有光源的地方笼罩而来,形成了一个朦胧的回音,但是听发音还是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
  但这声音细细听来在口吻,转折和呼吸停顿上和克罗托别无二致。
  同样的女音,为数不多的区别就是这个声音缺乏变化且机械,像是某种精致的模仿。
  “你强调这个问题很多遍了,不是吗?但是我们彼此都拿不出来任何证据证明自己对这具身体的主权。”月光下的克罗托继续道。
  那身在阴影处,不知具体在何方的,和克罗托仅仅是口气上有着细微差别的女声又一次响起:“证明这一点很简单,你在进入象牙塔之前的记忆是不是都如同湖中的倒影?”
  “那应该说——在进入象牙塔之前我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你的意识,你的生存常识,你的目的在那段你的黄金岁月开始都是混沌一片,就像一个孩童。但就算孩童的趋利避害也在你这具青涩的身体里几乎没有。你只是一个学习一切知识的愚钝机器。”
  “那只是你的推理!再说了你第一次出现时不是说了自己要一个宿主来生存否则无法在凡间行走吗?”
  “需要我讲讲真相吗?”
  “真相就是你只是一个已经陨落的神灵的神识碎片,冒充其它神灵的名字,好死不死地找上了我!”
  “真相是你只是一个为神灵行走于凡间而特意制作的造物,就连意识都是通过你那求生的欲望和‘早已位于地狱’的耐性所后天铸造的无用之物。”
  “不是的……”咬牙切齿,但声音逐渐微弱。
  克罗托穿着自己的那套和艾普斯初见时的装束,她谈不上喜欢但是已经被她赋予某种意义的衣服夺门而出。
  那阴影中的女声也随之无处可寻。
  走廊上,两个穿着睡衣的男人在各自的房门前面面相觑。
  “你出来干什么?”卡米罗·德·肖惊疑道。
  “你出来干什么?”理查·拉昂满脸不爽。
  “那我不是出来……”两人异口同声地解释道。但二人一看到对方也说了一样的话,随即脖子一硬,都不吱声了。
  “两个大男人居然为了这点小事争一口气,真是幼稚。”
  在走廊的尽头,克罗托穿着带袖长衫和短裙站在那里,脚上套着包裹着半截小腿的白色短袜。她用小皮鞋踢踏着原地,走廊那一块满是皮鞋跟和地板接触的响动。
  “咳咳。”卡米罗·德·肖明显让步了,他知道这时候和同伴起争执不对。虽然他本人没什么同伴概念,但这第一次和别人一道同行的感觉还算不错,所以他为数不多的同理心开始起作用了。
  “……”至于理查·拉昂?他表示沉默。
  “你们这个时候出来想干嘛?”克罗托继续主持大局。
  “我找杰米仔有点事。”卡米罗赶紧道。
  “我就逛逛,单纯睡不着。”见卡米罗回复得那么果断,理查也说明了自己的目的。
  “那看来我们两目的一样啊,王子。”
  “请别这么叫我。”理查摆了摆手。
  “哦,这样啊。”
  “我没睡,而且门没锁。说要找我的那位进来吧。”在走廊入口处,杰米·道恩的房间里面,传来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略显疲惫但是吐词还算清晰。
  “再!见!”卡米罗向着理查挥了挥手,转身、微笑着朝杰米·道恩的房间走去。
  “呼……”理查·拉昂早已没了调侃的心情。
  墙上的蜡烛已经点燃,长长的阴影拖在理查·拉昂的身后,最后以人形印在墙上——像是条黑色的尾巴。
  但是克罗托却看到了一些危险的东西——那人形似乎在扭曲变化,最后化为了一条龙首和半截龙身的侧面。
  西卡罗尔被吵醒了。
  被隔壁的争吵所吵醒。
  按理来说,他会一直睡到明天天亮,但是他在获得那身拳脚武装之后,身体有些……不正常——他逐渐能听到别人的心声了。这份洞察力是没有踏上超凡之途的他所不可能拥有的。而且被这种无意间听到的心声所惊醒,对他来说也是头一遭。
  他在朦胧的梦境和现实的夹缝中听出了是哪两位在争吵。
  杰米·道恩和卡米罗·德·肖。
  他们本就不睦,这一点西卡罗尔是知道的,但是这次好像比之前在斯卡修特总督府的争吵还要不理智,还要针锋相对。
  “你是说,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有可能化为乌有?”
  “是的,杰米仔。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我真的想给你那张写满了自大的脸上狠狠地来上两巴掌!你这个蠢材!”
