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拂晓。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吞噬了悬于半空的残存照明弹的最后一缕光辉，将属于自然的温暖毫无保留地散步在冰冷而疮痍的交战区。
　　凝固汽油将成片的树木化为焦炭，烈性炸药将坚硬的岩石化为齑粉；枪炮的怒吼取代了林间的鸟鸣，烈火的高温蒸发了草木的晨露。
　　两架加装了新式抗干扰装置的瑞泽对地攻击机掠过肯帕斯河谷上空。自交战一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向地面部队提供空中火力支援。
　　攻击机飞行员憋了一肚子火，前些天制空权的丢失让他们在地面上吃尽了苦头。现在轮到他们复仇了。
　　然而，盘旋了几周后，两个攻击机飞行员却犯了难。
　　“飞鲨1号呼叫飞鲨2号，我的观瞄装置好像出问题了，该区域有大量友军标识，如果按照既定方案打击很可能伤及友军。完毕”
　　“飞鲨2号收到，我这也一样，不是飞机的问题。地面情况非常复杂，建议另寻角度和时机。”
　　“飞鲨1号拒绝，长时间盘旋有被击落的风险，现在返航，汇报目标情况。”
　　之后，攻击机离开了，一弹未发。
　　……
　　“见鬼，开战以来第一次看见我们的飞机，结果绕了几圈就走了，他们为什么不狠狠轰这些东边野狗？这些东边野狗就应该尝尝死无全尸的滋味……”詹米看着渐渐远去的飞机残影，一边保持战斗队形前进一边不停抱怨着。
　　“就现在的敌我态势，要是这玩意儿一开火，不单单是敌军，整片树林的动植物都得被打碎。我也想敌军都变成碎渣滓，但我不想被自己友军的火力支援打死……”队形的排头兵汉克边搜索前进边接了詹米的话。
　　突然，汉克收回了刚准备说的话，站姿换蹲姿缩到一棵树后，旋即向身后的约莱打了一个“有情况”的手势。
　　五人人随即做出反应，汉克詹米警戒后方，约莱则带着诺厄在阵型最中央就地隐蔽。
　　“前方发现敌军两个战斗小组约30人，距离200米左右，正呈密集队形向我们靠拢，即将接敌。”汉克不停用手势传达着敌情。
　　“所有人，准备接敌。”约莱以手势向其余众人发布命令。
　　詹米和杰斯即刻取消警戒，旋即运动到汉克的两翼。在约莱旁诺厄也举起手中的冲锋枪，透过过反射式瞄具死死盯着前方敌军的必经之地：一片半米高的草丛。
　　杂草断裂的声音由远及近。不久后，几个手持开山刀不停劈砍前方杂草的斯帕莫斯步兵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紧接着，其余的步兵顺着前方士兵开辟的道路鱼贯而出。
　　詹米举起榴弹发射器，朝着早已标定好的目标，一连射出两颗高爆榴弹。与此同时，杰斯的通用机枪也开始喷吐火舌。
　　两颗榴弹精准地扎进草丛，瞬间将5个斯帕莫斯士兵炸得千疮百孔，残肢断臂连同杂草被一齐抛向空中。
　　然而对方的亦是训练有素，在刚遇袭的瞬间便做出反应。几枚快速烟雾弹凌空炸开，瞬间遮蔽了约莱等人的视野。
　　约莱顿感不妙，一脚将诺厄踢到就近的一个小土坡后，自己顺势也滑了进去。其余众人同样就近寻找掩体并躲了进去。
　　爆豆般的开火声响彻整片交战区，各种口径的子弹和榴弹击打在掩体上方，将五人附近打得尘土飞扬。强大的火力瞬间将五人压制得抬不起头。
　　烟雾中，组成战斗队形的斯帕莫斯步兵正徐徐向前推进，一边压制掩体后的约莱等人，一边慢慢蚕食着他们之间的距离。
　　“还真是一成不变的打法，先压制再冲击，当我们还在守阵地是吧？”汉克吐了一口掺着沙子的口水，不屑地嘲讽着对方。
　　“先别急着评价他们，现在他们收拾我们绰绰有余，军士长，我们现在怎么打？”杰斯扛着漫天的沙石和弹雨，用长点射回击着对方，也不忘向约莱征求命令。
　　“詹米，想办法炸出一个突破口。所有人准备烟雾弹，全部用掉，烟雾发散开后所有人立刻发起突击，快速穿过，不要恋战。”
　　“敌方阵型已经完全展开，我没办法做到一次性大量毁伤！”
　　“我只要一个缺口，够我们五个人通过！”
　　“明白，我只需要两秒！”
　　詹米的两发高爆榴弹再一次出膛，将攻击阵型左侧的一个斯帕莫斯战斗小组的半数人员炸得魂飞魄散。然而，密集的弹雨立刻向詹米袭来，抱着榴弹发射器的詹米立刻连滚带爬地钻进距离约莱不远的一个土坑中。
　　数十枚快速烟雾弹脱手而出，迅速弥散开来的灰色烟阵立刻弥散至整个战场。
　　“所有人，跑！”
　　约莱一声令下，汉克打头阵，詹米和杰斯掩护侧后，约莱拽着诺厄。所有人同时抡开双腿，向着刚打开的突破口飞奔而去。
　　……
　　一个打头阵的斯帕莫斯士兵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我们才是进攻的一方，为什么这小撮瑞泽残党敢用烟雾弹完全挡住自己的视野？他们是在自掘坟墓吗？
　　他不再思索，掏出防毒面具戴上后就一头扎进烟雾当中。其后的士兵也如他一般陆续进入烟雾。
　　他们并没有配备单兵热成像仪，滚滚灰烟给他们戴上了一个大型眼罩，几秒内他们便完全失去了视野。
　　打头阵的斯帕莫斯士兵摸索着往前探了几米，突然迎面撞上一个人。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脑袋上便挨了一枪托。
　　防毒面具的目镜应声而碎，狠狠扎进了他的双眼。无边的漆黑突然笼罩了他的四周，同时带给他的还有无尽的恐惧。
　　尽管他看不见自己的双手，但是他还是举起了手中的步枪。恐惧使他扣下了扳机，枪吐火舌，火星四溅。然而黑暗并没有被他的步枪击散，反而是黑暗中涌出了无数的子弹，将他的身体打成了筛子。
　　“右翼尖兵接敌！重复，右翼尖兵接敌！”紧随其后的又一个斯帕莫斯士兵一边惊声尖叫，一边朝枪声方向盲目开火。
