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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现场喜欢拍照的同学们,用的都是数码相机。拍完了照,成品也大多存在电脑或者云盘里,始终没有变为实物。
有位学生举手示意,回答道:“我曾经去‘摄影暗房’体验过一次——要进到一间不透光的屋子里,经过曝光……显影、定影,好像……还有水洗、放大等步骤。”
因为时间相隔久远,这学生其实也记不大清楚了。而大多数同学则表示,自己只在电影或者电视剧里,看到过类似的场景。
钱余接着开了口:“黑白胶片的冲洗,其实是一个将‘潜在影像’转换为‘可见影像’的过程,它涉及了‘金属银离子’的一系列化学反应。”
“胶片曝光,是胶片上的卤化银因光的作用,分解成银离子和卤素离子。感光越多,分解得到的银离子就越多,这就能与未曝光的卤化银进行区别——也就是人们所说的‘潜影’。”
“但这种差别,是我们无法用肉眼清楚看到的。因此,我们需要进行‘显影’操作。”
钱余继续给大伙解释原理。
“显影,就是利用显影液的还原作用,把银离子还原成金属银。”
“曝光越多的区域,还原的金属银颗粒就堆积在一起,看起来也越黑。而未感光的卤化银依旧留在胶片上。”
“完成显影,就到了定影步骤——定影是利用定影液的溶解作用,使未感光的卤化银溶解在其中,以防止卤化银见光变色。”
“定影后,胶片上只会留下曝光的影像。如此,我们就能得到一张‘黑白底片’了。”
这是化学学科在照片冲洗技术中的一项重要应用。
“而蛋白印迹所用的X-光胶片,实际上是一种‘感蓝胶片’,它能捕获‘鲁米诺’氧化后发出的蓝光。”
“当有蓝光反射时,胶片中的感光层会被激活,进而使卤化银发生变化,形成潜影。”
“其实,大多数人都没有冲洗过照片,而我的师弟自然也很稀罕。”钱余笑着回忆道,“于是有一次,他缠着我和我师兄,让我俩给他讲讲‘进小黑屋’的具体流程……”
研二的某一天,钱余像往常一样,埋头做着蛋白印迹实验。
顺际宁走进实验室,看到钱余一次性“霸占”了好几个电泳槽,他默默地摇了摇头——这工作量可真是够呛。
顺际宁不禁感慨:“要是上学期期末的时候,实验室没有买这台成像仪,尹老师现在看到你这一排排的样品,估计会感觉无比‘肉疼’。”
“为啥呀?”魏泺感到很疑惑,“不就是多做了几个样品嘛!”
钱余笑着回答道:“师兄说的不是这些电泳槽,而是指显影的方式。”
顺际宁抬起右手,朝门外指了指:“看到转角的那间‘暗室’了吗?”
魏泺转过头一看,然后点了点头:“那不是‘杂物房’么?刚开学的时候,我帮实验室管理员搬旧书,在门口观望过一次。那里面乌漆嘛黑的,连墙壁都涂黑了,而且窗口和排风口,都铺了几层厚厚的报纸——简直就是一间‘小黑屋’嘛!”
钱余忍俊不禁:“那就是我们实验室的学生,之前进行蛋白显影的‘暗房’啊。”
于是魏泺拉着两位师兄,非要到“小黑屋”里观摩观摩。钱余和顺际宁拗不过他,只好应允。
这屋子果真像个杂物房,就连头顶的灯泡也不亮了——仿佛是个年久失修的“遗迹”。
入门就看见墙上镶了一个架子,上面堆放着一些书籍、旧期刊。门口左手边有一个水池,一个水龙头。不过若把这水龙头拧开,倒也会发现它还能出水。
转向右手边,光线更暗。于是钱余一边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一边随顺际宁往深处走。
魏泺生得高大——进了门,他必须“猫着腰”前进,十分费力。他跟在两人身后,直至看见右手边的桌子,这才停了下来。
桌面上放着三个托盘,两个不透光的棕色大玻璃瓶,几把镊子,一个没了电的计时器Timer,几只未拆封的乳胶手套,还有两个X-光片夹,几个柯达的胶片空盒——它们全都静悄悄地躺在那里。
“这儿就是我们之前的工作台了。”顺际宁伸手示意,“这俩瓶子,一个装的是‘显影液’,一个装的是‘定影液’,需要我们使用前自行配制。”
魏泺看见眼前的两个瓶子,一个瓶身上贴有“显”字,另一个则被冠上了“定”字。
“一共有三个托盘——一个盛‘显影液’,一个放‘定影液’,最后一个装清水。”
“那具体应该如何操作呀?”魏泺问道。
整个过程其实很简单。
钱余继续给学生们做科普:“将印迹纸加入化学发光液之后,立马将其收进X-光片夹中,带入暗房内。”
“此时,印迹纸上的抗体HRP标记,已经使‘鲁米诺’开始氧化了。”
“到了黑暗的环境里,将X-光胶片置于印迹纸上进行曝光,时间自定——这时候,X-光胶片正在感受蓝光。”
“到点儿之后呀,就将胶片迅速没入显影液中显影。待有条带出现后,将其浸入定影液里。”
“最后再放进清水中,洗去残留液体,这样就大功告成了。”
在钱余看来,这一系列操作还是比较粗放的。
“其实不管是胶片还是成像仪,这两种显影方式都是可行的。只不过用传统的X-光胶片进行‘手工显影’,需要我们自行控制曝光时间,无法做到成像仪的‘自动化’操作。”
“每一次用胶片显影,我们可能都要带着计时器。”
“特别是刚开始学习技术的时候,大伙都手生得很。一张片子大概需要曝光多久,我们都得慢慢地摸索经验。
“每一次实验中,蛋白样品的多少、转膜的效果、抗体的效价等,都决定了曝光的时间长短——信号强,所需的曝光时间就短。若是稍微多了几秒钟,那显影后得到的蛋白图啊,就是‘黑糊糊’的一片,别提有多难看啦!”
