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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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一次的升学大考如期而至,桑中设立了考点。本校考生有幸避免奔波之苦,省却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住校生们被要求搬离宿舍,回家去住,午饭却还是留在食堂吃的。校方为重点生们特开小灶,每人交纳一笔数额不高的餐饮费,便可以享受三顿丰盛的午餐。餐厅被安排在分隔男女生宿舍的穿堂大房间里,临时布置数张大圆桌。每天中午交卷出来,考生们饥肠辘辘,好似归巢的小鸟儿,如飞地奔入生活区,老远闻到食堂小院飘来的美食香气,更是饿火焚腹,恨不得足下生云。有的男生脚程较快,呼啸左右,率先拥进餐厅,瞅定桌上摆好的可口佳肴,占据利好位置。然而,捷足者们虽然先近楼台,面对一桌荤素相搭的美味,却也只能望穿秋水,相对空咽口水而已。如果有人胆敢越矩,必然遭来一致声讨,甚至驱使去跟女生们并桌。等到所有人都就位以后,周老虎一一收集准考证,交待下一场的注意事项,虽只是寥寥数语,就餐的人们却如熬年月。周老虎讲完了话,将大手一挥,班干部们分发碗筷,这才算是可以开饭了。餐具一旦到了手,饕餮者们便无所顾忌了。他们奋力地大快朵颐,恍若操全干戈、冲锋陷阵的勇士,所临如风卷残云,所接则冷落败花,眼睛与嘴巴联动,筷子与油汁齐飞。不消一会儿的功夫,满桌皆是空空如也,只剩下光碗与裸盘对望了。填饱肚皮的人们却不得闲逛消食,被命令全都回到教室,伏桌午休,养足精神,以备战下午的考试。所有科目考完的这天下午,学生们回到了教室。周老虎发表一番热情洋溢的演讲,肯定弟子们一年来的努力,并送上祝福的话语。学生们颇受感染,有人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到了最后,学生们全都站起来,拍出热烈而持久的掌声。
  在闲暇下来以后,张振安整日窝在家里,不愿出门,每天总是一觉睡到自然醒,然后躺在电视机前消遣,或是坐在那儿发呆,偶尔也会抱起哥哥赠予的小说书,继续尚未完成的阅读。只不过,他对这本书并无强烈的阅读兴趣。某天午后,他实是百无聊赖,往后庄一个小伙伴家串门儿。这小伙伴与他年纪相仿,颇有些投机的话题。他进门的时候,这个小伙伴裸着上身,伏在床上看书,床上床下散落不少小说书,都是武侠题材的。这男孩子今年该上毕业班了,提出约借课本的事儿。张振安爽快地应允了,顺利带回一套小说书。自此以后,他整日倚卧床头阅书,几乎废寝忘食。在这段沉迷武侠世界的日子里,几乎没有什么称得上正经的事儿。某天,他上大队部取回了哥哥的信。哥哥在信中分享了一些应考心得,大多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说教话。弟弟在回信中本欲与哥哥交流某些困惑,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终于到了约定回校集合的日子,他兴奋得一夜没怎么睡安稳。天刚蒙蒙亮,他便穿衣起来,手里捧着小说书,却几乎一个字儿也看不下去。妈妈起床打理家务,他帮忙添了会柴火,又给圈养的小猪倒了几盆猪食。他数次想要提前动身,不过都忍住了,待到天色差不多已是大亮,这才推车出门。
