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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三嫂,三嫂在家吗?”王桂芝不停敲打着小卖部的玻璃。
“谁?”
“石头娘。”
许久,屋内亮起了灯,一扇窗被人拉开。
“哦,石头娘。这么晚了,啥事?”
“可了不得了,俺家小妮子跑到上海去啦!”王桂芝急得直拍双手,“俺要给石头打电话。”
“行!”店主搬出电话,搁在窗台上,“夏天咋回事,怎就跑上海去了,那么远,多久的事?”
“俺知不道呢。”王桂芝捏出一张纸,照着上面的号码在座机上摁着,“刚小丽他娘上俺家,说俺家夏天一大早坐火车去上海了。”
“喂,石头,翻天喽!”王桂芝刚拿起电话,就哭了起来,“你妹妹自个儿跑上海了。”
“你嚎个啥!死不了!”
“你个孩子,说的什么话,你妹妹才多大,那么远一个人,咋弄耶。”
“俺妹今年都十八岁了,出去闯闯不挺好,整天守着你和个破房子有啥出息,瞎操心。”
“怎么不担心呢,她是个女孩子,万一……”
“俺估摸着,她只定会去俺素娥婶子那里去,没别的落脚地儿。”
“那你素娥婶子也没给俺打电话呢?”
“你家有电话吗?给你打电话,你是联合国主席么,什么事都向你汇报,再说这么晚了,俺妹明儿肯定给信的,你早睡吧,俺累了一天了,明儿还要早起。”
“你妹妹那犟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前几天还跟俺吵架呢……”
“行啦,行啦,明天俺打个电话问问。”
“你可别忘了!”
“忘不了!对了,上次给你打的一千块钱,收到没?”
“收到了,我的孩,俺干着活呢,有钱……”
“该吃吃,该喝喝,别苦到自己,挂了吧!”
“你别忘……”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她三嫂,你看看俺这是拉扯的两个什么孩子耶。”
对方打着哈欠,“丢不了,放心吧,啊。”
“多少钱?”
“算了,不用给了。”
王桂芝掏出五角纸币放在窗台上,转身快步向家跑去。
“大半夜的,谁在外面?”里屋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老任家的。”女人趿着鞋摸索着爬上床,“她家的那些事儿,就跟地里的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
“割啥韭菜,睡觉!”男人显得不耐烦。
“村里,就她家跟村里人的关系不亲近……”
“别嘟囔了,行不行,关灯!睡觉!”
男人抬起手,摁灭了床头那盏落满灰尘泛黄的台灯。
“听你范叔讲,他这位女老乡,还是个经理嘞,据讲公司以前是做外贸的。”
郑素娥翻了个身,将手垫在了头下,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
“可俺不会英语。”任夏有些担忧。
“不碍事,他们现在转做国内生意了。”
“你到了那边,说话可得注意,别再像在家里那样随意了,一定要先想好了再开口,千万别再冒冒失失的。”
“上班后,好好跟着人家学,在办公室里,风吹不到,雨淋不着的,舒舒服服坐着就把钱给挣了。”
“……”
郑素娥见她半天没回应,用脚轻轻碰了碰她,“俺跟你说话,听见没?”
对方仍无反应,她便抬起头张望,床那头却传来任夏浅浅的呼噜声。
她摇了摇头。
没过一会儿,房间便响起她自己惊天动地的鼾声。
一大早,任夏便在镜子前忙活起来。
身上的衣服好似走马灯,换了一件又一件,鞋子也是换了一双又一双。
至于那头秀发,她更是反复扎了拆,拆了又扎……
屋外,婶子郑素娥的催促,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急。
“夏天,你快点!”
“马上!马上就好!”
“咋还没捯饬完呢!”郑素娥不停按着电动自行车的喇叭,“上个班报个道,看把你都激动成啥样了!”
“来啦!来啦!”任夏欢快地从屋里跑了出来,“我范叔呢?”
“你范叔,你范叔都来好几个电话了,还你范叔……”郑素娥数落不休,“你这幸亏不是嫁人,指不定迎亲的只能吃晚席!”