钱余还记得,那天顺际宁在暗房里“翻箱倒柜”,最后竟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处,找到一打用过的胶片。每张胶片上都有蛋白条带,但图片质量参差不齐——有的上面星星点点,略显“白净”,有的则像被“泼了墨”,还有的像是打上了“马赛克”,模糊不清。
“这些就是之前‘报废’的显影结果了。”顺际宁将胶片递给了魏泺,“我们用的一直都是柯达的X-光胶片,这东西可不便宜啊,几百块大洋一盒——每次实验通常先‘压片’一张,若是曝光效果不佳,那就只能再接再厉啦。”
“你看你师兄,他今天用了好几个电泳槽子。我们暂且不论,他究竟用了多少张昂贵的印迹纸——可若是在显影时,又有那么几张需要重新曝光的话,那当初这一盒子的胶片啊,就要被用去‘小一半’咯。”
当时的钱余听完顺际宁的调侃,也无奈自嘲:“确实如此。要是我再‘手残’一点,尹老师估计会是——‘滴血的心在地上打滚’的状态……”
钱余分享完旧事,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自从实验室买了成像仪,我做蛋白显影实验,就再也不会被关进‘小黑屋’里咯。”
“哈哈哈哈哈……”
学生们都被逗笑了。
钱余确实是个“会讲故事”的人——他充分调动了同学们的好奇心,又在日常生活中,寻找各类与科研实验的“交集”,让大伙感觉亲近了不少。
这第一场交流会办得相当成功。
就连研究所的领导,也对钱余多加赞赏——若是今后各位导师的学术报告,都能讲得如此生动有趣,又何愁学生们会不感兴趣呢?
但钱余并不清楚,这场交流会究竟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拉近学生与导师的距离——这类活动的形式虽不多,但钱余也听说过——因为当年的尹学治也曾经煞费苦心,参加过一些类似的学生项目。
暑期的实验室,只有谢运、顺际宁以及钱余三人,于是聊天斗嘴,成了他们唯一的消遣。
譬如,谢运偶尔会自言自语:“唉,忙了一个多月了,我‘该’给自己放一天假吗?”
然后顺际宁会“不怀好意”地回嘴:“师姐应该问自己,我‘敢’给自己放一天假吗?”
谢运确实不敢——她已经注定延期了,必须争分夺秒赶实验,才能尽快毕业。于是她笑骂道:“去去去,一边儿去……”
当时尹学治也相当忙碌。
学校7月份刚放暑假,他就参加了本科生的“暑期项目”,每天都在学院的公共实验室辅导学生,却无暇顾及自己的课题组。一个月后项目结束,尹学治随即又出了差,去外地参加了一场学术会议。
这天,钱余等三人正在实验室里“搬砖”,忽然听到门外走廊上传来说话声。原来是大伙的导师刚下飞机,家都没回就先赶赴实验室。他正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干脆以后这‘暑期项目’啊,我还是不接了吧……”尹学治随手关上了门,将自己的声音隔绝在室内。
学院组织的暑期项目,旨在给各学科师生提供一个平台。既可以让导师向本科生介绍自己的科研方向,同时拓宽大学生的科学思维,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招揽”本校研究生生源。
但在钱余看来,这做法似乎有些“吃力不讨好”——只因尹学治不过尝试了一个暑假,心中就打起了退堂鼓。
“唉,也不知尹老师在和谁感慨呢!”顺际宁打了个呵欠,事不关己,又继续埋头做实验了。
“以前啊,我爸妈总‘教唆’我找份当老师的工作,说什么大学教师轻松得很——平时就给本科生上上课,一年还能有两个假期,特别是长达两个月的暑假,能想去哪旅游就去哪旅游。而且大学还不像初中、高中那样有升学压力,简直是个‘美差’啊!我当时还乐呵呵地答应了。”谢运摇了摇头,苦笑道,“唉……就当自己是年少无知、孤陋寡闻、戏言一番咯。”
谢运从硕士读到博士,分别进了两所高校、两个不同的实验室——她对大部分理科导师的“科研作息”,早已了如指掌。
显而易见,如今眼前的尹学治,也全然没有享受过大学的常规寒暑假期……
参加完交流会,钱余顿觉如释重负。和大伙随意聊过几句,他就匆匆离开了会场。回到办公室,钱余开始查阅学生上交的实验总结。而明天,又将是另一个周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