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您跟我这边来。”信徒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真心、由衷的喜悦，转身带着岁岳前往他们的机构。
　　没走多远，他们就到了一栋楼前，泛着土黄的玻璃门与外立面上蓝色的玻璃带着一种上世纪的陈旧风格，一楼的墙面上贴满了各种褪色的陈年广告，楼层的钢制名册上写满了各种辅导机构和一看就半死不活的小公司，上世纪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们在几楼？”岁岳改换了称呼，希望能套出点话。
　　“十四楼，金太阳辅导，您可以问问附近的居民，大家都对我们的辅导非常满意，无论是针对学生的学习辅导还是成年人的职业提高班……”信徒流畅地给出相当公式化的答复，不知道是新日教对信徒的培育过于专业，还是他在被拉入教前真的是所谓辅导机构的成员。
　　“听起来还不错。”岁岳假装在翻看手机——普通的那台——不动声色地搜索起金太阳辅导，云城本地的搜索还是比较容易，没多久他就找到了对应的内容，略过几条广告，他很快找到了需要的帖子，日期从几年前到近日不等，描述的地址都是这栋老楼，内容也没什么异样，看起来这个据点他们深耕已久，至少辅导班里有一部分内应。
　　岁岳调整了时间顺序，最近的一条帖子在一个月前，似乎是家长的人在问金太阳辅导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不接受续报。
　　至少一个月前，新日教就开始做准备了吗？叮的一声，电梯到了一楼，大门晃悠悠地开启，在信徒热情的注视下，岁岳跟随他走了进去，看着他确实按下了十四楼。
　　电梯开始上行，岁岳注意着信徒的视线，想要展开回帖看看更多消息，却弹出网络问题的标志。
　　岁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次拉动页面，片刻之后页面恢复，似乎只是信号不良。
　　开弓没有回头箭，岁岳拉了下身上的防晒服，那些间接的接触手段，防晒服应该可以挡下，夜幕专机也可以一键呼叫。
　　叮！电梯抵达，迈入陈旧的楼道，这一层的空间大多废弃，地上墙上满是旺铺招租的广告，不知为何，岁岳有了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见到寒影那样。
　　异象？还是异域？岁岳仔细感受时，那种感觉又消失不见，荒凉颓圮的心理感受消退之后，这里只是普通的楼道。
　　新日教通过真理的影响发展信徒，那么他们手中肯定掌握着某种替代品，或许他感受到的就是长久影响下产生的某种氛围。
　　“就是这里了。”信徒推开玻璃门，这是整层楼里唯一还在营业的地方，入口处贴着大大的金太阳辅导logo，此刻这里见不到一个学生，却有大量成年人来来去去。
　　“分舵……老师您看，这位客人对我们的智力提高感兴趣，现在有空教室吗，给他体验一下。”信徒走上前去，拉住一个满脸严肃的中年人。
　　“都这个时候了……”似乎是上级信徒的人立刻厉声教训信徒，训斥到一半，他重新打量了岁岳一遍，脸上的表情突然柔和，转过了话头，“……不过我看这位客人确实相当适合我们的项目，虽然我们目前在进行项目总结，但还是可以为您抽出时间进行一次体验。”
　　“那就谢谢您了。”岁岳假装插兜，实则握紧专机的手略略放松下来。
　　“您到这里先坐一会，我们现在正在盘账有点混乱，教室里的设施也得准备一下。”上级信徒的行事手段显然更为专业，露出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最开始引导岁岳过来的信徒被上级信徒拉走，另一名女性信徒为岁岳端来了一杯温水，坐到了他旁边，“您有了解过我们金太阳辅导吗？”
　　“略微听说过一点，主要是最近学业压力比较大有点迷茫，所以来这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辅导班。”岁岳说着再真实不过的真话。
　　“这样啊，那我跟你稍微讲讲吧……”信徒带着微笑相当职业化地介绍起来，岁岳原本以为能听出些许信息，可介绍相当滴水不漏，完完全全是一家亲民辅导机构的简介版块。
　　“明白了明白了，这么说你们老板对获得更多知识，了解真实的世界的信念相当坚定啊，难怪能开这样一家辅导机构。”谈话没有进展，他只能冒险深入一步，直指新日教的教义。
