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夏，过来一下。”
　　“李经理。”
　　“你的简历填写有问题，需要重新填写一份。”
　　李玉珍递给她一张新的简历表。
　　“俺哪里填得不对？”
　　“你以后在公司，不要用‘俺’这个词，要说‘我’，明白了吗？”李玉珍严肃地说。
　　“好的。”
　　“在学历这一栏，你应该写大学，不要写初中。”
　　“可是，我真的是初中学历啊。”
　　“按照我说的填写！”李玉珍再次强调。
　　任夏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按照她的要求，重新填写了一份。
　　“我们公司的核心业务，是通过电话销售具有收藏价值的商品，比如纪念币、纪念章、工艺品等等。”李玉珍一边说着，一边在桌上翻找资料。
　　“我们需要向客户传达三个关键点。首先，这些收藏品具有巨大的升值潜力。其次，每件产品都是独一无二的。最后，所有产品都获得了国际和国家权威机构的鉴定证书。”
　　“……”
　　她看着面前心事重重的任夏，问道：“你有在听我讲吗？”
　　“李经理，俺……我在听。”
　　“我看你好像心不在焉呢？”
　　“李经理，我在想，既然这些产品这么好，公司为什么不自己留着，等价格上涨后再卖出呢？如果真的要卖，也可以直接去街上卖啊。我来上海的时候，看到大街上人很多……”
　　“多什么多，你的脑袋里怎么净是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李玉珍打断了她。
　　任夏一脸困惑和慌张，她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为何会惹恼上级。
　　“记住，这里是上海，是在国际大都市，公司有自己专业的销售渠道和方式。我们是文化投资公司，不是街头小贩。你要明白这一点！”
　　任夏心中越发不解，但不敢再出声，只能默默地站在原地。
　　李玉珍找出一沓资料扔在桌上，“这些资料你拿着，一定要保管好，认真地读懂它。”
　　“你的任务是按照资料里的电话列表，一个一个去拨打电话，向对方介绍我们的产品，最终目的是邀请他们来公司现场购买。”
　　她见任夏不说话，便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出来，我还能承受的住。”
　　“如果客户不来呢？”任夏得到许可后问道。
　　李玉珍瞪了她一眼，指了指桌上的资料说：“这正是接下来我要讲的‘话术’。”
　　“话术？”
　　“就是教你如何用电话与客户进行有效沟通的技巧。”
　　“固定电话我会用，以前在老家……”
　　“任夏，我是不是外星人？”
　　“不是，你是中国人。”
　　“是我没解释清楚，还是你的理解能力有问题？”李玉珍感到有些受挫。
　　“我就不明白，一个‘话术’，你居然理解成……”
　　她叹了口气，重重地靠向椅背，一只手掩住额头，稍作调整后继续说道：“‘话术’的意思就是怎么和客户去交流……”
　　“那不就是聊天嘛。”
　　“行吧，你理解成聊天也可以，但是！”李玉珍拿起资料，“一定要记住，要严格按照资料里的话题和顺序去和客户沟通，记住没？”
　　“记住了！”
　　“那就先这样，你把这些资料读懂了再说吧。”
　　“李经理，我上班就读这些？不打电话吗？”
　　“我刚才说的你没听懂吗？等你读完并理解了，再来我这里旁听……你先去读吧！”
　　李玉珍打发任夏后，自言自语道：“这种智商，一个月都未必能读透！”
　　正午时分，办公楼里的员工结束了一上午的忙碌工作，陆续走出大楼，汇入热闹的街头。
　　李玉珍带着任夏，走进一家经常光顾的面馆，店内已坐满了食客，有的人正享受着美食，有的则一边闲聊一边等待。
　　“来啦，快请进。”前台热情地向两人打招呼。
　　李玉珍目光略过前台，径直落在墙上的菜单，“两份大排面，各加一个荷包蛋。”
　　“总共十二块。”前台依旧满脸笑容。
　　“李经理，我请客。”李玉珍正准备掏钱，任夏却抢先一步付了款。
　　她摆了摆手，“我付自己的。”
