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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的意识,忘记了时间。
下坠。
纷乱的线条扯动着缓缓下坠的思维,脑海里被塞满了莫名的噪音和低语,凌乱无序的片段在不停闪烁着。
温暖的怀抱后是割裂的疼痛,一个温和而有力的手掌轻抚头顶,随后是转瞬而至的凛冽寒风,手心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捧清泉,让人不自觉地小心翼翼捧着。
而后蓦然溃散,化为点点闪光,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渐行渐远。
一切都在擦肩而过后失之交臂,铁流、火雨在走马灯一般地变换中开始变得纠缠不清,然后熔为染血的晶莹后,又蓦然变得界限分明起来。
继续下坠。
最后在某一个时间点,突然变成了爆炸声和不明的哭喊声。
思维在此刻变得清明了些许,恍惚间,意识的主人感觉自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提了起来......
一声呼唤,在耳边响起。
“啊,啊......啊!”
“呼......”
墨梓安从梦中惊醒,猛然坐起身大口地喘着气,汗水湿透了整个后背的衣衫,火月初的夜风从半开着的窗户吹进屋内。
凉飕飕的。
动作有些僵硬地拿起床头放着的一杯清水,微微颤抖的手指用力地攥着杯壁,喝了几大口,长长地出一口气,剧烈跳动的心脏随着白开水流入喉内,慢慢地有了平复地迹象。
“扑通、扑通......”
周围很安静,墨梓安的视力很好,他甚至看得见窗外有一只深蓝色的夜鸣鸟,它的短喙无声得开合了几下,但耳中只有清晰的心跳声。
脑袋里满是某种淡淡的缺失感。
好在,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熟悉的房间。
习惯性地摸了摸枕头下面,私人配枪的坚硬触感令人心安——
自己引以为豪的东西不多,枪法和武力值算一个。
等到心情差不多平复下来,墨梓安将杯中剩下的清水一饮而尽,躺回了尚有一丝余温的床上,翻了个身,闭上了双眼。
毕竟黑夜还长,谁又愿意回忆噩梦呢?
......
“咚、咚......”
屋里墙上挂着的机械钟在沉默了一段时间后,打破了人间休憩时光的安宁。
第一声钟响成功鼓动了墨梓安的耳膜,随后五声略有沉闷的金鸣传入了脑子,驱散了睡意。
墨梓安甚至没来得及重新进入深眠。
翻身下床,习惯性地扫了一眼挂钟上的时刻——寅时四刻(早晨五点)。
起床练武,然后修炼。
这是墨梓安给自己定下的、雷打不动的规矩——
他的目标是考入光武帝国的首府军校,想要考入那个地方,武力是基础之一。
而且这个目标坚定不移。
褪去睡衣,露出了一根铁质的机械腰带——腰带死死的勒在了墨梓安的腰上,就好像已经和皮肉长在了一起,早就入肉生根了一样。
墨梓安对此习以为常,迅速地穿好了自己的练功服。拉开了半开着的窗户,一闪身跳了出去。
墨梓安的房间位于一栋独栋小二楼的二楼,所以高度并不高。
“啪。”
轻巧降落,动静超不过一块儿石头落地。
楼下就是小二楼的后院,后院的空地上早已经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身着青色长衫,两只手习惯性地对着揣在袖子里,虽然身形高大,但面容却儒雅随和。
看着这道身影,墨梓安忽然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十年前,墨梓安出生的边境小镇遭遇战火,他的父亲情急之下把他放进了地窖。
等他从地窖里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抱出来的时候,房子塌了,父母也不见了。
那会儿,墨梓安差十天六岁。
之后,便是跟着其他镇民踏上了名为“迁徙”的逃难之路。
陪着墨梓安的只剩下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这是他父亲最后叮嘱他一定要带好的。
似乎是老天嫌他们的队伍太过冗长,从深山里钻出了一群墨梓安至今都不认识种类的巨型蜘蛛。
护送的士兵并不多,所以整个队伍在巨蛛眼里,成了一条美味的“肉龙”。
墨梓安记得巨蛛的狰狞外貌,他甚至记得巨蛛前端那张带着特殊钳螯的大嘴。
但他完全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
记忆的另一个起点,是墨梓安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旅店的床上,床边坐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女人正在给他换药。
浑身上下都疼。
边上还有一个比他还要小一些的女孩直勾勾地看着他,墨梓安扭过头,正好跟她四目相对。
突然间,女孩鼓起了腮帮子朝他的脸上吹了一口气,墨梓安下意识地一闭眼,女孩满是婴儿肥的脸上便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这时,一个高大男人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见墨梓安已经醒来,男人长出了一口气。
男人走到了墨梓安的床前。墨梓安躺着,他站着,所以男人在墨梓安的视角里像一个“巨人”。
下一刻,男人从墨梓安视线之外的床头处,拿了一个马扎。端正地坐在了马扎上,视线便和躺着的墨梓安差不多相平了。
女孩腻到了男人怀里,男人顺手摸了摸女孩的头后,面目温和地看向了墨梓安。
“孩子,你叫什么?”
