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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当。”急如连珠的铜锣声响彻大街小巷。
一群亲军士兵,护送着医馆的韩大夫和伙计,满城叫喊:“有贼寇来攻城了,大家快上城墙帮忙守城啊。”
城中百姓先被驴阵惊扰,现在又被外面的喊杀声吓得魂不附体,本来都不敢出头,好在韩大夫在城中素有威望,有他出面号召,才小心翼翼走上街来。
三三两两汇聚成群,仿佛滚雪球般越滚越多。
蒲鲜奴和仆散阿海带人砸开县衙库房,取了武器和旗帜,就在大街中心就地组织人手。
能射者发放弓箭,敢战者发放发刀枪,每二十人配一名士兵为长,青壮者阵前协守,老弱者在后摇旗,四面城门落锁,各段城墙都派上人手。
短短一个时辰不到,就把东阿县城变成戒备森严的堡垒。
完颜康提前一步上城头查看形势,百步之外战场上火把烛天,厮杀声正震天动地,隐隐可见一枝队伍正在天罗地网中来回冲杀,看得完颜康心急如焚,手指几乎要在垛口上抓出血来。
终于蒲鲜奴和仆散阿海匆匆而回,禀报已完成防守布置,耶律楚材带着胡沙虎,也急三火四赶了过来,完颜康猛然转身:“老楚,此地你全权负责,我出去接应李兄弟他们。”
耶律楚材谏道:“世子千金之躯,焉能轻身犯险,换别人去吧。”
仆散阿海和蒲鲜奴双双请战,胡沙虎晚了一步,忙也紧随其后,俱被完颜康驳回,只扔下一句:“你们哪个能胜我,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大步奔下城道,早有亲兵在下面牵马等着,完颜康连下台阶都嫌慢,一按墙头,直接凌空跳上马背。
正要探身取月牙杖,旁边又驰来一骑,张志渊手持宝剑,端坐马上,道:“贫道尚有自保之力,就陪世子走一遭吧。”
不等完颜康拒绝,又道:“乱军之中,多一双眼睛,多一份安全,顺便能帮世子认一下人头,免得打成糊涂仗。”
完颜康一想也是,叮嘱道:“师兄随我马后,不要太近,也不可远离。”
说完话,一提马缰,向前驰去,四名士兵将城门拉开一线,放两人出去,又连忙将城门关后。
耶律楚材站在城头,看着完颜康两骑直奔战场而去,心头发紧,吩咐仆散阿海去搜集马匹,组织一队骑兵,随时准备出城救援。
战场离东阿城不过百十步,转眼便到外围。
张志渊看前面军队打着“盖”字旗号,高声提醒道:“世子,这是沧州太守盖天锡的队伍,其人文武双全,麾下两大提辖,花刀李宗汤,小罗成韦扬隐,俱是硬茬子,咱们换一面吧。”
“洒家打的就是硬茬子!”完颜康马不停蹄,一头撞进敌方后阵,月牙风波杖施开,如同龙飞九天,无人敢当,杀开一条血路,直往中军而去。
张志渊紧跟在后,都不用出手,只管放马奔驰,忽见军阵中一杆李字大旗移来,忙道:“花刀李宗汤来了,世子小心他的马前盖顶三刀。”
便见前面人群开处,一名大将手提凤嘴刀,跃马而出,大喝道:“何人敢犯我军阵。”
完颜康得张志渊提醒,提前一步便策马冲去,那将高举大刀相迎,不料完颜康奔到近处,突然探身,一杖从地面铲起一片沙土,迎面泼去。
那将正双手举刀,没有手抵挡,顿时双眼被迷,早被完颜康错马而过,一杖带下首级。无头尸身扑摔马下,血浸黄沙,唬得一班士卒纷纷走避不迭。
“世子好手段!”张志渊夸了一句。
忽然瞥见左侧一骑快马,逆穿人群,闷不吭声直冲而至,不及提醒,连忙纵马提剑迎上前去,大喝道:“姓韦的,你敢偷袭。”
完颜康听得身后动静,回头只见张志渊已与一名使枪将领战在一处,二话不说,一兜马头冲上前去,那将急忙一枪逼开张志渊,回身来战完颜康。
完颜康见他枪势阴狠,卖个破绽,放那枪进来,仰身一个铁板桥,单脚甩镫,往枪杆上一勾,那将急忙收枪,完颜康便借这势挺腰而起,一杖居高临下,打得那将天灵破碎,翻跟斗倒栽下马。
完颜康一身马术,乃是梦中前世,在大宋西军时与夏人生死搏杀何至百场,才练就出来,岂是这些承平日久,只知死练招式的“高手”可比。
若是平地相斗,说不定还能打个数十回合,马上交锋,完颜康放出手段来,简直一杀一个准。
不到一刻,连斩两将,周围军卒莫不吓得肝胆俱裂,四散奔逃,哪敢当完颜康的虎威。
完颜康也不穷追,认准方向杀透敌阵,便见前方人影穿梭,两方人马已缠杀在一起。
完颜康一时分不清敌我,张志渊随后赶来,一指左前方道:“使铁脊矛的是清风寨范成龙。”
完颜康看准那将,舌绽春雷,大喝一声:“让开!”
