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祁、马褂和牙套三人位于最后面。
　　他们只看到前面一侧的墙壁上，出现一个非常大的缺口，前面的人站在缺口处先是一愣，然后发出一阵欢呼，扔下手里的装备，风一样跑了进去。
　　“不就一个戏台吗？最多也就是几个金雕像，有什么……”张祁话说到一半，整个人愣在原地，被惊得合不拢嘴。
　　“我的天老爷啊，这是梦吧，是梦吧。我要死了……”马褂嘴里念叨着，身体不由自主往戏台的方向走去。
　　“发了，老子这辈子，不，下辈子都不愁娶媳妇了。”另一边，牙套也颤颤巍巍着往前走去，没走两步，整个人爆发出尖锐的叫声，然后往前面跑去。
　　张祁被牙套的叫声吓得一激灵，灵魂回笼，他努力控制情绪，心脏还是直往嗓子眼跳。
　　他挪动脚步来到墙边，整个人靠在墙上，双腿止不住颤抖。
　　“冷静，冷静。”他去摸衣服内侧的口袋，那里面是藏起来的半包烟。颤抖着手抽出一根，好不容易塞到嘴里，才想起来自己身上没有打火机。
　　“不重要了。”张祁将整根烟吞进嘴里，辛辣瞬间充斥整个口腔，被呛得眼泪横流：“妈的！值了，哪怕看一眼，这辈子也值了！”
　　张祁一直以为老方口中的戏台是正常尺寸大小的，再大也就和一间房屋差不多，毕竟用金子塑的人像能有多大？
　　很显然他被狠狠地打脸了。
　　眼前的空间是从墙壁上往里面凿出的巨大空间。
　　空间的四角矗立着四根巨型的承重石柱，每根石柱都有四五米宽，高度则不得而知了，矿灯往上照只有一片漆黑，根本照不到顶。
　　但好在大部分矿灯都分散着照向各个方向，所以张祁能看清整个空间的场景。
　　空间尽头是黄金打造的巨型戏台。台上是唐僧四人和跪坐在地上的白骨精，背景图是连绵不绝的山脉，都是黄金制成的。
　　已经有不少伙计爬上了戏台，他们围在唐僧的脚旁边，当然，他们也只能围着脚转，甚至唐僧的脚都到了他们的腰部。
　　那边有切割声传来，张祁看不到他们在切什么，很快有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传来：“我操！实心的，我操，实心的金子！”
　　往上看，孙悟空单脚站立，手持如意金箍棒，白骨精跪坐在地，唐僧挡在她面前，猪八戒和沙僧站在一旁，神色焦急，唱的是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很精彩的场景，但又透漏着一丝诡异。
　　那几尊黄金雕像在矿灯的照射下，面部表情都有不同程度的扭曲，给人的感觉非常诡异。
　　不像是死物……而像是活的。
　　张祁打了个冷颤，从地上捡起一个矿灯，边往里走边观察。
　　戏台下面密密麻麻摆了许多石头雕刻的桌椅，都是正常尺寸的，大部分的椅子上有纸扎人坐着，面朝戏台。
　　最外面靠近铁轨处，两排的石雕桌椅是空的，像是供工人临时休息的地方。
　　张祁心想，如果他们坐在那几桌上面，就像是看戏的观众。
　　再往里，纸扎人多了起来，张祁走到纸扎人堆里细瞧。
　　纸扎人栩栩如生，都跟活人似的。每个纸扎人的左手都手心朝上横在胸前，里面站着一个和纸扎人非常相似的黄金像。
　　老方手里的黄金像，估计就是从其中一个纸扎人手里拿的。
　　正想着，矿灯光线划过一个纸扎人的脸，它的脸上阴影飞速变化，像是对着张祁笑了一下，露出非常狰狞的表情。
　　张祁吓了一跳，再度照过去，又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想了一下，伸手点了点纸扎人，触感冰冷，皮肤有微弱的弹性，面部处理的非常细腻。张祁忍不住咋舌，要不是提前知道这是纸扎人，他一定会以为是真人。
　　张祁游荡在纸扎人中间，正不停地称赞师傅的技术高超时，牙套突然跑过来，拽住了他。
　　他发现牙套的神情，比之前在石头后面更加难看了：“怎么了？”
　　牙套并不说话，而是带着张祁看遍每一个纸扎人，让他记住纸扎人和黄金像的个数。
　　最后问他有没有发现不正常的地方。
　　张祁摇头：“下面看戏的，我查了一遍，一共二百三十五个纸扎人，二百三十五个小金人，我记得老方拿走一个小金人，所以……”张祁突然反应过来，“小金人多了一个？”
　　随后他又笑了一声：“说不定纸扎人和小金人的数量原本就不对等呢？别大惊小怪的。”
　　牙套的脸色更古怪了，他把张祁拉到一个纸扎人面前：“你还记得老方手里小金人的长相吗？”
　　张祁点头：“记得啊，怎么了？”
　　但张祁发现牙套盯着眼前的纸扎人，身体抖得更严重了。他顺着牙套的视线看过去，纸扎人的长相，是老方手里的小金人。
　　几乎瞬间，张祁就感到一股寒意爬上他的脊梁。
　　这个老头手里的小金人，是老方的脸。
　　“我操……我没看错吧，老方的脸？”
　　“不可能两个人同时看错。”牙套伸出手，语气阴森：“更可怕的是，我手里还有一个小金人，你觉得这张脸，熟悉吗？”
　　张祁在那一瞬间，脑子里冒出来无数个念头，他害怕牙套手里的小金人，是牙套的脸，更害怕是自己的脸。
　　但就在他脑子里念头飞快旋转的时候，他已经看清了小金人的脸：“不认识，妈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会是你或者我的脸。”
　　张祁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你也不认识吗？”牙套似乎更害怕了，他的声音无比颤抖：“我和你说一件事，你不要叫，也不要声张。”
　　“我们这次一共来了二十三个人，再加上你和那个村民，一共是二十五个人，没错吧？”
　　“我刚才查了一遍纸扎人，是二百三十六个，这个数据是准确的。但现在纸扎人剩二百三十五个了……少了一个。”
　　“而我们的人，变成了二十六个，我把每一个人的脸都看了又看，每个人都是我熟悉的。”牙套几乎要哭出来，“可就是多了一个人。”
　　“你的意思是，有诡？”张祁并不太害怕，王铨和他说过，区分诡和人的方式非常简单，诡的身体是透明的，人的身体是不透明的。
　　所以他一边安慰牙套，一边查人数。
　　可他整整查了五遍，依旧是二十六个人，没有诡。
　　“我们好像遇到了比诡更可怕的事情……”人的恐惧来自于未知，张祁也开始害怕起来。
　　这时，一个人来到张祁身后，两只胳膊搭上张祁和牙套的脖子，随后，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他俩耳边响起：“哥们儿在这看什么好东西呢？”
　　张祁条件反射扭头，一张没有丝毫血色的脸颊瞬间映入眼帘，只见两只没有丝毫生气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