“墨梓安。”
“有小名儿吗?”
“......‘小蹦豆子’,爹娘邻居都这么叫。”
“从霂南镇......搬出来的?”
“......是。”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呢......正好缺个徒弟,就是学徒得那种......你就跟着我们走吧,我们夫妻二人好歹还算有些安身立命的手段。”
“好。”
尽管年幼,但墨梓安知道自己没什么选择,也不需要犹豫,就好像大炮把脑袋轰开了窍一样。
在这之后,墨梓安知道了自己的师父叫归海铄,天河港人;女人叫枫叶,北方草原来的,那儿的人都只有名字没有姓氏,是归海铄的妻子;小女孩叫归海叶,两个人唯一的女儿。
当天晚上,墨梓安便行了拜师仪式——也没有多复杂,一个响头磕在地上,师徒关系就算是定下来了。
按照规矩,拜师得交“拜师礼”,年幼的墨梓安打开了自己的小背包——里面除了几本书,就是些装着五颜六色不明液体的小瓶子。
墨梓安不知道这些瓶子都是干嘛用的,只是挑了一个个头最大的瓶子给了男人。
瓶子里面装满了乳白色的晶莹液体,男人只是略微打量了一眼,直接收下了。
算是给完了“拜师礼”,师父还得给徒弟“见面礼”。
男人给墨梓安的见面礼,是一柄花纹短刀和一本画了很多图画的画册。
短刀的刀身自带着细密的花纹,很漂亮,而画册上是满满的武器设计图,以“铳”、“枪”、“弩”为主。
墨梓安都很喜欢,尤其是后者,爱到了骨髓里——看到上面的图画,他产生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那天是个雨天,日期是光武历832年霜月48日。
那天墨梓安刚好六岁。
。。。。。。
这些往事的思绪在墨梓安的脑中电转,片刻地失神也被墨梓安翻窗落地的动作掩盖了。
“早,师父。”
墨梓安快步走到了男人面前,抱拳行礼。
早就站在后院里的男人自然就是归海铄,他对着墨梓安温和地笑了笑,带着一丝欣慰地开口道:“嗯,不错,今天午时有首府军校的武测,晨练仍然没有懈怠,很好。”
“晨练是功课,早就习惯了,不做反而浑身难受。”
“怎么样,今日武测可有信心?”
“十之八九吧,师父。”墨梓安给了归海铄一个肯定的答复,“文测这道坎儿我已经过了,武测就难不住我了。”
归海铄满意地点了点头:“今天就不必再练其它了,为师再陪你过几招,之后好好调息,保持状态。”
“是,师父”
“过几招”的意思,自然就是实战。
拉开架势。
墨梓安轻喝了一声,直接出手。
“喝!”
起到支撑作用的左腿瞬间发力,后院的土地上以墨梓安左脚为中心荡起了一小圈烟尘。
三十六寸(本文一寸=5cm,180cm)的身高让墨梓安的步幅能更轻易地丈量后院的土地——只是几步,墨梓安便来到了他师父归海铄的面前。
此时的墨梓安左手挡在身前并向前微微探出,右手则藏在了身体的右后方紧握成拳,随着微微后拧的身躯蓄势待发。
如果从旁边看去,墨梓安整个人在这一瞬间竟然隐隐有了一股惊涛拍岸的气势。
面对着突袭而来的墨梓安,归海铄却是连动都没动。
等到墨梓安即将释放自己蓄力的右拳时,归海铄的小腿微微一弹,精准的点在了墨梓安下三路的某个部位......
这一脚来的实在太快了。
躲不开。
携怒涛之势攻来墨梓安瞬间萎靡,拳头僵在了半空,然后身体慢慢弯曲,蜷缩着倒在了归海铄的身前。
痛。
太痛了。
所有男人,不,雄性生物最痛的时刻。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屋子的后门被推开,一个脑袋上梳着个朝天辫的少女来到了后院。
少女跟归海铄甜甜地请了一个早安后,一双小腿儿迈着“六亲不认”的四方步,蹲在了蜷缩在地的墨梓安旁边。
“早啊,大萝卜。”少女伸出了一根手指,捅了捅墨梓安的后腰眼,“娘叫你练完功就赶紧去吃早饭呐。”
被捅了一激灵的墨梓安双手撑在土地上,坐起了身子,“早,小叶子。”
归海铄走到了墨梓安身前,递出了一只手将他扶了起来,“今日为师这一脚不为别的,只是给你提个醒,平日为师是不会教与你这些旁门左道的,你的悟性很高,后面的话为师就不多唠叨了。”
“是,师父。”墨梓安低着头,虚心接受了教训,“徒儿记住了。”
不光记住了,而且已经学会了,墨梓安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嗯。”归海铄点了点头,伸出手帮墨梓安拍打了几下身上的尘土,“快去上楼吃饭吧,要不一会儿就凉了。”
“哎?你不用调息了吗?”一旁梳着朝天辫的归海叶自问自答道,“啊,也对......上楼的时候步子别太大了哟~~”
“不许与你兄长无礼!”归海铄皱着眉头呵斥了一句,“你看看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快去练功!”