　　信徒愣了一下，随即再一次露出了笑容，不是那种职业化的标准微笑，而是带着狂热与喜悦的快乐，“当然，我们都这么觉得，只有了解真实的世界，才能更好地生活下去。”
　　岁岳注意到周围的信徒似乎也被他们吸引，纷纷望了过来，对他露出赞许和友好的微笑。
　　就在这时，上级信徒挤开围观的人，“教室已经准备好了，您可以来体验了。”
　　岁岳起身跟着他走去，视角的余光里，那些信徒们下意识跟着他走了一步，这才想起自己任务一般去往了另外的方向。
　　岁岳感觉到些许悚然。
　　上级信徒带着他来到走廊尽头，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开阔空间让他吃了一惊，在这陈旧的老楼里，居然开辟了一片可以算是空旷的空间，墙壁被推倒，空间连接起来，铺上了地毯，墙上与天花板是镜子般的反光材料，让空间在感知里更加开阔。
　　这个大厅的地上摆着许多软垫，而在软垫环绕的中心位置，摆着一台形态怪异的机器。
　　它的下半部分是一个圆柱体，遍布插槽与接缝，各种线缆延伸出去，不知道接在了哪里，上半部分的细铁杆撑起了人头大小的金属圆球，表面分成整齐的格子，每个格子的中心都镶嵌着小灯泡。这台机器的风格粗糙又丑陋，与大厅的基调完全不搭。
　　“您来这边，找个舒服的位置，站着坐着都行。”上级信徒往大厅中走去，抓着岁岳的手腕，他尝试挣脱，却发现五指如同铁钳，甚至用手也掰不开。可是就算这样表达了抗拒，上级信徒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一样。
　　身后的门被推开了，信徒鱼贯而入，岁岳心中警铃大作，就在这时，上级信徒的手松开了，他已经站在了垫子中间。
　　“你们……算了，也行。”上级信徒像是无奈一般叹了一声，上前开始操作机器，不再去看岁岳的反应，信徒们有秩序地来到附近，选好垫子坐下，其余的人则站在后面，每一个人都对岁岳露出带着狂热的微笑。
　　不知为何，他们的反应像是真的非常开心一般，他试着向外退了几步，信徒们友好地让开路，甚至没人阻止，他怀疑对应的念头甚至没有在他们脑子浮现。
　　不对劲！岁岳嘶地抽了口气，就算是以传销的标准，这准入规则也过于宽松了，他们甚至没有对岁岳进行任何必要的检查，例如以某个理由收走联络工具。
　　“咔嚓！”上级信徒拉下了扳机，后退几步，带着笑容坐在最近的一个垫子上，圆球上的灯泡开始闪烁，岁岳随即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让他想起烈日与荒原的气息！
　　真理！所谓的用真理吸引信徒，难道指的是他们真的造出了某种能激发真理光芒的装置？就用这种玩笑般的东西？后半段自语被岁岳压下，或许它的构造是玩闹没错，但只要有那么一两个合适的异常，它就百分百能发挥作用！
　　灯泡的闪烁越来越猛烈，岁岳来不及多想，猛然拉下头套，头朝地面蹲伏，手臂挡住面孔，闭上了眼睛。
　　“啪！”炽烈的光芒与温度洒在了身上，照亮了眼前，那么多的保护液无法阻碍它的传播，荒漠的幻影一闪而逝，随即便陷入了黑暗。
　　岁岳睁开眼，抬起了头，光芒已经熄灭，圆球上正腾起浓烟，电线的焦糊味迅速弥漫开来，可周围的信徒毫无反应，依旧沉默地注视着那台机器。
　　不详的预感浮现，岁岳上前拍了拍一个信徒的肩膀，“喂！”
　　触手松弛，仿佛那只是一件空空的衣服，信徒的身体向一旁倒下，在触及地面之前就崩塌为尘埃，像是触发了什么连锁反应，周围的身影迅速倒下，化为灰白的尘土，带着温热扬起。
　　上级信徒的身影最后一个消散，在崩塌为灰烬之前，岁岳看见他的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
　　他站在原地，脚边全是衣物包裹的灰烬，有一瞬间，岁岳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仿佛与世界脱节一般，大脑完全无法对外界做出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嘈杂的脚步声响起，门被推开了，另一群人冲了进来，为首者的衣物胸口描绘着太阳的图案。这打破了大脑的僵硬，岁岳后退一步，做好了血战的准备。
　　新日教的信徒们看到了岁岳，立刻一字排开，形成了极具压迫感的人墙。
　　然后，他们深深低下了头。
　　“圣子大人，幸好您及时处理掉了这些下级，这个据点要放弃了。”
　　仍然提着鸡蛋，站在灰烬中间的岁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