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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克罗尼西亚,巴布亚新几内亚,这两个听起来陌生的名字,是位于太平洋中西部的两个岛国,秀丽的热带风光和独特的民族传统文化,每年吸引着无数的海外游客慕名前往。
在这两个岛国之间的海域,蕴藏着非常丰富的金枪鱼资源,同样吸引着全球各地的金枪鱼捕鱼船纷涌而至。海丰1号也是在这片海域里作业的上百艘渔船中的一艘。
今天是大年初一,天气一如往常,也是晴空万里、风平浪静的一天,此刻海丰1号正全速驶向几天前投放的集鱼器。
原本除夕和初一这两天,船长安排了船员们放假休息。好巧不巧,在除夕前一天晚上,船长收到了布置在一处海域的其中一个集鱼器的信号,根据回传的信息显示,这个集鱼器附近正聚集着一个有上百条金枪鱼的鱼群。
海丰1号必须抢在其他渔船发现之前赶到,大海捕鱼讲究的可是先到先得,晚到一步不仅鱼都被捞走了,还会浪费路上花费的时间、人工和油费。
船长自然不想放过这个丰收的大好机会,于是安排了大副和二副接连两天值班驾驶,朝着集鱼器的方向全速航行,赶在假期结束时刚好可以抵达目标鱼群附近,捕捞新年的第一网大鱼,为新的一年讨个好彩头。
海丰1号的驾驶台上,二副小姚高高举起双手,用力的伸展着上半身,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缓缓地扭动脖子,发出了“嘎滋嘎滋”的声响。
按照航海法规要求,船在航行的状态下,驾驶台上就必须安排有人值班,这两天的排班计划是大副和二副轮流着各值班半天的。
昨天二副已经完成了白天的值班,在昨晚要交班给大副的时候,大副却说他喝了酒,不能来值班了。大副让二副再多值半天班,等初一早上7点再来接班。
二副昨晚也尝试找其他船员替补值班,但昨晚是除夕夜,包括船长在内的所有船员都喝了酒,按法规要求酒后是不允许驾船的。二副想着,这都已经到半路了,为了避免晚到导致全船扑空,只能咬咬牙,继续在驾驶台坚守。
二副疲惫地望了一眼时钟,7:45。大副已经迟到了快1小时了,依旧不见人影。
二副想去房间叫醒大副,但是现在驾驶台上只有二副一人,这一去一回的路上至少得花5分钟时间,二副如果离开驾驶台超过3分钟,系统就会触发报警。
因为海丰1号为了防止值班驾驶擅自离开驾驶台,安装了航行值班报警系统,值班驾驶需要每隔3分钟按一次重置按钮。如果超时未按的话,不仅是系统会记录异常,安装在船长室里的警报铃声也会同步响起,如果再过3分钟还不及时重置的话,系统会自动升级报警范围,拉响全船的声光警报,到时候全船人都会冲进驾驶台,看看值班驾驶在干什么,所有值班驾驶都会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因为实在太丢脸了。
二副透过驾驶台的玻璃窗又望了望甲板,天亮到现在他都没见到半个人影出现在甲板上。如果甲板上有人还能喊他去叫醒大副,这下真的没办法了。
估计昨晚除夕所有人都喝得烂醉还没起床,这大清早的,整艘船上,只剩下主机的低声轰鸣和船首划破海浪的声音。
平日里在船上,酒精是被严格限制的,主要是为了防止海上工作出现意外,也为了保证一旦发现鱼群就可以随时下网。所以有喝酒的机会时,船员们都会放开畅饮,尽情享受酒精带来的愉悦。
二副已经连续值班超过24小时了,这会儿感觉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上下眼皮不停地打架。无奈的二副又望了一眼时钟,时间又过了几分钟,二副终于下定决心不再硬扛了,他壮着胆子,走到了船长室门口,敲了敲船长室的门。
船长室跟驾驶台连着,和驾驶台只隔了一扇门而已,在驾驶台里转身走几步就到了。
接连敲了好一会儿,船长迟迟才来开门。
船长睡眼惺忪地倚在门边,两人四目相对,船长看着二副满眼血丝,问:“小姚,你眼睛好红啊,全是血丝啊。”
二副赶紧先道歉:“对不起,船长,一早吵醒你了。”
二副指了指手上的手表,接着说:“大副应该在1小时前来接班的,到现在都还没来。我已经24小时没睡觉了,我快撑不住了。船长,可以麻烦你去叫一下大副吗?”
