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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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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东坊的某个小院的房间里,付九悠然转醒。
  头疼得厉害,他撑起身子,手扶着额头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抬头看了看四周,有些恍惚。
  床头的柜子上,一张纸条被压在了瓷杯下,他起身拾起纸条,上面是曲温的留言。
  “付大侠不要担心,这里是我的住所。时候不早了,我得去找找和李大侠汇合的院子。付大侠记得晚上去汇海南院找帮主,出门向南走便能找到汇海——曲温。”
  付九手里拿着纸条,抬头看向窗外。院门处的天边红得像是一团火,大片的云彩被烧得发红,匆匆地流梭着。东门延伸过来的小路旁,杂草在余晖下洋溢着旺盛的生命力,院子里的水缸里满满地装满了水,平静的水面倒映着一片霞光......
  已经是傍晚了,原来他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付九突然为自己感到羞愧,身为曲温眼中的大侠,竟然像个懦夫般窝囊,但同时他也从手中的纸条里获得了一些安宁。
  这种安宁倒不是因为他休息得好,也不是因为他醒了酒,而是曲温给他的感觉。
  那是一种可以把后背安心交给他托付的感觉,也是知道不仅仅自己一个人在奋斗的感觉。
  他清楚自己不是一个人在努力,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身手一般,但的确是在与他同行的曲温。
  付九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过了许久才长长地吐出来,那一口吐出的气中似乎充满了他受到的打击和挫败。
  再睁开眼时,付九的眼中充斥着光芒,就像是在小叶城见到李新月时一样。这光芒不仅仅是因为他眼中绚丽的晚霞,更是因为他找回了从前那个冷静又理智的自己。
  付九踏出院门,离开了杂草丛生的院子,他当下的任务,是去汇海见丁璇,并要放心地把一切都暂时交给曲温和李新月。他知道,只有足够的信任才能让这个原本就少了一人的团队仍然坚挺。
  根据曲温留下的纸条,没有费多大力气,付九便找到了醉轩阁。这时,东坊的灯也亮了起来,汇海院几盏灯笼发出微弱的光,与灯火辉煌的醉轩阁形成了鲜明对比
  付九敲了敲门,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的小厮连忙相迎。
  付九就站在门口,死死地盯着小厮看了许久,一直盯到那小厮都有些不自然了,才敢确定他不是丁璇假扮的。
  付九终于迈开步子,孤身一人进了汇海。
  ......
  街道上,曲温正寻找着李新月所说的院子。
  太阳已经完全没入西山,天空被染成暗红色,曲温的脚步散漫却又具有目的性,每户院子都不肯放过。
  曲温从前在东坊呆过一阵子,李新月所说的听音阁他很快就找到了。但剩下的信息太模糊,曲温只知道院子里堆积着硫黄和硝石,却不知道具体的方位,于是他只好在听音阁周围挨家挨户观望寻找。
  其实曲温心里还是很害怕的,他很清楚在东坊内有多少眼线,不敢观望得太明目张胆,只能装成一副刚来东坊的新人样子,好奇地观察着四周。就这样,他小心翼翼地排查过了两条街。
  但为了避免暴露,他没有办法在一条街重复寻找,只能寄希望于正在排查的每一条街,期待街上有一处符合描述的院子。
  当前所在的这条街道对比其他的街道冷清了许多,曲温有种预感——他要找的院子就在这里。
  曲温边走边环顾四周,心里却不断呈现出自己被眼线盯上的画面,他明白自己被盯上后的下场。
  于是他努力地让自己的步子慢下来,想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紧张,可他总觉得自己缓缓落下的每一步都颤颤巍巍的。
  他感觉到自己额头渗出的汗水流进了眼睛,辣辣的。于是抬手用手背蹭了蹭,可不适的感觉反而加重了,他这才发现自己手背上也汗津津的。
  “嘎!”
  一栋平房的瓦片上,突然窜起一只乌鸦,把曲温吓了一跳。
  这是他刚刚忙着擦眼睛时,不小心略过的一间房子,仅仅就在他身后的几米处。
  他停下了脚步,看着那片暗红色天空下,斜映着残阳余晖的屋瓦,他心里那种特别的感觉十分强烈,他几乎已经断定那就是李新月所说的小院。
  曲温抬起头想感谢那只奇怪的乌鸦,可那只乌鸦竟然没有在广阔的天空中留下一点痕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曲温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觉。
  顾不上多想,曲温看了看左右四下无人后,连忙绕进了后院。
  院子里静悄悄的,他四周望去,角落里果然堆积着石料,估计就是李新月所说的硝石和硫磺了。
  曲温悄悄走到淡黄色石料堆后,埋身蹲下,静静等待着李新月的到来。
  刚刚离得远,还没闻到多么刺鼻的味道,现在一蹲下一股臭味从料堆里传来。曲温被熏得有些恶心,连忙跑去另一堆石料后。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曲温感觉自己背后被人拍了一下,顿时僵住,冷汗直流。
  “完了。”曲温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就直直的站在那里,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将自己此刻不合时宜的出现解释的合情合理。
  他终究还是没想出来,于是叹了口气,转过身道:“没想到你盯得这么死,我认......怎么是你?”
  站曲温面前的,是李新月。
  李新月连忙比划了一下,示意曲温轻声。
  “别这么大声,万一把人引来就不好了。怎么就你一个?那个家伙呢?”
  曲温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问道:“付大侠被帮主叫走了,只有我一个人来。怎么样,探查到什么了吗?”
  “有,今天下午,有一辆马车从西坊来的,直直地往东坊深处去,这辆马车和之前小捕快所在的马车是同一辆,于是我跟了上去。”
  “马车去到哪了?”曲温有些紧张地问道。
  “去了一间小院子,不是客栈,看上去感觉就是一家普通的住宅一样。”
  “那家院子的围墙可是淡黄色?”曲温看起来有些紧张。
  “不,不是,那家围墙和汇海院一样,都是白色的。”李新月摇了摇头。
  “嗯......这样看来,小捕快暂时没有什么危险。”曲温沉吟道。
  “据我所知,东坊里,淡黄色的院子的用途只有一种。”
  “什么?”李新月不解道。
  “严刑逼供,这些院子里关押着许多在调查这次胡商交易的人,我虽没有进去过,但听说里面的人无一不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至于白色的院子......”曲温停了停,像是在思考。
  “东坊里白色围墙好像只有帮主和帮主女儿的院子有,帮主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既然小捕快进了院子,我觉得他应该不会直接在院子里动手。”
  “这样,等再晚一些的时候,你带着我,我去看看那间院子到底是谁的,也方便我们做下一步的计划。”
  李新月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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