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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文学 / 玄幻奇幻 / 旧年江北篇 / 第六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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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抗美援朝的战争仍继续着。
  :三伢子吃下一口盐腌的蒿草:这菜剐嗓子,妈,我要吃菜。
  母亲:蒿草不是菜吗?将鲜菜全吃了,明日吃什么?日子要省着过,才有顿顿吃的,吃不饱也能不饿着?
  三伢委屈地坚难地吞下蒿草。
  三伢:妈,我想吃饭?
  母亲:不行,饭只能给你家爹、大哥、二哥、你大吃着。
  大伢吃完饭,热情高亢:妈,今年公粮多交些!
  二伢:为什么?每年都比上一年多交好几斗的粮食,还不够?
  大伢:我们勒紧裤腰带苦一些怕什么?志愿军是拼着随时牺牲生命为代价的保家卫国。我们贫下中农不该做些牺牲多交公粮?
  二伢:吃不饱那有劲种粮交粮啊?
  大伢:什么态度?阶级立场严重倾斜,你这是反革命的煽动言论?
  二伢吓住了。
  母亲打圆场:什么反革命不反革命的?二伢说的不对吗?种田不得有劲,交公粮不得有力气?冬天吃不饱饭,第二年有气力再种田?
  大伢气乎乎地出门了。
  二伢笑了。母亲得护爱那么有力量!
  ***
  又是一年的盛夏。
  孩童们就拼着劲疯狂地玩着。三伢一个跃身由高处向水塘跳下。扎猛子,水下憋气是孩子们比拼的科目。
  三伢问岸上的剩子:剩子,下来呀,水可热呼着,舒服着了。
  水中多哥说:他吃多了果子,正跑肚拉稀了?
  三伢:剩子,多晒晒太阳就好了。
  剩子:我不正晒着么,哟,不行了。
  剩子捂着肚子一溜烟跑了,河中响起了稚嫩稚嫩笑声。
  ***
  甘蔗丰收了,孩子们啃得满嘴、满身的甜腻汁水。甜蜜,幸福,快乐着。
  ***
  三姑娘突然肚痛,父亲紧张的心恨不得背着女儿飞到郎中家?身后跑跟着慌了神的外公和二伢。母亲站在院中,抱着刚子,悽悽恍恍地心神不宁。三伢牵着妹妹等在村口。
  哀痛!母亲哭伤了身子,外公伤痛了气力。
  ***
  生活风雨后,依然有着阳光。
  一九五四年,开春之后。
  牛耕犁田,柏老爷子满脚泥土从田里上埂。望着属于自己名下的土地,亲手耕种的每一寸土温,何脾性的土壤?柏老爷子了然于胸。
  柏老爷子:老伙计们,侍候你们一辈子了,舍不得你们啊!
  旧中国农民对脚下的土地,不论贫富优劣都有着厚重得情感。耕种土地文化深烙在他们身上一生不变,忠诚于自己的信仰!
  身不离畎亩,手不释耒耜。终岁勤动,不得休息。其所居不过茅茨草榻、所服不过练裳布衣、所饮食不过菜羹粝食!
  柏老爷子去世了,脚上的泥土还未干裂。
  大伢边哭边狂跑着回村。
  寿棺放在院中,吊唁的村民们络驿不绝。丧事办得热闹,体面。
  ***
  春夏之季,气温升腾。
  柏家墩村外有一方园不小的水塘。水塘中的水清冽澈影,塘深却不知底?
  村中百姓自记事起,就从没见过水塘干涸过。时常在水塘边钓钓鱼,兜兜虾,运气好时还能抓到鳖甲。
  ***
  这日,村口百姓一唤一,二唤四的皆往水塘处奔去。男女老少一脸的迷茫和惊奇?
  村民水生:我来水塘洗手,见岸上趴伏着一群群、一块块的什么东西?远看着好生的吓人。我壮着胆子凑近看,全是鳖甲,趴伏着一动不动的。我从没见过这场面,吓得我连滚带爬回村的。
  岸埂上人群泱泱,却静得无声。
  年长者:这怕是什么不好的兆头,预示着什么,告诉我们?
  小孩子用长棍捅了捅一旁的鳖甲群,皆无反应地一动不动。
  村民一:这这能吃吗?
  年长者立马喝道:不能吃。这等怪事,不能杀生的。
  年老者忧色:鳖从水里出来,赶它不走,又不怕人动它,是不是水里有什么脏东西?或许今年的水……有大水灾?
  田里的庄稼正是青黄不接时,菜地里的菜正抽嫩芽。村中的房舍俨然能御防寒暑。树木高大,枝叶舒展,花儿们正发散香。圈中的鸡鸭鹅们、猪正吃喝憨睡。一日三餐前的炊烟四起。……若是处处水泽,汪洋一片,会是怎样的景象?不敢想像?
  封建迷信只能在年长的村民中惶恐地提及着。
  两日河岸上的鳖甲不食不动,村民们也围观了两日。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仿如从未出现过?