　　“别客气，我请你！”任夏的声音洪亮，引得周围食客侧目。
　　李玉珍有些尴尬，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收您十五，找您三块，请拿好。”服务员将零钱递给任夏。
　　两人客气了几句，寻了一张空桌坐了下来。
　　“你记着，在上海基本上都是AA制。”李玉珍声音低沉。
　　“在上海，就不能请客了？”
　　李玉珍一时不知如何向她解释，摇了摇头，“说了你也不明白。”
　　“AA制？”任夏还在琢磨，“到底是什么呢……”
　　“你以后在公共场合，说话声音小一点。”李玉珍紧盯着她。
　　“哦……”她的眼神中透露出迷茫，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小苏，上面咯！”出餐窗口传来一声吆喝。
　　“来啦！来啦！”
　　“三号桌，两碗大排面。”
　　“三号桌！两碗大排面！”
　　声音刚到，服务员端来面跟着上了桌。
　　“二位请慢用！”
　　“谢谢！”任夏礼貌地抬头致谢。
　　他不就是火车站那个要帮自己提箱子的男生吗，怎么会在这里又遇见他？
　　她低下头，心里嘀咕着，又忍不住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他俊朗的侧颜，微扬的眉梢，挺拔的鼻梁，还有那清亮的眼眸。
　　男生不经意间与她目光交汇，盯得她有些晃神，脸上不禁泛起一抹红晕。
　　她努力平复内心的慌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想到……谢谢你！”
　　苏浩微微一愣，随即露出微笑，“不客气，没想到是不是？”
　　任夏笑着点头，继续凝望着他。
　　“点餐单给我吧。”苏浩捏着她手中攥得紧紧不放的点餐单。
　　“噢……”任夏回过神来，连忙松开手，脸上露出歉意的表情。
　　苏浩将点餐单交到前台，自言自语起来，“男服务员这么让人觉得意外吗？”
　　“哪有，这很正常的呀。”收营员徐楠立即回应。
　　“那为什么三号桌的小姑娘，看我是男的后，感觉那么稀奇呢？”
　　正当他心里纳闷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任夏的声音。
　　“你好，有蒜吗？”
　　邻座的食客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她，而一旁的李玉珍则急忙扭过头，望向窗外。
　　“有的，稍等一下，给你去拿。”苏浩应着。
　　任夏接过蒜，笑着对他说：“我就喜欢吃蒜。”
　　苏浩会心地一笑，“吃面不吃蒜，味道少一半。”
　　“嗯嗯嗯，对。”她点头如捣蒜。
　　他被她的耿直率真所感染，“以后叫外卖的话，可以说一声给你带点蒜。”
　　“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点餐打你电话。”
　　“点餐通常是打店里的电话。”他抓了抓头。
　　“哦。”
　　“当然，你也可以打给我，但忙起来可能接不到，店里有专人接听点餐电话的。”
　　“在我们老家，饭店服务员接单，还有提成拿呢。”
　　“……”
　　一旁的李玉珍用胳膊碰了碰她，苏浩见状，微笑着离开。
　　“以后上班时间不要吃大蒜！”李玉珍严肃地对任夏说。
　　“为什么？”
　　“大蒜味太重，工作时怎么接待客户？客户还会觉得我们不专业。”
　　任夏若有所思地埋头吃着面，没一会儿又抬起头，“那休息的时候，我在家里可以吃吗？”
　　李玉珍没有再理会。
　　两人吃完午餐，走出店门时，苏浩追了出来，递给任夏一张纸条，“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如果要点餐，你也可以打给我。”
　　那天的午后阳光，在任夏的记忆中，格外温暖柔和，时光仿佛静止了。然而，她的内心深处却波澜起伏，仿佛被一阵微风轻轻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