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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也许是上天的眷顾,晚上的云层很厚,像一层棉被盖住了灿烂明亮的星空。
本来还在担心自己轻功的曲温一下子缓了口气:这样的夜晚很方便夜行潜入。
绕过各酒楼间的灯火,曲温跟着李新月的脚步,来到了那间院子。曲温一眼便看出,这是帮主二女儿丁紫的住处。
“这是二小姐丁紫的住处,她把小捕快带到这干嘛?”曲温缩回身子自言自语道。
他抬起头再次向李新月确认道:“你确定小捕快被二小姐带到这里了吗?”
“嗯,我亲眼看见小捕快从那马车上下来,进了这间宅子。”
曲温点了点头,又突然干咳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李大侠,我身手不好,那房子周围太亮了我过去怕是会暴露,你能不能替我靠近看看?”
李新月点了点头道:“没问题,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如果附近有人来巡查了你就先走,不用管我。”
看到曲温点头答应,李新月纵身贴近了丁紫的宅子。
墙边窗沿下,橘黄色的灯光透过纸窗,李新月悄悄抬起头,舔了舔手指在窗上戳了个小洞。
“你也不必这样。”屋子里,一个苗条的少女背对着李新月说道。
李新月吃了一惊,连忙蹲下身子。
少女微微一笑,弯下腰,乌黑的马尾辫垂下来,泛着健康的光泽。原来少女面前还坐着一个人,被绑在凳子上,正是小捕快。
这个苗条的背影自然是属于丁紫的。在屋子里她早已褪下了捕快的伪装,换上了淡粉色的小夹袄和阔腿的绸缎裤子,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初春的桃花一样。
丁紫笑吟吟,伸出手抬起了小捕快的下巴,“一天了,不吃药的话总也得吃点饭吧?要是饿坏了身子,我倒是挺心疼的。”
小捕快白了丁紫一眼,没有说话。
李新月发现对方没注意到自己,于是当即又把头抬了起来,透过窗上的小孔看着屋内情况。
丁紫没有生气,只是假兮兮微笑着叹了口气。
“你这人可真是不识好歹,我给你吃的喝的你不理睬也就罢了。为了给你看病我可是请了这城里最好的大夫,你倒好,连句谢谢也不说一句。”
“要说话就好好说,别拐弯抹角的。”
“倒是挺凶的。”丁紫笑的更开心了,微露出了她银白的牙齿,又白又齐,像是被排好的一排珍珠。
小捕快看着面前笑嘻嘻的少女,心里不由得生出一阵厌恶,她真的很想在那张满面桃花的脸上狠狠地揍上一拳。
“看她细皮嫩肉的,应该是娇生惯养出来的,要是一拳砸在她鼻子上,应该会哭很久吧?”小捕快心里如此想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着小捕快笑了出来,丁紫却停住了笑,满脸诧异地看着小捕快。
“你在笑什么?”丁紫不解道。
“你又在笑什么?”小捕快底气很足。
“我笑你落在我手上,还一副自己很聪明的样子。”丁紫说。
“我笑你自以为很聪明,总觉得别人是傻子的样子。”小捕快说
“呵呵呵。”
丁紫又开始笑了。
不过小捕快不得不承认,面前的女孩有一张极好看的脸,精致得像是被人刻意雕琢过一样。现在她笑起来,眉毛眼睛弯弯的,像黑夜里皎洁的月牙,也像寒冬里枝上的带毛的冬芽,总之充满了灵气和生机。
“我再问一遍,是谁派你来调查我们的?”
小捕快看着她,脸上挂起了挑衅似的笑,标准地吐出两个字:“朝廷。”
“不错,很好。”丁紫连连点头拍手称赞道,仿佛这真是一个了不起的答案似的。
“其实,我之前根本没打算把你带到这里来,像你这样的小捕快,直接在小叶城杀了便是,我对你身后是什么人毫无兴趣。”丁紫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伸了个懒腰。
“那你为什么不那么做呢?”