  ***
  未见过水灾的年轻村民们很快地忘记了此事。孩子们的日常是玩乐,戏嘻。农村的天地是广阔,稍大的孩童们那玩得心境更是自由自在,无束的。累了,回家吃饭;困了,睡一觉;醒了,三五个伴玩去。快乐着!
  ***
  王元胜正教着儿子学打着算盘:曲不离口,拳不离手。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学打算盘要日日练着,方能学成像大一样拨珠快速?《三字经》中有教之道,贵以专。做任何事都要专心致志,耐心刻苦。方能精练出一门出色的学艺?
  儿子点着头,专心地小手一拨一下地学打着算盘。
  四岁的女儿过来,唤着要父亲抱:大。
  王元胜抱起女儿,笑了:走,别打扰哥哥学算盘,出去玩啰。
  妻子挺着大肚子,收拾着院落。
  ***
  傍晚餐后,村中锣声急奏,声急扰乱了人心。
  村长挨家敲锣唤人:每家出一个劳动力,立马到村口集合。挑圩了,圩令大于军令。不得拖拖拉拉,延迟了挑圩的命令?村民们放心,我们离大水有着三道拦水大坝。放心着,我们一定能战胜大洪水,人定胜天。
  梅名松穿好衣,担着土筐出门了。
  此夜,家家不眠的年长者、妇人们过着是恐慌。
  ***
  很快地,三道拦水大坝在大水洪峰面前败怯了。水势汹涌无情,浪高骤急,大坝破溃了。洪水一泻千里,村落成岛屿。
  千军万马似的挑圩干群们不得不叹息拼着命还是换来了败局。
  圩破了,洪水侵吞了沿江依辖的数县乡村土地。
  妇人们带着年幼的孩子们背裹着能御风雨的衣被,男人们抢救着还能抢救到的物件?年长者相互搀扶上了高处,望着水茫茫一片飘荡而过,带走了家中的鸡鸭和粮食……,哭了,都哭了,回村的村长也哭了。
  为什么那么多人的辛苦努力却是这般地景象?在大水面前,人是那么的无力、渺小!
  ***
  王元胜的妻子梅占芳在族中妯娌们帮助下,进了山中,安置在树丛中。
  妯娌们又赶着下山去,走时说:放心,孩子们在他(她)伯母那儿。这儿地高,安全着,等着啊。
  女人在危险困难面前,发挥的力量往往超过力大无穷的男人们,尤其是母亲!
  四周悄无人声,年老的几个村民坐歇在远处。
  梅占芳阵痛剧烈了。她知道,肚里的孩子要降生了?周围没有人,只有靠自己。相信自己定能平安地生下孩子,相信一定大小平安?
  长年劳动的妇人,生育过儿女的产妇。虽苦痛,还是顺利地产下一男婴。
  婴孩的啼哭,引来了山中的一头饿狼。饿狼知道,要吃人就得寻找弱者?
  此山中有狼。可见过狼的村民没几人?
  一股异样的气息袭来,虚弱的梅占芳突然惊起。一头似狗非狗的獠牙凶目朝自己而来。“不是狗,是狼!”。这一惊吓,梅占芳神色警醒,抱起产下的儿子。同时,狼也叼起婴儿的胎盘。
  狼的出现,靠近产妇。远处的人见时,吓得不由然地一哆嗦。惊悚的场景,狼吃婴孩?口中喃喃不能言声,双手乱挥不知走动。人只有在极度紧张害怕时才会不知言动!
  梅占芳抱紧哭啼的儿子,对视着狼眼。惊恐得眼神中有着抗争!饿狼懂得母亲护犊的力量和勇气。
  饿狼叼着胎盘转身要逃,脐带连着孩子和胎盘。胎盘动,扯动着脐带。此时的梅占芳脑内异常清醒,怀抱儿子,双手抓住儿子身上的脐带。
  饿狼的凶性和残恨如水灾般毫无讨价还价,叼着胎盘,扯拖着脐带,拉拖着孕妇和新生儿数米之外。
  梅占芳紧拽脐带碰到了石头,机智忽现。一手扯脐带,一手拿起石头。拼着劲力砸着被扯的脐带。紧张、惊恐,不知口言,只知要砸断脐带。砸着,怕着,护着儿子。那一刻脑内全是:砸断脐带,砸断脐带,……。
  上山的人渐出了身影。
  脐带断了。饿狼叼着胎盘和残断的脐带逃了,无了影踪。
  梅占芳仍是不断地用手中的石头砸向脐带。
  “狼跑了。”。
  恍过神来的梅占芳见四周是村中人,怀中的儿子仍大声啼哭着,狼不见了。惊恐得神情忽然明白自己和儿子脱险了,一下子大哭了起来,以释身心得惧怕。
  老年人擦了擦泪水:哭出来就没事了,大小平安着。
  王元胜的二儿子叫‘荒’。
  这年是颗粒无收的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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