飞马冲开人群,直往那处而去,那范成龙正使矛与人相斗,听得马蹄声疾,忙转头看时,一轮月牙已劈到眼前,吓得连忙弯腰缩头,提马前蹿。
却不防完颜康这月牙杖是两头,前头一月牙没扫中,只一扭腰,顺过杖尾铁铲,正撞在面颊上,当场削下半个脑袋。
后面张志渊躲闪不及,被溅了半身血雨,甚至还挂了点白花花的脑浆,差点没犯恶心。
与范成龙相斗之人正是勇二郎彭斌,惊得目瞪口呆,直到完颜康喝道:“跟在我身后!”
才反应过来,急忙提缰跟上,于是左有张志渊,右有彭斌,一个帮完颜康辩别敌我,一个帮完颜康聚拢人群,不多时身后便聚起数百人之多,郝定,徐汝贤,石硅,夏全等头目纷纷杀将过来。
完颜康见人多累赘,一指方向道:“往东阿城方向去,自有接应。”
打发众人自去突围,带着张志渊又往前杀了一阵,便见杨四娘子正挺枪与两将相斗,那两将都使泼风大刀,只见一团雪片罩着两道黑气,正恶斗不绝。
张志渊惊道:“是睦州风雷双刀真家兄弟,真大义,真祥麟,两人都是高手。”
“我看能有多高?”完颜康打马欺近,大喝一声:“真兄我来助你。”
两将不防,以为是自己人过来,还待回头招呼,早被完颜康手起杖落,砍断一人手臂,复一杖断喉取命。
另一将惊怒交集,转身想要报仇,又被杨四娘子从后面一枪穿心,翻身跌落尘埃。
两将一死,随身士卒哗然而散,完颜康见杨四娘子花容散乱,气息不稳,便道:“彭斌,郝定往东阿去了,你也速去,可有见着我李兄弟?”
杨四娘子道:“李大哥就在前面,我跟你一起。”奋起余力朝前杀去。
完颜康跟在后面,不多时便见李察合的亲军围成一圈,正在抵挡敌人进攻,不用完颜康动手,杨四娘子纵马上前,连出几枪将敌人杀散,问道:“李大哥呢?”
那些亲军已杀得精疲力尽,指个方向道:“往那边去了。”
杨四娘子正要去寻,却被完颜康横杖拦住,不容置疑道:“你领他们往东阿去,这里我来。”
杨四娘子本不情愿,哪知被完颜康凶睛一瞪,心头一跳,竟不敢再犟,乖乖低头答应。
却是完颜康杀得这几人后,泥丸宫中的金光仿佛活过来一样接连大涨,不仅越战越勇,更平添一段无形威势,似杨四娘子这样的高手,一时竟也被震慑住。
打发了杨四娘子,完颜康和张志渊再往前赶,不多时,便见李察合跨马提刀,正陷在密密麻麻的乱军之中,四面八方刀枪如林,还有七八员大将乘隙围攻。
张志渊骇然道:“飞虎将颜树德,武解元金成英,铁鞭杨腾蛟,八臂哪咤康捷,打虎太岁唐猛,凤凰山二杰苟桓、苟英,震八方梁横,玉面修罗傅玉……世子,救不得了,咱们先走吧。”
完颜康也看得心惊,若是一对一,他自是谁也不怕,但是蚁多咬死象,这场合进去也是陪葬,但若眼睁睁看李察合战死沙场,只怕这辈子心中都过意不去。
正着急时,忽然看见左侧数十步外,一杆二丈来高的大旗随风飘扬,如鹤立鸡群一般,上面龙飞凤舞,绣着一个“清”字。
完颜康指旗问道:“那是何人?”
张志渊凝目看去,大惊道:“这是山东制置使清万年,人称大清,山东路都总管完颜霆的心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那就它了。师兄先走。”完颜康打马便往那边冲去。
张志渊劝阻无果,嘿然一声,自己转身逃命去了,心说:这位师弟太过冲动,只能有负刘师叔所托了。
完颜康单骑突进,势若破竹般直冲那阵中,对方主力已尽派出去对付李察合,此时毫不防备,哪当得了完颜康这等大虫,早被冲得大乱。
当中一名衣着华贵的骑马文官惊慌失措,连叫:“护驾。”
掉转马头要跑时,完颜康一阵风赶上,照后一杖抡圆,上半截尸身掉下马来,下半截尸身还被马驮着往前跑。
好好一个清万年,变成了个清断命。上半截尸体落地还未立死,双眼圆睁,不甘心叫道:“我大清……”
话犹未了,便被惊慌乱奔的马匹一蹄踩进泥土之中,人来马往,转眼踩得不成样子了。
完颜康的目的非只杀人,直奔那二丈大旗之下,抡杖斩去,咔嚓一声,大旗折断。
完颜康大喝一声:“好兄弟不要误我!”