  经过郑家门前时,他看到郑佳萍的自行车架在院心里,稍作犹豫,转进院门来。郑大婶正在打扫院子,见到这位邻居,面露愤急之色,说人还死赖床上呢。于是,他进屋去叫人。郑佳萍倚靠床头,身上搭覆一条毯子,光着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原本睁着眼睛,看见来人,故意将眼皮给合上了。张振安见女孩子闺房墙壁上多出几张某位港台男明星的大幅印刷彩照,恭维这人长得好看。郑佳萍冷冷地瞥他一眼,满脸厌恶之色。张振安硬起头皮,提醒上学的事儿。郑佳萍拖动毯子遮住脸,恶声说就当我死得了,别跟催命的呢。张振安不敢再说什么,退身出来。小杰从西边房间伸出脑袋,向邻居哥哥招手,压着声音说这人更年期到了,平二哥你别睬她。郑佳萍听见了,厉声喝骂弟弟。小杰将张振安请进房间,摊开书本,讨教数学难题。张振安说你怎不问你大姐的。小杰说她那个死色子,除了会骂人,什么都不会。郑佳萍大声说我昨晚没教你啊。小杰说你讲的我一句都听不懂。郑佳萍将床板敲得咚咚作响,警告说你以后别指望我了。张振安悄声问怎么回事。小杰说还能为什么,考不上学校怄的啵。
  张振安刚进入生活区院门,几个班上女生从女生宿舍小院钻出来,一齐儿向教舍方向跑过去。他心里不免有些发慌,匆匆停好自行车,急往教舍而来。路过办公室门前,他听到周老虎与丁老师在里面说话,似在谈论成绩的事儿。他缓下步子,边走边向内张望。周老虎看到了这个学生,招手唤他进来。
  “以后好好的,”周老虎说。
  张振安不明白其中的意思,越发忐忑。然而,周老虎却已忘了他似的,兀自跟丁老师说话。可以听出来,新一届毕业班将进行扩招,强化班会增加一到两个。周老虎说到生源质量的时候,伸手抚摸学生的脑袋,欲言又止,似有惋惜之意。张振安心中猛然发沉,暗想这下可要坏事了。丁老师拨开了他心头的愁云,说他不是考上了吗。周老虎说他能考更好的。
  从教师办公室里出来,张振安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大步穿过晨光下的浓密树荫,一头撞进教室房门。仅有小部分学生先到了。三三两两成对,或窃窃私语,或笑语纷然。许梅独坐桌前,身穿绣领白衬衫,外罩粉色镂空开领毛线衣,长发披散,插束碎花白发卡,正在安安静静地看着书,见后桌男生风风火火地直冲过来,眯起眼睛,报以温和的微笑。
  张振安坐在那儿,躁动难安,终是按捺不住,唤得前桌女生注意,压着颤抖的嗓音宣布:“我们班有八个考上县中了!”
  女生笑应说:“自费生还没定呢!”转过身去,很快又扭回来,面容像是一朵绽开的娇艳花儿,“你还晓得我们班状元是哪个呀?”
  “这个没听说,是哪个?”
  “第二赵茵茵,你是探花,第四孙培健,”女生却卖起了关子。
  “第一是你?”
  “我考不行,才第六。”
  张振安顺着女生目光向后看去,惊得张大嘴巴,“不会吧?他?那...我不相信!”
  “没错的,就是他。”
  这个人正是高亮。状元生看起来甚是春风得意,倚靠课桌,双手交叉胸前,正与人笑吟吟地说着话儿。
  “心里是是不服气呀?哎呀,你是是看错得了?”许梅像是读懂了男生的心思。
  张振安脸面一热,嘟囔说:“他好像没考过我们班第一吧,最多第三第四?”
  “不对,”许梅说,“他考过第二,一次小考。”
  张振安手指女生旁边的空位,“她怎还没来的?”
  许梅说:“不晓得,她没怎么考好,”说罢,又欲埋下头去看书。
  张振安问道:“看什么的?”
  许梅将书面展示给男生看,“朝你们洋诗人借的,散文小品。”
  杜明升从前门摇摇晃晃地走进来,双手插在裤袋里,停在许梅桌前,敲了敲桌子,作色说:“妹子,你害死我了!”
  许梅斜着脑袋看过去,“我怎又得罪你了?”
  “你还没得罪我?你看看,给我害的!”杜明升侧身撩起衬衫,后背赫然青一块紫一块的,颇为触目惊心。
  “你又怎的了?”