“是啊,我为什么不那么做呢?”丁紫重复了小捕快的问题,没有给出回答。
她盯着眼前窗户上的小洞,眼神变的寒冷起来。
“外面的朋友,偷看了这么久不进来喝杯茶吗?”丁紫冷笑着。
闻言李新月自知暴露,便不作犹豫,当即施展轻功,使劲蹬了几下,越过了院子,没入了漆黑的夜。
丁紫追出门,只看到了高大的背影翻下墙去。
她朝着一侧的窗户走去,在窗沿下,发现了寥寥几只整齐的脚印。
“看样子,轻功不错呢?”丁紫眯着眼睛思索着江湖中以轻功见长的侠士,她思来想去却发现能以如此速度远遁且脚步整齐毫不凌乱的人只有一位。
“这样精妙的轻功,怕是只有天下第一的飞贼影无踪才使得出来。但这人行踪隐蔽,和帮内没什么恩怨,且跟衙门的关系就像是耗子跟猫,没理由为了一个捕快找不自在。”
丁紫走到了墙角,看了看高大的围墙,她虽自认轻功不错,可却没办法一下子翻过这样高的围墙。
“不过,这人既然知道我的住处,还知道我把人绑在这里......”
“看来是帮内出了什么细作。”
丁紫喊来屋内的两个侍卫:“你们两个去多叫几个人手过来在附近轮班巡逻,看样子这位捕快小姐有朋友想来登门拜访。”
丁紫正准备离开墙角,黑色的皮靴却踢到了什么,她借着灯光,隐约在草地里发现了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东西。
一块精致的令牌。
......
李新月遁走后,来到了约定地点找到曲温,两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契地一并离开。
路上曲温提出要带李新月回自己的住处,李新月稍微思索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晚上的确没有地方可以去,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摸着黑,两人在东坊里穿梭,终于来到了曲温的小院。
漆黑的天上,云层散去了不少,蒙着纱的月亮挂在天上,院中的草木浸泡在柔和的月光里,空旷的院子里,只有两人和他们的影子。
穿过快被草淹没的石板路,曲温带着李新月来到了屋内,关好门窗后,焦急地看着李新月。
李新月再次环顾四周后,悄声说道:“小捕快还被绑在那间房子里,里面还有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在看着她。”
“那女孩什么打扮?”
“一身淡粉色的衣服,梳着个长马尾。”
“那应该就是二小姐丁紫了。”
“这人眼力不错,我在窗户上钻出一个小洞,她只扫过一眼便发现了。”
“二小姐自幼师从各路高手,其中以眼力见长的应该是不少,看来要救出小捕快得费上点心思了。”
“只不过,眼下她必然有所防备,我们要再想救出小捕快可能麻烦了。”李新月叹了口气。
“李大侠别着急,今后你就先住在这里,等付大侠来了,我们三人还可以一起探讨下一步计划。”
“嗯,但愿他能想出什么好点子吧。”
两人再没有多说什么,曲温默默收拾了一下屋子,给李新月腾出歇脚处。
......
东坊的夜晚,偶尔一阵微风吹起,牵得草地窸窣作响,叶子也沙沙起来,虫鸣隐隐约约时大时小。
李新月又翻了一个身子。
他没有睡着,虽然夜晚很静谧,身下的床很舒服,但他心里有事,让他的脑子很清醒。
他想了一遍又一遍关于解救小捕快的计划,打磨着每一次被忽略掉的细节。
可在他的想象里,丁紫总是能巧妙地看穿自己的下一步——她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了,对于那样敏锐的洞察力,让他联想到一只敏锐的鹰,而自己就像是一只身处旷野的小兔,无论如何都会被一眼发现。
想到最后,李新月已经开始愣神,他实在不知道该走哪一步,他只觉得自己的每一次部署都充满了漏洞。
李新月在床上辗转反侧,曲温这边也同样没有睡意。
他想做的事情有很多,但他能做的事情却很少,甚至就连潜伏进二小姐院子这种小事也得麻烦李新月出手。
回想起从进入东坊开始,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独立完成过一件事,无论是脑力还是武力上,这让他感觉很沮丧。
他渴望改变,渴望能承担起更多的责任。
不知过了多久,檐下的风铃轻轻摆动,叮叮当当。两人不知不觉中已进入了梦乡,据说风铃会带来好运,也许他们两人所烦恼的事,已经在风铃的叮当声中烟消云散,等他们醒来的时候,他们的愿望就会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