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租房的第一天晚上,我给二丫教如何看家宝,如何化奶粉,如何喂奶,如何换尿布,如何换衣服,几时让家宝睡觉,几时叫醒,几时热饭,如何试饭和奶的热度,千万不能烫着家宝,也不能让家宝穿着尿湿的裤子等等。我反复给二丫说,一遍一遍的教,生怕二丫没有听懂。第二天早上,我早早地起床,把家宝的换洗衣服和尿布整理好放在炕头;又给二丫和家宝做好午饭;接着我把二丫喊醒又把前一天晚对二丫的话重复了几遍,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那天,我总是心神不定,不能集中精力摆地摊,有好几次给别人找错了钱,装错了衣服。我担心二丫不能给家宝按时喂饭;担心二丫不能及时给家宝换尿湿的衣服;担心二丫不能照顾好家宝,担心家宝摔跤了……一整天这些问题在我头脑中不停地盘旋。下午我确实受不了心里的煎熬,提前回家去看家宝。我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听到家宝欢快地叫声,我打开门看见二丫边说边跳舞,逗得家宝不时地笑。我进去时,家宝专注地看着二丫,根本就没有看到我。当时我发现,屋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单收拾得平平展展,再一看家宝的玩具也摆得井井有条。我想不起家里会来谁帮忙收拾屋子。当二丫告诉我是她在家宝睡觉时做的。我当时心里既高兴又难受。我高兴的是二丫聪明能干,善解人意。我恨我没有本事,二丫毕竟还是个娃儿,这些事实在不该由二丫来承担。我不能实现让二丫让学的想法,心里非常矛盾,带二丫离家出走,就是为了反对你爷爷让二丫看家宝的决定,但是我却让二丫照看家宝,我真得很无奈,只能鼓劲自己早一点挣钱让二丫尽快去念书。后来二丫让我更惊喜。几天后,二丫学会了拣菜、洗菜、切菜,几个月后,她学会了和面,蒸米饭。这让我少了后顾之忧,每天都能安心做生意。但是二丫越能干,我越愧疚,我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去挣钱,尽快给二丫办户籍,让二丫上学,不要耽误了这么一颗好苗子。让我高兴地是那段时间我的收入稳步增长,按照那样的发展速度,给二丫做亲子鉴定、办户籍的时间也就不远了。但是天有不测风云,我根本就没有想到后来发生的事请。
二丫说:“妈,实话告诉你,那时我为了让你放心,我认真做你嘱咐的每一件事,然后就想替你做能做的每一件事,让你回家能多休息一会儿,那时你是拼命在干,我也想法设法地帮助你。”
母亲用手抚摸着二丫的头,就像抚摸一个小孩,她说:“二丫从小就体贴人,懂得人。我还是接着讲吧。”
记得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正在摆摊,遇见了明亮媳妇——就是冯寡妇的三儿媳妇。那时我才知道你大就在我们不远的工地上打工。明亮媳妇告诉我,自我走了之后,你大也出来找我们娘仨,说是你爷爷和你大舍不得家宝,你爷爷下了死命令要你大一定找回家宝。自从我们离家的多半年来,你大一直不停地换工地在找我们娘仨。我让明亮媳妇千万不要把我们的消息告诉你大。我知道明亮媳妇同情我,她看不惯你大的家暴行为,她是个攒劲人,不会说闲话,会为我们保守秘密。
要是我没有见到明亮媳妇,也许我们现在过着另外的日子,二丫能上学考上大学,后来能有一份好的工作。但是生活中没有也许,一切都是命。
就在见到明亮媳妇几个月后,我又见到了明亮媳妇。准确地说,是明亮媳妇专门来找我的。刚一见面,明亮媳妇就告诉我:“你男人干活时,从脚手架上摔下来,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呢。我离开医院时,他还昏迷不醒。”