泥丸宫中金光大放,四肢百骸神力涌出,单手托住大旗,压得座下马四蹄一沉,无奈何只得忍痛将月牙杖扔掉,然后双臂擎起大旗,如端大枪,策马就往李察合那边冲去。
清万年大旗一倒,麾下走卒如无头苍蝇,仓皇乱走,都道:“大清完了,大清完了。”
完颜康没有练过大枪,但跟完颜合达学了半个月的千斤棒,触类旁通,仗着泥丸宫金光神力,将大旗抖开,旗面卷成一束,冲入阵中,只管见人挑人,见马挑马。
只有他打人,别人根本碰不到他,恍如当年楚霸王垓下冲阵,一路人仰马翻,直杀入中心,刚出旗将一名敌将从马上顶飞出数丈来远,猛可里又一面金刀斜劈而来。
连忙抬杆一挡,叫道:“李兄弟,斩错了,是我。”
出刀之人正是李察合,此时披头散发,满脸疯狂,两只眼睛碧油油的,如同暗夜兽眼,咬牙切齿道:“斩得就是你,完颜康,不是你,我焉能落到如此地步。”
完颜康对上她那一双碧眼,忽然觉得似曾相识,不及分辩,见其座下马力已不支,当即猿臂轻舒,将李察合擒到自己马后,道:“抱紧了,我带你杀……啊呀,你疯了。”
惨叫一声,却是被李察合狠狠咬住肩膀,隔着衣服竟咬出血来。
完颜康吃痛,大吼一声,舞开手中大旗,向外冲杀而去,众将近身不得,都道:“放箭,放箭。”
弓箭手赶紧冲上来,矢飞如雨,被完颜康展开旗面,如一面软盾,上护人下护马,水泼不进。
刚冲出敌阵,便将大旗一扔,拚命打马往外逃。
“报,杨四娘子及其残部,已逃入东阿城内。”
“脱列哥那率军败入东阿。”
“蒲察军崩溃,蒲察官奴只身逃遁。”
“完颜世子单骑冲阵,斩大将五员,杀清万年大人,救下李察合,往西而去了。”
一条条消息飞速报到史天倪面前,听到最后一条时,身边的张、郭二人,魏、任二生都倒吸一口冷气。
都道:“自国初以来,金人中多少年未出这等悍将了,若是此回控制不住他,必须杀之以除后患。”
史天倪伸了个懒腰,放松身体,笑道:“不要紧张,打成这样,咱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一来剪除了那世子的羽翼,二来将地方上的祸害都一网打尽,三来将历年积弊彻底做个了结。
现在只须打下东阿城,找个人把黑锅一背,再拿那些祸害的人头往上请功,此事便能敲钉转脚,再不怕朝庭来找后账,至于那位世子,天罗地网已布好,哪怕他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
“张坚”笑道:“天倪使计,从来便是步步连环,那些金人一直觊觎咱们的家底,搞得咱们捞点钱都要偷偷摸摸,这回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索性再大方一点,让完颜霆大人帮我们上奏,出钱补缴一部分粮税,换几个官位和诰命,大家雨露均沾,普天同庆。”
其余人都哈哈大笑,觉得这主意精妙。
魏生道:“咱们北地汉家,屡被女真人猜忌打压,说到底还是因为朝中无人,今上虽然崇儒,却毕竟非我族类。
若真有一个皇上,能有一半汉家血脉,然后再纳汉女,如此三代,坐在那位子上的,才算是真正的自己人。”
任生也开口道:“几位老太公一直把希望寄托在李妃身上,实在太耗时间,须知今上年事已高,一旦山陵崩,主幼国疑,咱们未必争得过那些金人,若是这位赵世子肯上套,也不失为合适之选。”
“郭三石”疑问道:“可听说这位世子母亲是个南朝人,若他上位,会不会偏向南朝?”
几人一愣,史天倪笑道:“南朝君臣不成大气,前皇帝和辛弃疾一死,史弥远重霸朝堂,连个敢言战之人都没有了,世子再缺心眼,也不至于找他们当臂助。
倒是当日泥丸祖师在山东,据说暗中联络了一批人,希图恢复之计,其中便有青州杨家,借杨四娘子这条线,刚好把他们挖出来,免得日久生乱。”
魏生自告奋勇道:“萧老太君年事已高,杨安儿这个人生性多疑,我去说他来降,对了,杨四娘子生得花容月貌,天倪兄若是不弃,不如纳她做个妾室,岂不是一举两得。”
几人纷纷道好,史天倪却摇头失笑:“江湖女子,不登大雅之堂,算了吧,到时候随便找个有功之将,赏赐下去便是。”
夜幕沉沉,完颜康载着李察合一去二十里,直到座骑累得浑身颤抖,才勒缰停下,李察合浑身脱力,一住马便往地下栽,被完颜康一把拽回怀里搂紧,急唤:“兄弟,你再坚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