　　所有的斯帕莫斯士兵的注意力一时全部被吸引过去，然而烟雾的阻挡使得他们只能遇袭的大致方向开火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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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雾马上就要散了，刚刚的接敌已经把我们暴露了。虽然他们没有装备热成像，但仅凭人数优势，包围我们也是时间问题。军士长，下一步你怎么打算。”打头阵的汉克一边借助烟雾向前快速前插，一边分析着当下的局势。
　　“他们展得很开，我们利用这个突破口快速向前穿过即可穿过他们的阵型，他们改变追击阵型需要时间，我们就用这段时间甩开他们。所有人，加快速度，穿过烟雾后立刻向西南方向转进，那里有一段长反斜面。到时候追过来的他们越过反斜就完全暴露在我们的射界中。”身后的约莱一边分析局势一边下达进一步的命令，引得身边的诺厄一阵倾佩。
　　当斯帕莫斯士兵还在烟雾中胡乱射击时，约莱一行已经彻底脱离了先前的交战地点。他们一直撤至反斜面底部，5人在约莱的指引下各自寻找掩体趴下，枪口齐刷刷对准反斜顶部。
　　“他们预计的反应时间是两分钟，趁现在，诺厄，打开你的通讯设备，向先前发出命令的波段发送这个讯息：64.5，113.6，中雨。”
　　诺厄慌忙打开了进入战区后忘了扔掉的通讯设备，很不熟练地将信息编辑好并发了出去。其余人的通讯设备在进入战区后就已经全部销毁，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这台如同定时炸弹般数据终端居然能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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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分钟以后，第一个斯帕莫斯士兵的脑袋从坡顶探了出来。随着一声枪响，这个士兵的脑袋连带着头盔被打成了三瓣碎块。
　　这一枪是汉克干的，精准的枪法引得其余人一声声喝彩。
　　“没错，就这么干，干死这群狗娘养的！”
　　“厉害！”
　　然而他们还未高兴太久，后续的斯帕莫斯士兵陆续从反斜面的顶端。
　　约莱等人运用短点射朝坡顶射击，只要斯帕莫斯士兵露出一点头皮，便会有两三颗子弹迎面而来。虽然没有密集的火力网，坡顶的斯帕莫斯人却被这凶悍的短点射压制得寸步难行。
　　“几十个人被我们5个打成这样，东边人也不过如此。”杰斯边给通用机枪装上新的弹链边嘲讽着
　　“我们只是打死了他们几个探路的先遣，大的进攻还在后面，不要轻敌！”约莱提醒着众人，“再坚持几分钟，我们就有机会成功脱身，等等……”
　　约莱似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猛然抬头，看到了一个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东西：一架简易的无人机正悬停在他们正上方10米左右的空中。
　　它在约莱眼中仅仅只是一个黑点，但约莱似乎感受到它的操作员投来的戏谑眼光。
　　“跑！放弃现有阵地，往背后树林里跑！”约莱大惊失色，下达命令的同时拽起身旁的诺厄便向林子最密的方向撒腿狂奔。
　　其余三人从来没见过如此慌乱的军士长，顿感不妙，抓起武器跟着约莱一头扎进了树林中。
　　斯帕莫斯士兵越过反斜面，呼喊着，叫骂着，拉开阵型朝着他们逃跑的方向穷追不舍。
　　此时的诺厄如同一片随风飘荡的树叶，任凭约莱拽着，双脚半离地地在丛生的密枝与漫天的弹雨中狂奔。他现在唯一的依靠，只有那一只死拽着他的强有力的手。
　　突然，追兵的枪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战机引擎的轰鸣与机炮愤怒的咆哮。
　　木屑、弹片、尘土、人体组织碎块一齐被抛上了半空。刚刚还在玩命奔逃的5人霎时间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在他们身后百米开外的人间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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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鲨1号一轮打击完成，飞鲨2号，跟进打击，评估打击效果。”
　　“飞鲨2号明白，评估完成，可见目标全部歼灭，有点太欺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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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那是……”
　　“是我们的对地攻击机！”
　　反应过来的5人，向战机离去的方向眺望着，久久不能平息。
　　逃过一劫的诺厄只觉眼前一黑，双腿一软，便沉沉地睡去。或许，紧张的神经突然得到了久违的放松，便再也无法撑开他疲惫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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