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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墙上的钟声响起,无精打采的,如同醉汉一样,踩在棉花上。仿佛被传染了似的,凳上的女人同样毫无精神,此时她两眼无神,不住地打着哈欠。这时,同科室的护士轻拍了一下她的肩,提醒道:“蔡医生,该送早饭了。”
蔡琳站起身来,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说:“好困啊。”
值了一夜班,蔡琳的精神有些萎靡,但幸好没什么病人,中间倒也睡了一会。可值班室里的木床毕竟不是家中的席梦思,睡起来还是会有些硌人。
护士笑道:“蔡医生,真羡慕你那位同学,一日三餐准时送到,照顾得还无微不至,这关系必定匪浅!”
“是啊,这可不,累死我了。”但转念一想,立刻听出话外音,蔡琳假装嗔怪道:“我去,你在调侃我!可别瞎说,我还要在院里待呢。要不是见他身无分文,而我们的职工卡又不能外借,我才不会管他呢。”
护士咯咯直笑,赶紧催道:“知道了,快去吧,这边我先顶着。”
“嗨,好嘞。”蔡琳稍作整理,便拎着饭盒朝食堂走去。
只不过三四分钟而已,护士台便传来一阵急促的敲桌声。护士赶紧从里屋走出来,一看是单医生,刚要抱怨两句,却见他神情慌张,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立刻问道:“这是咋了,单医生,天上下刀子了?”
单医生显然没有心情,只是着急地问道:“蔡医生在吗?打她手机怎么也打不通,我有急事找她!”
护士看了一眼桌上遗漏的手机,说:“巧了,刚走,这会差不多到食堂了。”
还没等对方说完,单医生就朝食堂的方向跑去,一不留神,差点撞到路过的病人。一进食堂,他就开始四处张望,在人群中快速地搜寻着。
“一大早杵在这干嘛,半夜丢魂了?”蔡琳从远处走近,拎着刚打好的早餐。
单医生没接她话,径直将手中的病历报告递过去,表情格外严肃,说道:“蔡姐,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蔡琳伸手接过报告,嘴里不忘念道:“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仅仅十秒钟,蔡琳的脸色突变,瞬间煞白,手一哆嗦,饭盒唰地一下滑落在地上,现场立刻传来金属的撞击声,引得众人纷纷看来。
蔡琳腿一软,眼看着就要瘫倒在地。说时迟、那时快,单医生迅速冲了过去,刚好扶住她,然后朝走廊外的连椅走去。另一边,还不忘招呼保洁员:“不好意思,大姐,麻烦您打扫一下。”
只是转瞬的功夫,蔡琳已哭成泪人,只是克制着情绪,没有发出声。她不停地颤抖着,然后微微撞击身后的椅子。单医生不再说话,赶紧用身体挡住,任由她释放自己的情绪。
行人匆匆而过,面无表情,只是瞅上一眼就消失了。在医院里,泪水是最廉价的,因为早已司空见惯。地上迅速积起一滩泪水,好不令人心疼。许久,颤抖声才渐渐消散,蔡琳缓缓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单医生连忙问道:“你干嘛?”
“送早饭。”蔡琳抹去泪水,头也不回,朝着病房的方向默默走去。
病房里,蔡琳红肿着双眼,却假装若无其事。樊绍坤一脸疑惑,她只是解释值了一夜班,熬出来的。单医生站在门外,隐蔽地听着,直到她走到院子里,才喊住她。蔡琳背对着他,仰头望向天空,却被那茂密的凌霄花遮住了视线。这世界如此艳丽,却又如此残酷,总能在稍瞬即逝间,带来无数的意外。
“你俩曾是那种关系,是吧?”单医生实在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猜想。蔡琳微微一颤,轻叹一口气,仿佛默认了一切。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
蔡琳依旧保持沉默,转身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单医生也跟着坐了过去,问:“所以你才一直没告诉他,是吧?”
蔡琳轻侧脸庞,一道清晰的泪痕从眼角划过,一直流至嘴边。终于,她开口道:“都这个年纪了,那些陈年往事又有什么好提的。况且,我女儿已经八岁,儿子也快两岁了,叫我怎么说出口!”
