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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人,感觉通过辛勤劳作,付出血汗也不能够改变现状,不能得到自己想要东西的时候,他们没有具体的求助哪一位神仙,而是把他们都变成统一的一个化身——。天旱,地里青苗卷了叶儿了,求下点雨;夏季雨水涨漫出了河沟,河边地的苗儿只在水面上露出一个稍头儿,求赶快放晴吧;苹果花期,连日的雾气阴天让传粉成为一种难事,请赶快让日头露脸,暴晒几天吧;盛夏时节,苹果花落,子实刚结成纽儿,梨子在细柄上刚冒出玉样的头儿,请千万别来雹子,那样,一年的辛勤就化为泡影了。
求祈的声音,基本上不能马上听到。但是也不饿死瞎家雀——有的事儿管得了,有的事也管不了——三年困难时期,其实我的家乡倒也没有遭遇大的天灾,基本上是平常的年景,按理说粮食喂饱自己和炕上老婆孩子的肚皮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管不了,收成都上缴公粮。满上下屯子都是饿的前心贴后脊梁的庄稼人。奶奶的在爷爷的鞋窠里——一个事事争先进、严格管家事的汉子,挣脱了“忠孝传家久、诗书继世长”祖训和自己生产队长的原则——以一种取巧的方式,把集体的豆子、花生、玉米粒儿灌进自己的鞋窠里——以自己在粮食堆上劳作的方式。换取奶奶和四个孩子晚上的一餐豆面粥水、花生粥水或者玉米粥水。生存下来,生活才能继续,才能忠孝传家久。
小学时候有一个特殊的伙伴。他既听不到大自然的虫鸣鸟叫,也无法用语言表达自己,着急的时候只能以“啊—啊—”的语调来表示自己的愤怒或者高兴。
那时候县上也没有特殊教育学校能够接纳他。所以他跟随着我们小学一直读到四年级,才到他乡去就读聋哑学校。除了不能听说以外,他实在是一个很好的伙伴。通过眼神和手势,我能明白他的所想、所求、所说。我能感受到他觉得我是一个能够理解他的伙伴而高兴。
我们一起上山下河、捉鱼摘果,我们一起在教室里学拼音、写汉字,我们一起与同学嬉闹和追逐。我们的老师没有降低他的学业标准,写的作业都要完成,还让他到黑板上做题写答案。伙伴那黑亮的眸子、上翘的额角、兴奋渗着晶莹汗珠的鼻梁。与多年后那个蜷缩在服装厂缝纫机后面,呆滞眼光、枯乱头发、布满针眼的双手——一个枯萎了的中年哑子截然不同。
所有的乡人都说,哑子的父亲,我的二伯在f拆庙过程中是个带头的青年,把庙里的贡品馒头拿回家,给了哑子吃,第二天早上起来,他的儿子就说不出话了,晚上就听不到声音了。一谈起这个话题,就有另外的乡人陆续把参与拆庙人的厄运,集中复述一遍——拿了菩萨披风回家做衣服给孩子穿的,不久孩子身上就长满了癣;把庙上的柱梁拿回家打门框的,不久就有家里成员就被关了监狱;也有乡亲马上庆幸的说,他二舅参与这个活动以后,马上把分到的东西送回了庙上,才免除了厄运。所有的乡亲都回避一个事实,我的哑子兄弟在哑的前几天发了高烧,接连打了两天青霉素。
小学二三四年级,学校发起了要求孩子监督家长破除迷信的寒假通知。除了要求家长监督孩子们不要到广阔的冰面去滑冰,不要用手拿着鞭炮来放等安全措施之外,还要求学生监督家长,过年不挂宗谱,不搞封建迷信活动。学校明令要求不做的和祖父辈明确要在春节期间传统要做的,发生了直接正面的冲突。遭到了父亲严肃的斥责以后,感觉自己站在了整个家族的对立面,成了孤军奋战的孤勇者,着实那几年跟祖宗们疏离了——每当从里屋通过堂屋,在祖宗们的眼皮子底下都快速通过——上香和磕头只能勉为其难,例行公事。往常把祖宗们的名讳都要细细的读上两遍。现在只浮皮潦草的瞥一眼就跑开。仿佛再像从前一样,就不是一个遵照老师要求的好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