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马天明比平时早起了半小时。与其说是早起还不如说是睡不着还躺不住。马天明习惯性的坐在他那张单人沙发上，清晨五点半屋子里的空气还是很凉的。东北的冬天总是这样，我个人觉得进入供暖期在晚上总是烧的热热的，凌晨时分开始逐渐减弱，靠着积蓄的热量完全可以支撑到第二天太阳出来；毕竟供热也是有成本的，能省则省一些。当然这只是我个人以小经营思维的推测，做不得数。
　　马天明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他把那件棉马甲裹紧了些，往沙发的深处窝了窝。
　　他没有抽烟，也没有开灯，只是静静的坐着。约摸半小时后，老伴也起来了。
　　“老马，我以为你出去了，我这就做饭。”
　　马天明有出去晨练的习惯，然后在老张小吃铺吃三个牛肉包子喝碗小米粥再回来。如果不出去，老伴就要给他准备早饭。
　　马天明看见老伴起来，没有回应他的话，伸手拿起茶几上的烟，掏出一根点上，然后深深的吸上一口又吐出来，好似他一直在等着这根烟，吸进去的第一口烟把这一夜体内的浊气和烦恼都一并带了出来。
　　明哥的早餐很简单，粥、馒头、咸菜再加上两个煮鸡蛋。
　　“老马，儿子那个事咋办啊？”从昨天明哥回来，老伴就没从明哥嘴里得到任何有关儿子的消息，今天一早明哥也没有主动要说的意思，老伴实在坚持不住了。
　　明哥正伸出筷子去夹腌黄瓜，听见老伴的问话，短暂的停顿了一下，然后把腌菜放到粥碗里，端起碗，扒拉两口，咽下去后，说，“今天，就知道咋回事了。”两人再无交流。
　　吃过早饭，马天明又回到那张沙发上。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直到中午，盯着手机屏幕也没有电话进来，不知不觉中，明哥睡着了。
　　叫醒马天明的是电话铃声，他一激灵睁开眼睛，一看是文和，赶紧用双手搓搓脸，把睡意赶走，然后才接通电话。
　　“喂，小文啊，回来了？”
　　“明哥，我刚刚到长春。”
　　“来我家坐坐，咱哥俩把这个事盘盘？”
　　“明哥，实在是抱歉，我这边有个挺紧急的事，今天怕是见不上，但是我有一句话，小九这个事已经是坐实了，没有任何的误会，想要调解几乎是不可能了。”
　　文和的话让马天明心里很不舒服。说好的今天见面，眼巴巴等到了下午，又不来了。更让他不痛快的是后面那句，好像文和就给他儿子的事宣判定罪了一样。心里点火，但是嘴上还不能跟文和搞的太硬。
　　“兄弟，昨天都说好了，我还特意让你嫂子买的菜，准备咱哥俩晚上一起喝两杯呢。”马天明这句话有责怪也有邀请。
　　“明哥，今天真不行，我晚上有很重要的饭局，今天先不过去了。”文和想要说两句结束语就挂断了，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明哥，小九的事您和嫂子也别太上火，毕竟也没到最后一步。”
　　其实文和有事是真，但是不相见马天明也是真。文和是有自己考虑的，马九这个事确实是上不了台面。明哥已经是六十的人了，有些细情真给明哥讲出来，他怕明哥受不了啊。而且，马九这个事真真正正是坐实了，再多做纠缠也是无意，至于是否能从轻发落，文和根本不想也不愿意去参与。
　　但是焦急的马天明没能领会到文和这番良苦用心，此刻他已经不想再说啥了，在他心里愤怒的火苗已经一点点燃起，在他看来，虽说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但是你这小崽子也太不给面子了吧。不过他也不好发作，毕竟两个人之间交情也没那么深，你家儿子出了这种事，好说不好听的事，谁愿意搭理？人家能接你电话也就不错了。
　　挂断电话，老伴也在边上看着他，一脸的焦急，虽然没说话，但是一经那眼神就像在问他，“怎么样？”。马天明低着头没说话，这个事他不找文和还不行，毕竟儿子说了，只有文和清楚。他想了想拨通了一个号码。
　　“天哥，忙着呢？”语气很客气。
　　“啊，大明啊，什么事，你说。”天哥声音很深沉，没什么废话，既然你打来电话就肯定是有事，直奔主题简单高效。
　　“天哥，我家小九出点事，这事就文总清楚，我俩本来约今天见一面，他有事来不了，我这还挺着急。”马天明把这个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我知道了，等我电话。”天哥挂断了电话。
　　十分钟后。
　　“大明，明天晚上到我家来，大家一起研究一下。”天哥打来电话。看样子文和已经把这个情况简单跟天哥说了。
　　“今天不行吗？”马天明还是想尽快见面。
　　“小文确实没时间，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天哥又挂断了电话。
　　这通电话打完，马天明也就只能等明天了。既然天哥出面文和都没给面子，那说明今天是一定不行了，没办法只能再等一天，因为马天明也着实是没啥其他办法。
　　现在是下午三点半，到明天晚上都超过二十四小时了。现在窝在沙发里的明哥两条眉毛都要拧到一块去了，神情严峻，两个嘴角都向下耷拉着。从表情看，肯定是不高兴，他心里有股火但是这股火他又发不出来，没出口；你对文和发，人家完全可以不搭理你，你对天哥更发不着，人家就是帮你约一下，你这还踏着人家人情呢。实际上这股火还是从马九那来的，这一点实际马天明心知肚明，只是发不出去让他难受，他已经揣着这股火坚持了一晚上，这还要再烧一天，他心里哪能不难受。
　　无处发泄的明哥就像是一个气球，一直在充气，就等着一根针把他捅破。这时，明哥的老伴走过来，还递上一杯茶，“老马，咋样啊天哥咋说？晚上整几个菜？”
　　“整个屁！”同时“啪”的一声。
　　随着一个茶杯结束了自己的革命使命，马天明的火也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