  “你什么都留一手,好东西不肯教我,考不上好学校,不就这样子了?”
  许梅提高了声量,“你要么说人话,要么请你走!我忙着呢,没得时间跟你废话!”
  杜明升却笑了,“看看我家小公主呢,说话不能温柔些个?这样子,你道个歉就行了。”
  许梅将书覆盖下来,冷声道:“我那些早晚上陪你复习,还对不起你了?”
  “你看看你这话说的?你能陪人家小男孩子做作业,就不能带我复习进步?”杜明升笑得更欢了,“呐,哥也不是不讲道理人,什么时候上我家去,我陪你喝两杯?你爸前段时间登我家,我也陪他好好的!”
  待杜明升起步自去,张振安低声问道:“他又没考上?”
  许梅瞪了一眼杜明升离去的背影,这才告诉后桌男生:“他分数上中专应该还行吧?别信他嘘,不晓得怎安的,估计又犯什么病,给他爸打的。”
  毕业生们陆续回到教室,更多消息被披露出来。班长取回一份完整的成绩单,学生们争相传阅,几家欢喜几家忧。过了片刻,班长通知大家立即前往操场集合。
  张振安随众往操场而来,见黄晟杰走在身前不远处,贴靠上去说话。这位朋友哭丧着脸,唉声叹气,看似胸含吐不尽的委屈。张振安为此感到不解,抚慰道:“你考也不差,报那个学校没得问题吧?”
  黄晟杰垂眉半晌,拿哀怨的目光看了朋友一眼,叹息道:“怎弄也不如你们啊!”
  操场边上临时拼凑一排盖有红布的长桌子,上面已搭好话筒,还有不少奖品奖状。毕业生们按照布置,依次在操场上排列站好。不一会儿,校领导们陆续到场,莅临主席台就坐。汪校长率先发表讲话,总结本年度中考整体形势,重点介绍本校获得的成绩,列举不少横向数据进行比对,听起来甚是鼓舞人心。针对不同层次的毕业生,汪校长还为他们今后如何选择人生道路给出了建议。教导主任是大会的主持人。在校长讲完后,他接着进行了一番简短却慷慨的陈词。这位校领导虽然比校长个子矮了不少,其言辞却更为打动人。在他的一番擘画下,每个学生的未来都是大可憧憬的。最后便是发放奖品的环节。从某个分数开始,教导主任从低到高报出毕业生姓名以及得到的分数,被点到的学生依次上台领奖。共有一百个学生领到了奖品,奖品有奖状与笔记本,八个超过县中公费录取分数线的学生额外获赠钢笔一支。
  散会后,学生们再次回到教室。周老虎与学生们展开了一场气氛愉快的交谈,他甚至不回避弟子们提出的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在宣布放学前,周老虎将黑板一角保留了近一年的倒计时文字擦掉,在黑板中间写下“朝花怒放,再接再厉”八个大字。
  张振安恨不得肩生双翼,立刻回到家中,向妈妈宣布好消息。正卖力地骑着车,道路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赵茵茵。在这条回家的路上,张振安偶尔与该女生相遇。在大多情况下,他只是佯装不觉,快速超车而去,偶尔与她目光相遇,也仅是颔首而已。此时此刻,他却在靠近时忍不住地按响了车铃。女孩子转过头来,细长的瓜子脸上先是微漾诧异,接着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该个走这边的?”男生客套地表出了开场白。
  女生点了点头,并未说话。其态度看起来不冷不热,叫人捉摸不透,大体上似有相拒的意思。张振安心里有些后悔,不过事已至此,只得硬起头皮挑言道:“你那个颜色跟我的不一样。”
  赵茵茵将平视前方的目光收回来,扫了一眼车篓里笔记本上别着的蓝色钢笔,“你什么颜色?”
