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果然是观众最值得选择的职业。”
　　无人在意，无人打搅。
　　只有阳光与微风相伴。
　　当然，前提是你要能顶得住饿。
　　维克多看着女孩手中还剩一半馅饼，诱人的肉馅渗出油渍粘在手指上，丰富的香料被清风裹挟着钻入他的鼻腔。
　　“她的馅料用的是得了疫病，并死去好几天的陈猪肉做的。”
　　维克多强迫自己这样想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扭开脸看向另一边，但是唾液还是不争气的分泌出来。
　　在维克多的记忆中，他上一次正经吃饭，已经是两天前了。
　　面前的少女似乎并没有远离的意思，仍旧认真的吃着手中的馅饼，但是目光却从未离开维克多，一直注视这他。
　　维克多有些忍无可忍了，他尽力表现出和善的样子，并维持自己所剩无几的风度。
　　“这位小姐，我身上是有什么可笑的地方吗？让您一直盯着我看，还是说我之前欠您金镑没有还？”
　　面前十五六岁的女孩明显慌乱起来，连连摆手，拿着馅饼的手也不自觉用力，然后快速的小口咬了几口馅饼，似乎只有食物能让她觉得安心。
　　“没有，您没有欠我钱。”
　　“那就是您觉得我这种落魄的样子很可笑喽？”维克多并没有放过少女的意思，步步紧逼。
　　“也没有。”
　　“难不成你是觉得我英俊，潇洒，然后无可救药的迷恋上我。”
　　听到这话女孩的脸颊很快升起了一抹红晕，然后剧烈咳嗽起来，她明显是噎住了。
　　维克多一阵无语，暗暗吐槽，合着您是故意来气我的？
　　维克多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他占据了半天的风水宝地。
　　他不准备合理的参与进一场非凡事件，也不会疯狂到自己创造非凡事件来引起官方注视，他准备直接和教会摊牌。
　　一切都是维克多自己想的太复杂了，根据上辈子的经验，官方对野生非凡者只有两种选择。
　　第一便是清除，回收非凡特性，这是效率最高，且永无后患，这一方法用来针对那些失控，或者半失控的非凡者。
　　第二就是建立一种良性的合作关系，也是维克多所期望的，没准自己表现好最终会转正，被吸纳进组织。
　　就在维克多即将转身离开的时候，一只油乎乎的手抓住了他的衣服下摆。
　　那位可恶的女孩已经咳出了喉咙里的异物。
　　维克多深吸一口气，脸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请问您还有什么事吗？”
　　“小姐……咳咳……小姐让我看着你，让你别乱跑。”女孩可怜巴巴的请求着，似乎完不成她口中小姐的嘱咐会受到什么处罚一样。
　　维克多心底冷笑，但表面上还是维持他的绅士风度，语气一如既往的柔和。
　　“那我为什么要听你那位小姐的呢。”
　　维克多不留痕迹的将衣摆从女孩的手中抽回，随即就准备离开，结果刚后撤两步整个人就怔在了原地。
　　维克多衣服口袋中的手握成拳，紧紧攥着那一便士硬币，呼吸也沉重了许多。
　　维克多感到愤怒，因为他认为这是对他灵魂的侮辱，他的理智告诉他应该转身就走，维持他的尊严，但他干瘪的肚子不允许他这样做。
　　因为在正午的阳光中，女孩指尖夹着两张一苏勒的纸币。
　　“馅饼，黑麦啤酒，甜冰茶，威士大街的点心……”
　　维克多觉得，这些念头比外神的污染还要让人堕落。
　　“小姐预料的真准，这样的话您果然不会乱跑了。”女孩的声音充满了得意。
　　“走！现在就走！”
　　这是维克多的尊严在怒吼。
　　……
　　维克多左手紧紧攥着口袋里的两苏勒一便士，右手拿着一份合同跟在一位拥有天使容颜的女孩身后细细阅读。
　　十七八岁的女孩拥有一米六五的傲人身高，暗红色的长发微微弯曲披散在腰间，由于来教堂祷告，并没有佩戴什么昂贵的饰品，只是穿着简单的灰色长裙，但仍旧足以让路人连连回头，但女孩那份生人勿近的气质却打消了诸多绅士的旖旎念头。
　　许久以后，维克多放下手中的合同，跟上女孩的背影，语气随意的开口。
　　“卡洛尔小姐，周薪3镑10苏勒的工资就想让我签这份卖身契，还是在原本属于我的百货商店里打工，未免也太……”
　　卡洛尔并没有回头，仍旧平静的注视着前方，随意的抛出一个数字。
　　“5镑10苏勒。”
　　“成交，您忠心的员工维克多为您服务，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维克多答应的非常爽快，生怕卡洛尔反悔了一样，毕竟所谓的“卖身契”不过是他夸大了的说法，实际上他所享有的自由度非常大，而且百货商店是配有店员的，他所要履行的义务只不过是充当“老板”加“监督者”而已。
　　维克多身旁亦步亦趋同样跟着卡洛尔的贴身女仆凯西听到维克多如此快速的同意，也停下擦拭手上油渍的动作抬头撇了维克多一眼。
　　维克多敏锐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扭头露出和煦的笑容，将右手的合同转移至左手，并向小女仆伸出了手，完全无视女孩手上吃馅饼余下的油污。
　　“你好，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
　　凯西对这个无耻的同事完全不感冒，她撇撇嘴，无视维克多的握手请求，继续低头擦拭手上的污渍。
　　目送卡洛尔的马车背影一点点远去，直到完全消失在街头转角。
　　维克多脸上和煦的微笑一点点消失，直到变得一片凝重。
　　“赞美我主。”维克多在心底轻声说道。
　　这种被安排的痕迹，被命运裹挟着前进的感觉太明显了。
　　卡洛尔·德拉埃，科恩市有名银行家埃里克·德拉埃的掌上明珠，据说埃里克对这个二女儿的宠爱远远超过她的兄长。
　　而在维克多的记忆中，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所以这种绝境中的帮助完全没有理由。
　　如果一切都是我主的安排，那么那件事我应不应该参与？
　　……
　　下午，伍德百货商店。
　　“先生，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六个矿井探照灯，六个……”
　　穿着破旧工装的青年只觉得面前老板的声音有些耳熟，猛地抬头，愕然发现早晨广场在遇到的乞丐此刻穿着合身的正装，正笑盈盈的看向自己。
　　“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