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车里看着外面的漫天飞雪，一个靓丽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刘老师，筱莜出来了。”
　　我点头，开门下车。
　　女孩儿看到我微愣，随即笑着向我走来，与我擦肩而过，跑到驾驶室敲了敲车窗，“郑师傅，今天下雪路滑，不是跟您说不用来接我了嘛。”
　　“正因为雪天路滑才更要来接你，快上车。”
　　女孩儿经过我身边，看了我一眼，打开车门上车，做到了我刚刚坐过的位置。我耸肩，拍了拍肩膀上的雪，走到另一边开门上车。
　　“郑师傅，我想去一趟书店，麻烦您送我一程。”
　　“好。”
　　我看了眼女孩儿嫣然的笑容，内心平静，不知道说些什么索性看向窗外，今天的雪下的真大。出来的时候还是像小沙砾一样的雪晶，现在竟变成一片片的雪花。“天将暮，雪乱舞，半梅花半飘柳絮。”
　　“江上晚来堪画处，钓鱼人一蓑归去。”
　　我看像女孩，她对我笑笑，转而拿出一本英文版的《商业周刊》。
　　在张子睿给我介绍了他姐的逆天才能之后，仅仅只是看一本全英文的商业周刊，对我来说接受范围之内，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走进书店，她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她停下翻看，我就站在她旁边拿一本相同的书跟着翻看。她走我走，她停我停。
　　“刘老师，我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
　　嗯。我点头跟上她的脚步。
　　“刘老师有特别的喜好吗？”
　　特别的喜好？我摇头。
　　“那这家吧，是我喜欢的甜口，而且饭后甜点超好吃。”
　　我跟上，她选了一个角落靠窗的位置，在她的位置可以看到整个餐厅的景象。我在她对面坐下。
　　“子睿跟我说过你。”她给我倒水，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轻抿一口，“他说你挺有意思的。内心戏很多。”
　　我伸手扶额，没有摸到熟悉的刘海，又将手收回到桌面下面，双手交握，手心全是凉汗。
　　“嗯，看来子睿说的没错，确实是一个情绪丰富的年轻男士。”
　　想到子睿那张脸，抿唇，“我想他说的是闷骚吧。”
　　噗嗤，“看来你们相处的挺不错。”
　　想到那双鄙夷的眼神，我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水，轻声说：“还好。”
　　“我妈让你来劝说我什么？是参加她朋友的舞会，还是参加今年的马术比赛？”女孩不在意的说：“跟她说，我不会去的。”
　　“她想让我劝你参加高考。”我低头不敢看她。也许是她的光芒太过刺眼，也许是我内心的自卑作祟，总之我的头沉重的低垂着。
　　“我妈一定是拿她那套理论忽悠你了吧。”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水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就选择沉默吧。
　　“无数只蝴蝶翩翩飞来，引发蝴蝶效应，随便一只扇动翅膀，人生都会有阵阵涟漪，就会导致无数种可能。人生的路归纳起来无非两条：一条用来实践，一条用来遗憾。其实不管给你多少次选择的机会，你依然会因为没有选择别的路而遗憾，因为人生不可能穷尽所有的选择。”
　　听她说话很舒服，我不自觉地被带入其中，不知不觉间，我可以抬头看她地脸，看她星光熠熠地眼眸。
　　“或许遗憾，注定是人生一个永恒命题。所以人生不必遗憾，凡是发生的定是要发生地。”
　　虽然很玄学，但很让人信服。我没有忘掉自己的使命，“你妈妈只是想让你参加高考感受下。”
　　“她只是想要其他的可能性。”她耸肩，“我最近喜欢化妆，我觉得将各种各样的物质堆积在不同骨骼上很有意思。”