“你啊,就是书读太多,过于传统,谁青春的时候还没点回忆!”
“难道你不是?”
单医生支支吾吾道:“现在不是说我的时候,既然你已经知道他的病情,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这一问竟让蔡琳没了主意,默默垂下头,发着愣。见她不吭声,单医生再次问道:“如果他真这么走了,你会后悔吗?”
对方依旧如同木乃伊一般,没有动静。单医生有点急了,他凑过身去,提高分贝,问道:“蔡琳,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可即便如此,蔡琳还是不吱声。单医生一下子蹲在地上,推起她的肩膀,厉声问道:“如果你不后悔,那为何你在哭泣?”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竟吓到了蔡琳,但也只是在刹那间,她的情绪立刻被点燃。本还沉浸在悲伤中的她,一想到那个男人自杀的事实,站起身来反驳道:“我哭是因为我还念旧情,而犹豫是因为迫于现状,不仅是钱的问题,还有舆论的压力!他都自杀过一回了,惹上这事已经算我倒霉,我有什么好后悔的,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
说话的间隙,单医生也迅速从地上站起来,指着病历报告追问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自杀吗?”
“我为什么要知道,对我有什么好处!如果不是见他可怜、没人照应,我压根就不会和他相认。我不仅垫医药费,还得每天抽空照顾他,这已经超出了我作为一名医生的本分!如果我老公知道,那我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见蔡琳激动得面红耳赤、泪眼婆娑,不停地喘着粗气,单医生方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努力压制住火气,再三平复心情,然后摆摆手道歉道:“对不起,刚才是我激动了,我向你道歉。”
良久,蔡琳也跟着平稳了下来。随后,单医生将病历报告递给蔡琳,说:“蔡琳,中晚期也就只能活一到五年,至于怎么选就交给你了,我不再过问。”
说完,单医生转身就要离开,可刚走出几步又停住了,转过身,做最后的努力,劝道:“我知道你现在很矛盾,但如果换作我,我会选择让他恢复记忆,否则他当真就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到死都找不到自己的家。”
其实,她的顾虑已经一目了然,不仅因为那两个原因,还怕他恢复后再寻短见。可如果不恢复,他该何去何从,她自己又该如何面对。想到这,眼泪又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单医生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关于AI精神修复仪的事,我已经征得院长的同意,费用打七折,而剩下的我和你一人一半,你看如何?”
听到这话,蔡琳立刻抬起头,惊愕地看向单医生。却见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反正我是光棍,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
一刻钟后,蔡琳再次走进病房。樊绍坤终于瞧出她脸上的泪痕,关心道:“蔡医生,你这是怎么了?好像刚哭过。”
蔡琳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他。这不禁让樊绍坤慌了神,一时变得口不择言,急忙说道:“我听护士长说,我住院的费用都是你垫的,以后我一定还你。”
“你想知道咱俩的关系吗?”蔡琳默默说道。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瞬间击中了樊绍坤,他定在那里,仿若一块石雕。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时间如同静止一般,任窗外如何的嘈杂,都抵不过此时的沉默不语。
突然,老人咳嗽了一下,樊绍坤转头看过去,得到的还是那一如既往的微笑。和蔡琳一样,他有着相似的顾虑,但谁会没有不可释怀的往事呢!纵使老人人前再风光,亦是如此,唯有与自己和解,才能坦然一生。
于是他坚定地看向蔡琳,回道:“想!”
下午,众人如约来到AI病房,昨日的四人又重新聚在了一起。徐队长欣喜地对蔡琳说:“蔡医生,你终于下定决心了。”
蔡琳苦涩地回道:“下定决心的是他,我只是上辈子欠他的。”
随着一通操作,樊绍坤的眼部戴上了一只AR眼镜,然后通过两侧的电线传向电脑,最终投影到一块硕大的幕布上。
单医生指着仪器上的选项,对蔡琳说:“你来选择吧。”
周警官边看边读:“第一视角or第三视角,这是什么意思?”
“第一视角是主观视角,就是从樊绍坤自己的心理角度来解读。而第三视角是客观视角,是AI虚拟机器人从第三方的角度来解读。”
听完解释,三人一齐看向蔡琳。仅仅半分钟后,幽暗的AI病房里便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