  “我是黑的,”说着,男生从怀里掏出他的奖品,向女生进行展示。
  赵茵茵面露沉吟之色,“好像就两种颜色。”
  过了片刻,道路引出村庄的范围,两边闪出广阔的田野。放眼望去,遍地都是金黄色的麦子。道路两旁没有树木,全无遮蔽。时间已近中午,阳光直射在身上,生出些许火热的劲头。张振安觉得有些发闷,捏住校服胸前的拉链扣子,不时抖动以散热,也是为了纾缓渐起的躁意。
  赵茵茵看了男生数眼,最后抿嘴笑了。她遮了遮嘴巴,“该个天热吧?”
  男生表示认可,“我都想下河里泡泡去了。”
  女生将两眼笑成了月牙状,轻咳了两声,“那你衣裳租的呀,也不怕捂出痱子?”
  张振安闻言顿时红了脸,将校服拉链稍微往下拨了一拨。赵茵茵再将目光投向前方,“我们几个人上县中的,以后还是同学。”
  张振安心里犹有些不平,“没想到,那个人超常发挥了。”
  赵茵茵古怪地笑了笑,“听他跟人说,有的大题他都做过了,不晓得真的假的。我晓得的,他每晚上都多做一张卷子,表就放旁边,参考资料好几本,有的我们都没得。”
  “卷子哪个少做的?我也研究蛮多的,一个也没对上。”
  女生将含笑的目光打量过来,“可能也有些个运气吧?你属于聪明有灵气的,跟他不一样。”
  张振安有些不好意思,“这...这方面我肯定比不上你。”
  稍作沉默,女生问道:“你近视多少度?”
  “可能二三百吧。你呢,好像不近视?”
  “我也近视,估计能有一百了,”女生明显地提高了语速,语气也变得轻快了,“我不欢喜戴眼镜,心里害怕,真的害怕!”
  “没得什么,不碍事的,我以前也害怕,习惯就好了,”张振安以老人自居起来,“但是,我看一本书上说的,还是不戴好!平时我都不戴,就上课用。哎,你晓得,她,许班长有多少度?”
  “听人家说,你真的…”女生突然闭嘴不说了,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她嘛,以前跟你差不多吧。现在,不晓得,她也不睬我了。”
  “你…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
  “可能你没认真观察吧?我跟她关系不算好的,”赵茵茵别有深意地瞥看男生,“怎么说呢?以前还行吧,后面她怀疑我说她坏话。她不了解我,我是冤枉的。”
  男生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那解释一下子,不就行了?”
  女生坚决地摇了摇头,“没得必要。也没得什么,都过去了。”
  男生夸张地叹了口气,“时间过真快,一转眼,一年就混过去了!”
  “我不同意混这个字眼,”赵茵茵说,“一年过得太不普通了!有时候很迷茫,很挣扎,活成这样,到底值还是不值?”
  “没得办法,我们不拼命,结果还不好说的。”
  “也许吧,”女生稍作沉吟,转而抬起眉头,“人家好学校都不死学,我很好奇。”
  “我们什么都比人家差,怎跟人家比?能这样子,已经不错了!”
  赵茵茵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在这个世上,我就佩服我大。”
  张振安在脑海中构画那个从未谋面的男人的形象,“你爸现在到底就什么的?”
  “他看书学习,还有写文章,已经登报纸上发表过不少了。初中毕业那刻儿,他成绩很好,就是上学迟,岁数过了,人家不给上。他欢喜这个,自己也没放弃。”
  “你爸写什么类型的?”
  “他最近在尝试历史题材的,”赵茵茵露出了骄傲的表情,“等他写出来,有机会能连载,到时一定给你看。”
  两人穿过一级公路,在路口停下车来,相互挥手道别。女生率先离去,贴住公路边沿,渐行渐远。一辆大货车从她身旁呼啸着驶过,逼得她细长的身影摇晃起来,像是一片随风飘荡的落叶。张振安重新上路,很快将这个同行女生抛至脑后,心里盘算起了到家以后妈妈喜笑颜开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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