　　“最近？”
　　“对啊。不知道能持续多久的喜欢。”
　　她拿起桌上的菜单，迅速勾选了几个，然后推到我面前，“想吃什么随便点，我妈请客。”
　　被她娇憨的笑容逗笑，看了她选的三菜一汤两份米饭外加一份甜品、一杯果汁，我拿笔勾选了跟她一样的果汁，递给服务员。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这样走下去吧。不管是晴空万里还是阴云密布。”
　　“你果真有趣。”她笑着打趣，“想好回去跟我妈怎么说了吗？”
　　我摇头。
　　她叹气道：“我妈总是喜欢PUA身边的人，可能是当领导当惯了。连上帝都觉得选择是人的终极自由，我妈却总想干预我。”
　　“也许是你太过优秀，她不想让你浪费自己的天赋。”
　　她倾身上前，“你相信上帝吗？”
　　我点头，“没见过，无所谓信不信。”
　　她挑眉，“假设上帝存在，而且是全知、全能、全善的，你觉得为什么还会有亚当、夏娃被蛇诱惑犯错这件事？”
　　我摇头，“也许上帝不知道亚当、夏娃会被蛇诱惑。”
　　她抿嘴笑，“那说明他就不是全知的。”
　　“也许是上帝知道，但无力阻止他们犯错呢？”
　　“那他就不是全能的。”
　　“他可能知道，但不愿意去阻止。”
　　“哈哈，那他就不是全善的。”
　　我被绕晕，疑惑的看着她，等待下文。
　　“你不用难过，这个问题困扰了很多人。奥古斯丁说，相对于亚当和夏娃犯错这件事来说，给他们犯错的权力和自由更重要。这也就是人类的自由意志。人，具有选择的自由。”
　　我不认同，严肃的看着她，“不管行善还是作恶吗？”
　　“嗯，不管是行善还是作恶，都是人类的自由。这个世界上没有明显的是非黑白。人生在世，不可能时刻为善，所谓的‘一门心思走正道’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因为我们无法轻易判断出身边的人或社会真正需要的时什么。”
　　菜端上来了，我有一口没一口的吃。
　　“菜不合胃口？”
　　我摇头，“在想你刚刚说的问题。”我放下筷子看着她，“选择这个问题延展出的许多顾此失彼的话题。一个创业的人会觉得牺牲了亲情，一个全身心照顾孩子的母亲可能觉得埋没了自己事业上的才华，一个全面考虑的人可能觉得牺牲了实践而没有突出贡献。”
　　“嗯，所以有得必有失。”她端起果汁，“遵循自己的选择，只要得之心所想，失之情所愿，又有何妨呢。”
　　我呢喃，‘得之心所想，失之情所愿’。“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得失，忙于事业的时间多，陪伴家人的时间就少；陪家人的时间多，忙于事业的时间就少。”
　　“睡懒觉的时间多，看世界的时间就少；看世界的时间多，宅家里发呆的时间就少。”
　　我卸下心防，端杯与之相碰。“你可不像是会睡懒觉，宅家里发呆的人。”
　　“一个人的生活，全凭你看重什么。所以，何必羡慕别人得到什么。也许他得到而失去的，或许正是你失去所得到的呢。”
　　“说得对。只要自己愿意，不后悔，乐在其中就好。”
　　“我妈要是知道你被我策反，估计又会上演一出大戏。”
　　我不置可否。夹了块糖醋排骨放到嘴里，味道还不错。
　　“我呀，看中的事情就会去做，因为我明白，选择的同时意味着放弃，所以我做任何事情都会拼尽全力。”
　　“所有的伟大，都源于勇敢的开始。”我着她熠熠生辉的面容，发自肺腑的祝福。果真，一个优秀的人，一定是在任何地方都表现出自己的优秀。
　　“怎么，这么看着我？”她伸手摸摸嘴角，“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就觉得你这样随时可以进入‘角色’的状态挺好。”我很羡慕。
　　“哈哈哈，我的初衷很简单，就是不放弃做人最近本的善良，不放弃对世界的信任，也不忘记父母的养育之恩。”
　　这是今晚她第一次开怀大笑，我希望她是真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