  “拉昂粗口*!我就知道你这个没有一点男子汉气概的娘炮就只会推卸责任!我拉昂粗口*的你这个畜生!”
  “那我就更不能顺着你来了,肖的卡米罗!做一个拓本很难吗?”
  “那还不是你没这个实力守住我们的据点?一直在那里讲别人的问题!而且我再说一遍——别用那个名字来说我!我知道我名字是个什么意思,杰米·道恩。”
  “够了!”西卡罗尔在这个时候一把推开门直接冲了进来。
  卡米罗·德·肖对西卡罗尔那确实是心里带着些许畏惧的,马上给了还在床上的杰米·道恩一个“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就退到了一边。
  杰米·道恩则是马上下床穿着拖鞋站到了和卡米罗·德·肖对立的另一边,但是好巧不巧的是三人恰好站成了一个还算正的三角形。
  “嗯。”见二人暂时停止了争吵,西卡罗尔满意地点了点头,“所以说你们两个家伙总算是知道‘责任’这个词怎么拼了。但是这还不够,你们还得知道‘合作’这个词怎么拼。我不想干艾普斯的活,但你们两个的举动让我不得不干了。”
  “我……”卡米罗刚想说点什么,但马上就被西卡罗尔打断了。
  “别再解释前因后果了,我们拉卡奇斯审判是讲证据的。”留下了这句不知是在揶揄谁,或是在陈述事实的不明所以的话后,西卡罗尔上前,一手一个将二人带出了房间。
  理查·拉昂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和克罗托一起开始了他们的“闲逛”。
  说是闲逛,其实就是来回踱步。
  两人也不知道聊些什么,更不知道说些什么来打开话匣子。理查·拉昂并不了解这位克罗托小姐,更不知道“克罗托”这个名字背后所代指的意义。而克罗托也许知道些许内情但是一言不发。
  不过这种尴尬马上就结束了。
  西卡罗尔黑着脸直接冲进了杰米·道恩的房间,过了一会直接一手一个把两个刚刚不知道交流了些什么的杰米和卡米罗带了出来。
  五个人就这样凑齐了。
  漫长的沉默……直到……
  “有谁知道现在几点钟了吗?”
  这句出自杰米·道恩的看似无厘头,实则有点考虑的引子慢慢将在场的众人从各自的沉默中解放出来。
  “午夜吧。”卡米罗在不知不觉中活成了那个话最多的绿叶,虽说他的气质和他现在正在做的事完全不相符。但是在理查由于自身心象和了解到真相后的双重影响导致他变得沉默寡言的如今,卡米罗的这一点点转变显得更加可贵。
  “具体几点?”杰米·道恩继续提问道,“有人知道吗?”
  酒馆里是没有时钟的,可能只有狄俄尼索斯才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西卡罗尔向楼下看了一眼,狄俄尼索斯向他点头致意,酒馆里一个酒客都没有,但是气味还算温热,没有彻底冷下来。
  (大概就是艾普斯上完晚班回家的那段时间。)
  “午夜两点?大概吧。”
  “嗯,差不多——午夜两点过一刻钟。”杰米·道恩取出了一只全新的表。打开表盖,时针和分针的指向十分明确,只有秒针还在一个刻度一个刻度地走着。
  西卡罗尔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掏出了那只他被收养时就停转的表,上面的铭文“这对于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又准备为之付出多少呢?”还是原来的样子。
  翻开表盖,那上面的指针最后指向的时间是十点差一刻钟。早就不转了,但指针倒是牢靠,这么多年一直是这个时间。
  西卡罗尔和杰米·道恩差不多同时收起手中一好一坏两个表。
  “难得五人凑齐,我们开个会总结一下工作进度怎么样?”这种人多的时候就轮到杰米·道恩来主持了。
  “我也要来吗?”克罗托有点惊讶。
  “那得看卡米罗的意思。”杰米·道恩看了对面的卡米罗·德·肖一眼。
  “我觉得很有必要。”卡米罗一反常态,神色凝重地说道。
  “好吧,那么……就耗费十几分钟,总结一下问题吧。”杰米·道恩停顿了一会,接着说道,“首先第一个问题——西卡罗尔你并不是超凡者,你的力量来自于何处?”
