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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巨大的办公室,大到显得有些空旷,它独自占用了几乎整个七十七层,只在南面的电梯口附近留出了两个小房间和过道——这是给予来访者敲门等候的空间。
办公室的最北面有一只宽大的办公桌,办公桌后坐着个看上去四十出头的男人,他的面容绝对称得上英俊,额上有明显的川字纹——这一定程度上拉高了他的年纪。
他还有一双锐利深邃、有无尽沧桑感的眼睛,配合上他哪怕坐着时也显得高大的身材、总是紧锁的眉心,让他无时无刻不散发出一种威严深重的上位者的气质。
从跟在梅庭雪身后敲门进来开始,林堂风就用余光好奇地打量着这里。
刚刚坐电梯上来的时候梅庭雪有告诉他,这是青鸟市最高的一栋楼,有七十七层,作为山海分部的政治枢纽,它本身没有名字,只有一个梅岭路29号的地址,但大家私下里都叫它“听海阁”。
慕九歌的办公室就设在最顶层,整层楼只有他一个人。
办公室的装修并不奢华,甚至称得上简朴——除了一个办公桌和两排待客沙发外几乎再无他物,唯一可圈可点的就是它的东西两面都是透亮大气的落地窗,站在窗前能看到脚下翻涌的云海,和云下灯火通明的青鸟城。
林堂风能想象出房间中央埋在巨大高背椅中的男人,在无数个黄昏的辉煌光彩中,透过落地窗俯视着这座属于他的城市。
“老师。”梅庭雪躬身问候,这是林堂风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恭敬的神色。
“林堂风?”
从少年进门开始,男人的视线就停留在他的身上,中间只简单地点点头,算是回应自己学生的问候。
“欢迎来到长欢,在这里见到你我很高兴,”男人露出长辈特有的温和的笑,这由衷的笑意略微冲淡了他身上厚重的威严感,“坐。”
他没有站起身和少年握手的意思,少年只好唯唯诺诺地点头,跟着青年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听男人饶有兴致地跟他们唠起家常。
“……好好上学,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山海大学是个很好的学校,不会辜负你的青春。”
“梅庭雪是你的引渡人,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找他——当然也可以直接找我。”
出乎林堂风意料,男人并没有跟他们聊太多,只是简单地叮嘱了一下在本市的注意事项——比如离校期间也要尽量随身佩戴校戒,不然很多地方无法进入,等等,就放他们走了。
临走时他给梅庭雪批了张条子,告诉他山海大学的校内宿舍紧张,让他带林堂风先住到桃花源小区。
离开这间办公室前林堂风忍不住回望了一眼,男人依然独自坐在高背椅前,一手撑起下巴,望着东面的窗外怔怔出神。
他身上威严感深重,像个孤独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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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我们为什么又要坐地铁?”妖满为患的车厢内,没能抢到座位的林堂风抓着把手,尽量侧过身子,以避开旁边一头当康流着口水的獠牙,有些不解地问。
刚刚从听海阁出来的时候,部长秘书有过来询问他们是否需要调车,被青年潇洒的拒绝了。
“你以为你会讨厌坐车……好吧,因为我不会开车。”同样站着的梅庭雪摸摸鼻子,“你会吗?”
少年摇摇头,两人对视一眼,又回到之前沉默的状态。
“说起来我身上的封印怎么办?”林堂风左右看看,担心自己会突然把周围的妖怪们的灵气吸干。
“已经搞定了,你不是已经见过他了吗?”青年打了个哈欠,“接下来你只要安心上学就好。”
“可是那个什么妖务部会允许我在这样一座大城市上学么,”少年忧郁道,“我记得上次见面他们还想要杀我来着。”
“首先他们不会想要毁灭你——那枚导弹是被混沌控制发射的,他们顶多会隔离监控你,”青年轻快道,“其次,我们刚刚已经向总部提交了一份调查报告,从八个角度详细分析阐述了你是个体质特殊的优秀捉妖师的事实,什么妖术士不过是误判,所以我们不仅不会隔离你,还将把你作为长欢的继承人培养。”
“这种话鬼都不会信吧?”
“可这份报告是从山海分部的部长办公室签署发出的,他们必须相信,”青年脸上的笑意慢慢冷下来,“谁敢伤害长欢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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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边墙爬满爬山虎的老式小区,并不宽敞的大门就那样随意的开着,没有门卫也没有门禁,甚至没有传达室。
附近的路灯并不明亮,多数地方都笼罩在夜色里,却并不显得阴森——小区对面不远就有一排临街的门市,系着油乎乎围裙的大妈正摆摊卖着烤肠,旁边的炸串店里人声鼎沸,摆在店门口的几张塑料桌椅上坐满了喧闹的年轻食客。
昏暗的灯光下,不时有年轻人出入小区,拎着炸串或是装在塑料袋里的啤酒。
青年熟门熟路地走在前面,来到离小区门最近的一栋楼,这栋看起来年纪绝对比林堂风大得多的老楼的单元门居然是读卡的。
“等你的校园卡激活后,你也可以,”梅庭雪收起自己的黑卡,“当然仅限你自己住的楼。”
“之前我上学的时候他们还在用守门兽……与时俱进啊。”青年感慨着,一边使劲地摁着手中的防风打火机,发出的噪音激活了楼道的声控灯,灯光亮起的时候,一道黑影飞快地窜出来,是一只通体纯黑的猫,它亲昵地围绕在青年脚边,尾巴高高竖起。
它的身后,一侧的楼道门打开,走出一个穿深色中山装的老人。
“谢老,”青年以一种在他身上罕见的礼貌微微躬身,“我引渡的新生,老师说先住在您这里。”
老人点点头,没有说话,他状似随意地扫了一眼一旁的少年,苍老的目光竟如同一道刺目的灯炬,好像能直接刺进他的内心深处,林堂风吓了一跳,眼底的白焰腾地燃起。
萦绕着淡白火焰的真实视野里,那只黑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体型修长纯黑色的妖,鼻吻细长,尾巴极短,两只小眼睛警惕地盯着少年。
它周身散发着稀薄的黑色雾气,那雾气向四周伸展开极细的丝线,似乎和周围的环境连接在一起。
“23级新生,林堂风,”青年拍拍少年的肩膀,在他目光直视老人前熄灭了他的眼火,“一院的,还没有分班。”
老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慢吞吞地回身进屋,两人跟在后面,看他从一只很旧的木头柜子里翻找出一大摞圆圈形状的钥匙,头也不回地问:
“学号?”
“231001。”
老人忙碌的手猛地顿住。
他回过头,仔细端详了一番少年的脸,又撇了一旁笑嘻嘻的青年一眼,道,“跟我来。”
他没再理会那摞乱七八糟的钥匙,亲自带路向楼内走去。
“……不用钥匙吗?”少年迷惑。
“我没记错的话,你的那间屋是刷卡的,”青年笑道,摆摆手,“我先走了。你在这休息一晚,饿的话可以下楼去对面买点吃的——这附近都可以刷卡,你的卡里有你今年的餐饮补贴。我明早再过来,给你送点生活用品。”
少年点点头,跟随老者来到电梯口,这台还留有亮银色的电梯明显新装不久,跟周围陈旧古朴的建筑风格格格不入。
电梯斜对面就是一楼的会客厅,林堂风注意到那里摆放着的一台老式电视,上面正在播放国内翻拍的《动物世界》,那油彩涂面的小丑一边杀戮着挤满车厢的妖魔,一边低声诵念:
“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当跑的路我已经跑尽了,所信的道我已经守住了。”
“从此以后,有公义的冠冕为我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