说实话,我当时本来不想管。但转念一想,你大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无亲无故,我不管,谁还会管你大呢?要是你大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没大了。我虽然不喜欢他,但他毕竟是你们的大。我没有再多想,就和明亮媳妇一路狂奔去了医院。到医院时,医生正在等我签字呢。你大摔破了脾脏,大出血,身体多处骨折,需立刻手术,要不就会有生命危险。在没见到你大时,我恨你大,认为他摔伤就是他所作所为的报应,是罪有应得。但是当我看到你大的模样,我双手不停地颤抖,按了几次才按上手印。你大随即被推进手术室。那一刻我的心也跟着进了手术室,悬在空中,毫无着落。我口干舌燥,站立不安,不停地在手术室门口张望,每出来一个人我都要上前询问。经过漫长的六个多小时,你大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有几处骨折须等身体恢复后才能再次做手术。那一刻,我悬着的心才放下,才记起我这一整天都没有吃饭。
你大出事后,工地老板缴了一部分住院费,借口回公司给你大取医药费逃走了,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我找了好多次,也没有找到。原来工程经过了几层转包,老板和公司没有签合同,公司不承担责任。出事后,老板卷走工人工资跑路了,你大看病的费用只能由我来承担。出院时我们花光了全部积蓄,还欠了一屁股债。这对于我们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出院以后,我只好把你大接回地下室。我每天一日三餐伺候你大。也许是经历这段时间的磨难,你大对我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变。你大说:“大丫妈,你不要强撑了,你一个女人家,咋能负担起两个娃儿和一个病汉呢,这得受多大的苦。我们回去吧!”你们说,我咋能回去呢?我逃出来的目的还没有实现。我担心你大就是做做样子,目的就是骗我回家,病好了又成了原样了。我还担心你爷爷奶奶笑话我。我想,不活个人样,就不会去。我对你大说:“就是再苦,再累我也要撑着,要让二丫上上学。现在我过成这个样子,我没有脸回去。回去还不被村里人和你大、你妈用屁眼笑话。”
你大说:“我一个大男人都不怕,你怕啥。这是老天爷不让二丫念书。我们也没有办法。”
我当时很生气,你大咋还是这德行,我说:“张富贵,你给我听着,你以后永远都不要再这么说,只要有一点希望,我都不放弃让二丫上学。”
后来,你大再次进了医院做了骨折手术,虽然恢复得很好,但是却你大永远不能再干体力活。我出去摆地摊,你大在家照看娃儿。你大这次有了大的转变,学会了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收拾家里的简单的活计。
时间长了,你大在家很郁闷,有了摆流动地摊的想法。我不同意,一是我担心你大的身体。摆地摊虽然不是重体力活,但也不是轻省活,在风吹日晒下,不停地起来坐下,弄坏了身体得不偿失。二是我担心你大惹事端。摆地摊被城管逮住那是常有的事,我们一般遇到城管就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卯足劲地跑,要是跑不及,就得陪着笑脸给城管说好话,希望少罚点款。你大那身体就不能允许剧烈跑步,咋可能跑脱,要是被抓每次只有受罚的份。三是我担心你大的臭脾气。他遇到城管不和城管干架才怪呢。要是和城管干了架,那就别再想摆地摊了。但是你大不相信,坚持要去,脸上明显地写着:我就不相信我一个大男人,会不如你。你大说:“两个人摆地摊赚钱总比一个人快些。”事实证明,做生意是个技术活,不是人人都能干得了的。第一天你大一件衣服没有卖出去,还被城管抓住,罚了五十元。接下来的十几天时间,你大没有卖出几件衣服,却被城管逮住了三次罚了三次。你大还是不死心,让我摆流动摊,他守固定摊位,一个月下来,交过各种费用,你大几乎没收入,你大这才死了摆地摊的心,回家专职做饭看娃儿,这让我能一心一意地拍地摊,收入一天又回归稳定。
我认为按照那样的收入,用不上一年我就可以还完欠债,凑足钱给二丫做亲子鉴定,二丫就可以上学了。我还有更美好的想法,就是等二丫上学了,再摆几年地摊,一定要买一个属于自己的门面。到那时,我就不用顶风冒雨地在城市中穿梭奔波了,你大可以帮我守店,我可以跑外围,推销、调货,将生意做得更大,将来我们能生活得好一点。那一刻我情不自禁地笑,好像我就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有宽阔明亮的大房子,有名牌车辆,有良好运营的公司,一家人受人尊敬爱戴。但是天有不测风云,谁也想不到接下来家宝又住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