  “这是你自己的疑问吗?”西卡罗尔谨慎地提问道。
  “是的。”
  “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听说你们拉昂神秘学研究十分兴盛,法师享有着比大领主还要高等的待遇,堪称拉昂王族之下的第一等人。”
  理查听闻西卡罗尔这段话脸色明显有点不好看,西卡罗尔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是杰米·道恩示意他继续。
  “他们以踏上超凡之途为耻辱,只用自身来存储外界的‘玛纳’来转化为‘普纽玛’,并通过自己的魔力运用将刻印回路发展到极致。”
  “会有代价——那玩意被称为魔瘾。”杰米·道恩插了一句,看他的神情似乎已经理解了些许有关西卡罗尔超乎常人力量的来由。
  “我的力量来由和法师的途径相似。不过他们吸收的是魔力,也就是‘玛纳’。但我吸收的是‘信仰’,我甚至可以说奥林匹斯神族所有体系内的神灵力量的来源都是众人的‘信仰’。它存于心,并不流于形。”
  “信仰?那玩意真的有用吗?”卡米罗说了一句很符合他风格的话。
  “应该说是相信的力量,奥林匹斯诸神手中的法则也不是小孩手中的玩具。信仰之力本身只是助燃剂。”西卡罗尔解释道。
  “额,那么别人知道供奉的是你这么一尊易怒的大神吗?”卡米罗倒吸一口气。
  “神和人一样有侧面,真名只是他的正面。给予我力量的人可能只是在祭奠那场僭主夺权中‘丧生’的不幸双子;也有可能在拉卡奇斯乃至乌尔斯境内膜拜‘太阳’这个概念;更有甚者,在祭拜战争之神阿瑞斯时所传导的暴虐之情也会被神格相似的我所吸收些许。至于真名?会用真名给我传递力量的多半只有几个人吧。”西卡罗尔解释到最后笑了笑,但幅度并不大。
  “所以你通过这种间接的方式收集了多少信仰之力?”理查突然开口道。
  “按《藏书》的境界划分……天之境中的最高境——净火天。”
  在场的剩下四人都吸了口冷气。
  “也就是你每天吃饭,睡觉再顺带再练练技巧、练练肌肉就可以到净火天了?”理查·拉昂满脸难以置信地向西卡罗尔问道。
  “额……对啊。进入净火天已经有几年了。”
  “我的天!”理查用两只手上上下下狠狠地搓脸,希望有人能告诉他这一切是假的。
  可惜没有。
  “再讲讲你的担忧吧,卡米罗。”杰米·道恩说道。
  “是这样的——我的法阵没有留备份,也就是说还原审判之神‘神格’的法阵有可能被敌人进行破坏或者解读。”卡米罗看了看场上众人的表情,确定众人不会一拥而上地痛扁他后,他才继续说,“解读不怕,我确信我的法阵足够繁杂,足够炫技。但是对方要是使使坏把法阵的边边角角的性质搞变了,或是用蛮力把我的心血摧毁一些法阵的基础模块……那就不好办了。”
  “具体来说就是——要么我们速战速决,趁着对手没有对我的法阵下手或是解读出来些许信息时就提前就位,把剩下三个法阵布置好再进行传送仪式。”卡米罗明显应付不来发言的场面,但他还是鼓起勇气讲了第二种情况,“要么我们直取斯卡修特总督府,把法阵的拓本印一个出来再做打算。”
  “我选第一种。”西卡罗尔马上表态。
  “我也选第一种,这就是一个失误引来的祸端。我们不能一错再错,一次又一次地被过去的选择绊住了手脚。”理查·拉昂也表态了。
  “抢攻吗?我喜欢。就第一种吧。”杰米·道恩也认同了第一种方案。
  “其实我也觉得第一种好一点,这硬闯收益也不高啊……对吧。”见大局已定,卡米罗也打了个哈哈凑到了必赢的那一派中。
  “我弃权。”克罗托倒也干脆。
  “好吧……四票投速战速决,一票弃权。那我们选第一种。”
  “还有什么事吗,诸位?”一个稍显突兀的“局外”之声在走道中回响。
  “狄俄尼索斯。”西卡罗尔叹了口气。他虽然不喜欢有人涉足它的所在地,但毕竟这是别人的场子,别人想怎么走就怎么走,而且这不是他们走投无路了才投靠的人家吗?
