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上神庙大门前，罗杰又抬头看了一眼父亲索林的雕像，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将门轻轻掩上，整个维吉尔圣堂重归黑暗。
　　潜身在微风吹拂的荒原中，乱石林立，正好是三人行踪的最好掩护。
　　“你有没想过，天空为什么永远是黑色的？”萨芬在罗杰身后跟着，问出这个让少年感到很突兀的问题。
　　“您说黑色？是什么意思？”罗杰回头反问，看了眼天空中的星象。
　　萨芬反而被问得有些哑口无言。
　　“就是......”他略微思索了一下，“它的背景，为什么总是一个颜色呢？”这次他描述得严谨了许多。
　　“一个颜色？”罗杰抓起脑袋，“可是天空并不只是一个颜色啊？”
　　“嗯！？”萨芬抬头看天，黑得能滴出水来。
　　但很快萨芬想到了什么，在视觉传感器得感应波长选项上做出了调整。
　　->是否将感光波段扩展至C+L波段？(1510~1630nm光)
　　->确认扩展
　　->扩展完成！
　　再次看向天空，天空完全变了颜色！
　　低强度的散射波涌进眼睛，让萨芬感受到了海恩世界的第一束光。
　　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出于谨慎，他调整了感光波段至近红外，没想到，这里的主要光波还要扩展到中红外。
　　“所以，现在看起来天空像是傍晚？”萨芬猜测，他不清楚现在看到的天色算是海恩世界的什么时候。
　　“您说得没错，现在是傍晚了。看那颗我跟您说过的星星，它早已经过了头顶，在向下降了，降到和地平线平齐时，就是午夜！”罗杰指着天上最亮的星说道。
　　萨芬点了点头，心中的一个疑惑也就此解开，这些海恩世界的人还没意识到他们的世界真正在哪里，能够看到天空中的光，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不幸。
　　至于天顶表面为什么会发出中红外的光，是萨芬心中又一个谜题。
　　“我父亲有一次在宴会上宣称，天空之上并不是什么都没有，而是由石头堆砌而成。”罗杰突然想起来过去的事。
　　“有人相信么？”萨芬问。
　　“他被那些贵族狠狠地嘲笑了，王族的几个公主笑得最厉害，我父亲没有证据，只是胡乱猜测吧。”罗杰拨开身前的几块小石头，转过小道上的急弯，一块比人还高数倍的巨石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少年不得不停了下来，他面对着巨石，看不到是什么表情。
　　“虽然我当时也不怎么相信，父亲当时也是自嘲地笑笑，算是一句玩笑话蒙混过关了。在亚斯德城邦，盖森加得教义中，认为天空是星辰的居所，是神圣之地，而不是由什么破石头组成的。”罗杰慢慢笑了出来，语气却逐渐沉重起来。
　　“如果是普通人，说出这样的话，会直接被定罪的。”少年默默说着，“但我觉得父亲说这句话是认真的，他转过身背对众人时，我能看到他的表情。”
　　“就像这样。”罗杰转过身，抬起自己的脸。
　　萨芬看到少年五官像是深深钉在脸庞上，是一种愤怒而无力的表情，异常压抑。
　　突然放松，罗杰表情释放，咧嘴憨笑出来，“走吧，咱们还得爬上这座巨石呢！”
　　翻过巨石，米尔卡遥遥指向前方一处灯火通明的地方。
　　“我们快到了，那里是城邦的大门。”
　　之前出逃时，米尔卡宰杀了几个守门的护卫，现在那里已经比之前多了一倍的人手，不过让人感到意外的，还是大门处人头攒动的画面。
　　即将入夜，还有成群的旅人结伴从大门处进入。
　　“怎么那么多人？”萨芬感到奇怪，之前从灵冢山跟随罗杰回来时，也经过这里，但还没有这么多人。
　　“最终考核临近，还是吸引了很多远处的客人来这里。”罗杰叹了口气。
　　“您说，为什么一场学生的考核会有试炼场？”罗杰笑着看了看萨芬，后者立刻体会深意。
　　考核选拔不止来自场内，其实也来自场外。
　　“亚斯德城邦的杜克，一生中最重要的就是成年考核！”米尔卡这时突然开口，“这场考核将决定一个杜克在城邦内的身份，你是贵族府中荣耀一生的座上客，还是盖森加得深坑中注定累死的矿工，全由一场考试决定。”
　　“平民通过考核可以晋升成贵族，贵族也可以跌落进尘土。”罗杰补充说道，“所以我必须通过最终的考核，否则盖森加得就会多一个来自维吉尔家族的矿工了。”
　　“那些都是贵族么？”萨芬望着门口那么多人。
　　“也有些商人，他们来挑选考核优秀者，也顺便找找乐子，考生们搏杀的血腥场面是最能让他们兴奋起来。”罗杰回答。
　　“我们可以混在他们之中进去。”米尔卡建议道，但看到自己身上死囚的服装，又开始作难，这么显眼的标识一定会被发现。
　　萨芬打开自己背包查看，没有什么多余的衣服带出来，自从进了这个身体，衣服根本也不再重要。
　　罗杰也出逃匆匆，身上没有多余的替换衣物。
　　“你将这个裹上吧。”
　　萨芬在一番斗争之后，还是从背包中轻轻拽出块大张布匹，那是包裹艾西头颅的布。
　　“这上面怎么有股香味？”米尔卡披挂上布匹掩盖囚服，淡香味道钻进她的鼻子，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令她脑海中幻想出一个模糊的女人。
　　艾西的头颅静静躺在背包里，布匹拉开时，还能看到她恬静的脸庞和轻轻闭上的眼睑，头颅还保持了跟之前相同的样子，异变后似乎让腐败停止了。
　　三人缓步朝城门走去，小小的混乱在他们即将靠近城门时发生了，几个看起来鬼鬼祟祟的人想要跟他们一样浑水摸鱼进城，被守卫们抓个正着。
　　“他们是出逃到龙山的几个死囚，我在那里时见过他们。”米尔卡神情立刻紧张起来，走路也愈发不自在。
　　“萨芬大人，该怎么办？”罗杰扯了下萨芬的衣角。
　　“挺起胸抬起头！米尔卡，跟在我后面，把你的脸露出来！”萨芬低声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