“你一天没睡觉了啊?”船长边说还边打了个哈欠,用手搓了搓脸,走出了船长室,对二副说:“你去叫大副吧,我帮你盯着驾驶台。”
“谢谢船长,我现在就去叫大副过来。”说完,二副下了驾驶台往大副的房间走去。
船长看着二副的背影,走起路来轻飘飘地,感觉一个浪打过来船颠一下他就要被晃倒了似的。
船长站到舵盘前,检查了一下各个仪表的数据,还好各个参数都是正常的,船也在预定的航线上航行,今晚就可以到达目标鱼群附近了。
二副来到房门口,拧了下门把,门是锁着的。二副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这个房间是大副和二副共用的,所以二副有房间钥匙。
二副走进了房间,房间里只有一个圆形的舷窗,此时舷窗透入的光线不多,昏昏暗暗的。
大副睡的是下铺,房间里的光线亮度,只能大概看到大副还躺在床上睡觉。
二副一边往床边走,一边叫道:“大副,大副,起床了,轮到你值班了。”
大副没有回应,房间里一片安静。
二副在床边蹲了下来,拍了拍大副的手臂,说:“大副,醒醒,到时间啦,船长在驾驶台等你呢,我困得不行了,我要睡觉了。”
大副依旧没有回应,二副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平时大副睡觉可都是呼噜声震天响的,今天从他进门到现在都没听到一点声响。
二副伸手摸了摸大副额头,猛地一惊。
冰凉的···
大副的额头是冰凉的,没有一点温度。
二副吓得坐倒在地上,充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很久都不眨一下,脑袋里一片嗡嗡的。
过了一会,二副回过神来,慌乱地夺门而出,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口气跑上楼梯,冲进了驾驶台。
船长看到二副一脸慌慌张张地冲进驾驶台,弯着腰双手托着膝盖在大口喘气,略带责备地说:“慌啥呢,慌啥呢,你怎么回来了,大副呢?”
“大副···大副···大副他···”二副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好像,死了···”
“什么?好像死了?”船长疑惑地皱起眉头望着二副:“你说什么,说清楚点。”
“就是···就是···”二副还是慌慌张张地,几个字几个字断断续续地说:“我叫他,他没应我,我拍了拍他的手,也不理我,然后我摸了他额头,凉的。”
船长被二副的话吓得顿时清醒,这是出了人命啊,立刻紧张了起来:“卧槽,你在这里盯着,我去看看。”
“嗯···嗯···”二副喘着气,点了点头,双手扶着船长座椅的扶手,缓缓地坐下。
船长快步走出了驾驶台,下楼梯来到大副房门口,轻轻推开半掩着的房门,显然刚刚二副匆忙离开时没有关好门。
船长走进房间,便开始尝试呼喊大副的名字:“阿金···阿金···”
船长见没有回应,慢慢靠近到床边,继续喊着大副:“阿金···阿金···醒醒···”
见大副还是没有动静,船长伸出食指,慢慢贴近大副的鼻孔,在大副的人中上方停留了一会,没有感觉到大副有在呼气或吸气。
船长心里默念:“糟了糟了糟了···”
船长一紧张手一放松,不小心碰触到了大副的人中,指尖一阵凉感透过神经迅速传导到了大脑,伴随着的还有失去弹性的皮肤质感,吓得倒吸了一口气,迅速抽回了手。
船长起身快步离开大副房间,往回驾驶台的方向走,不断地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能慌···不能慌···要镇定···要镇定···”
船长才走了几步,想起大副的房门没锁,为了避免被其他船员发现,于是折返回去把门锁上。
船长回到驾驶台,关上了驾驶台的门,站在门边,手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呼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二副看到船长回来了,赶紧问道:“船长,大副他还行吗?”