  “别在意,我知道你不喜欢被打扰,但是我只是过来提个醒——有人要见你们。”随即,他在西卡罗尔身边耳语道,“是赫提德兰小姐。”
  “等下是叫真名还是这个化名?”西卡罗尔小声问道。
  “真名吧。”狄俄尼索斯正在准备向楼下的那位致意,他并没有回头回答西卡罗尔的问题而是边走边回答的。等到到了二楼围栏的边上时,狄俄尼索斯向下面战立等待的女士行了一礼。
  “容我介绍……炉灶与家庭女神——赫斯提亚。”狄俄尼索斯戏剧性地向后拉开让开视野,又面朝向西卡罗尔他们朝着下行的楼梯将手一伸,“那么请各位英雄见见这位雪中送炭的女神吧。”
  “这是哪一出剧目吗?”西卡罗尔调侃道,他有些开心,也有些恍惚。
  “这是现实,西卡罗尔先生。”狄俄尼索斯说道,“请吧?”
  她今天很不一样。
  头巾并未戴得严丝合缝,只是简单地扣住了衣服。它的末端遮住了肩膀上未被衣衫遮住的裸露肌肤,长发也在身后被其遮掩得差不多了。
  身上的普佩罗斯式衣装白得干净无瑕,那一缕缕褶皱在微风中鼓动飘扬,带起整个裙摆微微飘动。
  但她,就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直到她看到了我。
  “西卡罗尔,好久不见了。”
  我口中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哦”,然后一言不发地被狄俄尼索斯推到了她身前。
  “看来你还是不擅长应付我啊。”
  “灶神说笑了。”狄俄尼索斯赶紧过来打圆场。
  “我要带他走。”赫斯提亚并不理睬狄俄尼索斯的话,而是将右手伸到了我的面前,等待着我的答复。
  “我,我吗?”我一时没有理清楚她想要干什么。
  “这可不行。”克罗托站了出来,“西卡罗尔是我们团队里不可或缺的一份子,而且整个布局都是围着他来做的。”
  赫斯提亚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女神大人,您是要带西卡罗尔去您的神殿吗?”不用想也知道,杰米·道恩用了先知的血脉能力成功一窥未来之貌。
  “看来希尔特的弟子还是继承了些许他的远见的。”赫斯提亚对着克罗托语气平平地说道。
  “啧。”克罗托挑了个椅子坐下。
  “是为了他的那身扎卡兵装?”杰米·道恩继续问道。
  “也是为了他实力的精进。”赫斯提亚回答道。
  “还能精进?”理查·拉昂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
  “完全的神之境界。”赫斯提亚对着杰米·道恩说道,“你看到了这一层吗?”
  “没有,女神大人。”杰米·道恩躬身道。在这个角度,我看到它头上那层细密的汗珠了。
  “我该夸你聪明还是说你知进退呢?”赫斯提亚笑了。
  “走吧,西卡罗尔,那把剑我已经带出来了,你们可真是的……那么重要的东西都不管不顾。”赫斯提亚接着说道。
  “哦!哦。”我坐在椅子上,看着西卡罗尔那手足无措的样子,有点好笑。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我喃喃道。
  “克罗托。”赫斯提亚向我招了招手,“我找你有点话想说。”
  (又来?!)
  我腹诽一句。
  上次她找到了附身在我身上的那个自称为神的家伙狠狠地吵了一架。在那个借我身体一用的(实际上这具身体的大多数时间都是由她掌控,但是碰到艾普斯后她就深居简出了)“神灵”悻悻然退去后,她还跟我这个跟这件事没什么关系的宿主约法三章,口气那叫一个冷淡。
  “我们出去谈。”
  “呼……”
  门外秋风萧瑟。我一度已忘却了现在是秋天,帕尔塞福涅刚刚和母亲得墨忒尔离别。
  门外明月高悬。永远和太阳神赫利俄斯交替巡视人间的月神塞勒涅此时是否驾着由两头神牛拉动的月之车从空中俯瞰人间?
  我不知道,但我真的不知道吗?