“婶子,我不是想着第一天上班,准备好看一点嘛,你咋跟俺娘一个样,唠叨个没完呢。”
“哟,这班还没上,翅膀就硬……”
“俺翅膀再硬,也飞不过婶子你的五指山呐。”任夏跨上后座,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
“孙猴子也长翅膀啦?老实交待,你是不是开始嫌弃你婶子啦?”
“郑素娥!你有完没完?”任夏佯装生气,重重地在她肥硕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出发!”
“死妮子,就冲你这暴脾气,纯纯老任家的种,错不了。”
任夏紧紧地从身后搂住她,将自己那受宠的小脸贴在她宽阔的后背上。
郑素娥笑容满面,哼起跑了调的小曲,欢快地向三角地市场驶去。
“老范见她们姗姗来迟,不禁心生埋怨,“你们俩怎么这么久才来,我都泡了两壶茶了。”
“嗬!范叔今天老帅气了!”
“有……有吗?”老范被任夏冷不丁地一夸,心中原本的一丝责怪,顿时烟消云散,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张开双臂,左顾右盼,上下打量着自己。
“看把你逊的,又是衬衫,又是西裤皮鞋的,苍蝇落到头上都得劈叉。”郑素娥撇起了嘴。
“其实吧,本人还是属于内敛型的,只不过今天稍作整理,啊,稍作整理,效果还是令人满意滴,不错滴……”
“老骚包,知道今天要去见老相好……”郑素娥瞪着眼、鼓起腮。
“哈哈哈……”任夏开怀大笑,嘴角上扬,合不拢嘴。
“郑素娥,怎么说话呢,这么难听……”
“范长庆!就问你是不是!”郑素娥不依不饶。
“夏天第一天上公司报道,我不能给她丢人,是不是。”
“就是!”任夏随声赞同。
“这事没完!正事要紧,别磨蹭了,赶紧的,时间不早了!”郑素娥催促起来。
“出发!”老范大手一挥。
“得令!”任夏一旁应着。
“等会!等会!”郑素娥冲他俩招招手,一溜烟跑进屋。
老范慢慢悠悠凑到任夏身旁,扬起头,“你范叔是不是特有范?”
“必须的!”任夏啧啧夸赞。
老范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冲她竖起大拇指,“还是你懂我!”
转眼的工夫,郑素娥从屋内提着一袋水果走了出来,递给任夏,“把这个带上,第一次见人家总不能空着手。”
“不用!不用!”老范冲她直摆手,“过几天,我请人家吃顿饭就解决了。”
“不行,以后是以后,今天必须带着!”
“行吧!行吧!那就带上吧。”他伸手就要接。
“夏天拿着,你范叔腿脚不方便。”
“郑素娥,你这是人身歧视!”
“得啦!走吧!走吧!时间不早了。”郑素娥连忙推搡着二人。
“哼!我不方便!我腿脚不要太灵光哟,我跟你讲,她居然说我腿脚不方便,搞笑哇!”老范边走边跟任夏嘀咕着。
郑素娥目送着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街道拐角,一丝久违的幸福悄然浮现在她的脸庞。
“山炮,俺辞职不干了。”
“出啥事了,干的好好的,净说胡话呢?”
“俺妹一个人跑上海去了,我得去上海。”任冬眉头紧锁。
“她去上海干嘛?”
“打工。”任冬吐出一口烟,“俺刚和俺素娥婶子通过电话,俺妹在她那边。”
“那你还有啥不放心的?”
“俺妹迟早会从她那搬出来的,她一个人,离家又那么远,俺放心不下。”
“你的意思,你也上那边找工作?”
“俺过去了,就算不和她住在一起,也能经常去看看她,有个照应也好。”
“俺有个远房亲戚,在上海那边装空调,要不帮你问问。”
“靠谱不?”
“靠谱着呢!”
“突然要辞职的话,工资可不好结哦,规定得提前一个月申请。”
任冬紧盯着厂区的标语牌:“打造良心企业,生产放心食品。——亭山市第一食品厂,二零零二年宣”,他的眼神中渗出一丝坚定,“我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