船长平复了心情后应道:“他没气了。你盯着船,我要打电话回公司报告。”船长边快步走到了卫星电话旁。
二副看到船长开始接手处理,便按照船长的指令,继续驾驶着船。
船长拿起卫星电话的话筒,拨通了公司的值班电话,因为是初一,还是一大早,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还没等对方出声,船长便着急开口:“出事了,出事了,我是海丰1号船长,刚刚发现大副在船上死了,大副叫金德基,你赶紧帮我联系下,看公司谁能告诉我下一步怎么做,让他赶紧联系我。”
“船长,你稍等,我现在立刻汇报给经理。很快给你回电话。”电话那头的值班人员答道。
“好,尽快,尽快。”船长着急地又催促了一下。
“放心,我挂了电话立刻联系。”接线员说完就挂了电话,她抬头看了下时间,6:00,没想到这新年第一天的太阳都还没升起居然就有大事发生,她打开了紧急情况的联络电话本,开始按顺序挨个拨打,她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时间点能联系到谁。
船长放下话筒,转身问二副:“小姚,你是刚刚才发现的么?”
二副点了点头说:“是啊,我不是刚刚去叫大副起床么。”
“还有其他人知道不?”
“我不知道,我发现后就直接跑回驾驶台了,汇报给你了,跑回来的过程中也没看到其他人。”
船长稍微放了下心,他不想这个消息那么快扩散而引起恐慌或谣言,说:“好,你先保密,我们先等公司回复,再看怎么做。”
船长闭起眼,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想让自己更放松些,清早的宿醉让他感觉现在还是有点昏昏沉沉的。
过不久,卫星电话就“铃铃铃铃···”地响了起来。
船长赶紧拿起话筒接通电话,电话那头先开口说道:“喂,是老梁吗?我是老沈。”
船长认得这个声音,这是公司的总经理,平时也只有开公司大会的时候才能听到他发言,船长没想到初一的一大早还能第一时间联系到公司总经理。
“沈总您好,向您汇报下,我和二副刚刚发现大副死在他的房间里,就躺在床上,没有呼吸了。”
“大副是金德基吗?”
“对,是他。”
“你知道他的身份么?”
船长用手捂着嘴和话筒,压低声音说:“知道,他之前告诉我,他是集团顾董的女婿。”
“你知道就好,这下麻烦大了,原本是打算他跑完这趟积累够时长升船长,然后回公司接常务副总的。”
船长担心地问:“沈总,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现在有多少人知道大副死了?“
“没有了,目前就我俩知道。”
“好,那你们先保密,这个事关重大,我没办法自己决定,我要先请示一下顾董。”
“好的,沈总。”
“你们船先原地待命,等我电话。”
“明白。”
沈总挂了电话,船长也把话筒挂起。
“小姚,停车。”
二副复诵了命令:“停车。”便开始操作主机停车。
“我们原地等公司的指示。”船长跟二副解释为什么要停车。
二副观察着窗外边应道:“嗯···嗯···”
船在完成了停车惯性冲程后,慢慢地停了下来。
船长看船停稳了,转头望了满眼血丝的二副说:“小姚,你先别离开驾驶台,你在这里靠在椅子上休息一下吧。”
“好的船长。”二副点了点头。
二副找了张墙边舒服一些的椅子坐下,头靠着墙上,闭上了眼,他感觉精力已经被完全榨干了。
船长也坐了下来,这是他出海三十年来,第一次在船上碰到发生命案,此刻他的心跳还是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