  是否正如那个恶毒的附身之神所说——我只是一个被神灵铸造的容器,只为了方便那个和我同名的“克罗托”神——也就是她,行走于世间?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可怜的孩子,还没品尝过生活中的种种,就要因为那命运堕入深渊了。”赫斯提亚的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
  “把我叫出来不会就只是在这里说风凉话的吧。”我冷冷地回应,不知为什么,我对她喜欢不起来。
  “你知道吗?其实我之所以敢在狄俄尼索斯的神殿中出现,是因为他的神位是我让给他的。”
  “神殿?神位?你在说些什么?”连续三个短促但尖锐的问句,这在拉卡奇斯是十分不礼貌的,但我实在不想和她好好说话。
  “每个神都有自己的神殿。有的神,比如我的弟弟宙斯,他在凡间的神殿是Libon所设计的,但是这只是一个存在凡间的建筑,而每个神的心中都会有一个真正的‘神殿’作为据点,这也是它们强大的缘由。”
  “广受人膜拜的神位有十二个,但这只是约定俗成的。按理来说应该说奥林匹斯十二神是‘居住在奥林匹斯山上的十二神’。而它们的神位则被赋予了‘主神’之格调。”
  “而艾普斯的计划就是放弃自己的神位,将其转交到西卡罗尔的手中,让他有主神的量级。而我当时正是因为觉得主神的神位没有必要才将其转交给了狄俄尼索斯——我的弟弟宙斯最疼爱的儿子。”
  “所以说这段话另一个‘我’听得到吗?”听罢赫斯提亚的长篇大论,我问道。
  “只要你不主动向她提起,这在她眼中只是亿万可能中的其中一丝罢了。”赫斯提亚回答道。
  “当然,我想说的是,你其实也有神殿,只不过在你的心中……它太小了。”赫斯提亚继续说道。
  “具体来说?”我问道。
  “每当你被剥夺对身体的主权从‘另一侧’醒来的时候,那个‘另一侧’就是你的神殿。”
  “所以说,我的神殿就只能关关我自己?”我有点生气。
  “不。可以这么说,织线者克罗托神力无边,但是单凭她在凡间寥寥无几的信众和她本人无念的存在方式,对于神殿的打理和功能的扩充可能实有欠缺。”
  “织线者——克罗托?”我有点惊愕。这应该是个我很熟悉的名字,但是我只在西卡罗尔和我的交谈中得知一二。
  “这说明她把你的记忆抹除了。毕竟对于一个自己滋生的意识,你对她来说有点碍事。”
  “……”
  真的是这样啊。
  虽然早就知道这种可能性是极大的,毕竟身边一切能收集到的信息都在说明这一点。
  “真是虚假。”我撇了撇嘴,想要尽量装得漠不关心一点。但那可是我自己啊!
  所有在那棵树下的祈愿,向外探索但是总会回到那条河和那棵树下的无力感。和每天午夜从树下回到这个世界的欣喜,意外,还有相遇的种种。
  (怎么?觉得虚假了?终于啊,你认清了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个声音响起,随后透过脑海传到了“我”的所在之处——那棵树下。
  潺潺的河流声在我的耳边响起。从我听到那声音——不,从我动摇的那一刻起。
  每一天睁眼,身边都不是那熟悉但是单调的风景——这是艾普斯先生带给我的祝福在生效。
  每一次微笑,都说明一切都在变好——这是西卡罗尔和我立下的誓言在生效。
  但是现在,就连我都不相信我的存在了。
  “‘我’于泥泞中诞生。”
  “‘我’在火焰中新生。”
  “于虚假的过往中找寻意义……”
  “不如在当下的分秒中找寻未来。”
  “即使未来早已无处可寻。”
  我知道这一段话的来由。
  祭祀盗火者——普罗米修斯的祝词节选。
  听闻在“命运”还未被命运三女神收纳之时,普罗米修斯就察觉到了“命运”的存在,并尝试用各种手段对抗它。
  所以继承了普罗米修斯意志的“先知”们总在亿万的可能性中寻找“命运”未曾涉足之所。
  “世人以其行织网……”我接过话头。
  “吾辈必当理清这世间万象。”这些已经逝去的先知在这片冥河的源流——黄泉的所在,以他们的智慧救了我一次。
  眼前的事物在飞速变化——最终,我站在了这里,站在了赫斯提亚的面前。再一次的,不是因为对面前之人的怜爱和痛惜,只是单纯地——为了自己。
  “真是有能耐啊,小小克罗托。”赫斯提亚眸子里满是赞赏。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我问道。
  “你心境里那片虚妄的冥界我怎么能窥视呢?”赫斯提亚继续以她的方式回答我的问题。
  “所以刚刚是另一个‘克罗托’?”我问道。
  “是的,但她还没说几句话就惊呼‘这怎么可能!’,然后就变成你来主导了。”
  “是吗?”
  “我想说的就是你现在必须掌握这具身体的主动权,不要让你的另一面,也就是那位正主出来了。否则按命运女神的作风和管辖范围,全乌尔斯都得遭殃。当然,也包括我们这些天神。”
  “好的。”我回应道。
  我看向远方,在这里,修尔维东陆的东方——太阳从高庭海的那一端露出了它的边角。
  “神的视野怎么样?”赫斯提亚说道。
  “还不错。”我回答道。
  “长夜将尽。”赫斯提亚感叹道。
  “长夜将尽。”我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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