归海叶嘟了嘟嘴,乖乖地走向了后院中央的空地上。
这时,已经走到了屋门口的墨梓安停下了脚步。
“对了,小叶子,你放我屋里的酒心糖你可别忘了,挺贵的东西,再不吃可就快坏了......”
墨梓安夹着腿上楼了,留下了僵在原地的归海叶。
“爹爹,你听我说呀......呀!别打!”
。。。。。。
无视了逐渐闹腾的后院,墨梓安来到了二楼客厅,一个可以折叠的铁腿木桌摆在了中央,桌子上是热乎的早餐——大饼卷牛肉,一碟杂菇做的小咸菜,一碗羊奶。
一个面无表情的女人走出了厨房,解下了灰色的布围裙。
“早安,师娘。”
面无表情的女人冲墨梓安点了点头以作回应后,转身下楼了。
自己的师娘枫叶沉默寡言,而且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墨梓安早就习惯了。
搬了把凳子做到桌前,桌子上有一张小纸条,纸条上写着几个娟秀但是有些歪扭的方块字。
“奶,必须喝完。”
墨梓安跟归海叶都不喜欢羊奶,尤其是小的时候,因为喝起来总有一股子奇怪的苦味,然而每次只要喝奶,就一定是羊奶。
墨梓安跟归海叶曾联合提议换成可口的牛奶,但是被师娘枫叶面无表情地无视了。
师父归海铄也只是跟他们说,羊奶对小孩子好。
没办法,好孩子不能挑食,而墨梓安只能当好孩子。
率先端起羊奶先干为敬,然后再依靠香喷喷的大饼牛肉和小咸菜搭配来压制嘴里剩余的苦味。
填饱肚子,身上暖洋洋的墨梓安收拾了碗筷和桌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墨梓安盘膝坐在床头,双手呈类似“碗状”自然放于胸前。
微闭双目,让自己暂时摒弃一切杂念。
调整好状态的墨梓安,开始慢慢地将呼吸调整到了一个特定的频率。
随着墨梓安的一呼一吸,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能量,浸润了墨梓安的身体。
这股“能量”进入墨梓安的身体后,以一种特定的线路流经了四肢百脉,最后流向了墨梓安的小腹,在经过腰部时,绝大部分却被一道“铁闸”挡在了小腹之外。
墨梓安对此不理不睬,仍旧按部就班地重新吸纳一股“能量”,运转过后继续被“铁闸”挡下......
以此往复。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滴汗珠出现在了墨梓安的鼻尖,而后逐渐推移至他的额头、脸颊、脖颈、后心、前胸......
最后,满头大汗的墨梓安睁开双眼,轻呼了一口浊气。
用手搬开已经麻木的双腿,他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血液重新在双腿里流畅的感觉。
待双腿稍微恢复了些许知觉,墨梓安才挣扎着站起身,猛灌了好几口事先泡入了草药的凉茶,一步一步地挪向了浴室。
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水都打湿了,必须要洗一个澡。
浴室里。
墨梓安将身体舒服地泡在了木制浴桶中,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搭在了那根连洗澡都没摘下来的铁腰带上。
准确的说,是暂时摘不下来。
这根所谓的“铁腰带”其实有一个正式的名字,叫作【灵能枷锁】,作用也很简单,防止过量的【灵能】进入人的体内。
而【灵能】就是墨梓安之前吸纳的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能量”。
至于,灵能到底是什么,墨梓安目前只知道这是一种无形、无色、无味且几乎无处不在的能量。
再过深入的性质,他的师父归海铄还没给他讲,只是说让他自己慢慢体会。
灵能虽然无处不在,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吸纳、储存并利用,可以做到以上几点的,被统称为【觉者】。
成为觉者的方法有不少,各个国家、各个种族都有自己的修炼方法。
而墨梓安所采用的,便是他所在的国家——光武帝国,所盛行的主流修炼方法,也是大陆上最普及的修炼方法。
这种修炼方法,被外界统称为【武者】。
武者的修炼道路中,包含了很多不同的武学流派,墨梓安修炼的流派,是传自他师父归海铄的家学,名为【流水】,或者叫流水流派。
那是包含了呼吸法门、灵能运行路线、配套的拳法、身法等,一整套完整的传承。
而墨梓安自身特殊的地方,则在于他并不是通过修炼武学获得的灵能,而是在他十岁那年,身体自主地开始吸收灵能。
修炼武学,更像是因势利导、顺水推舟。
墨梓安并非个例,像他这种人,被称为【先天觉者】,单指在十五岁之前,未经任何修炼开始自主吸收灵能的人。
至于墨梓安腰上的那根灵能枷锁,最早的原型是为了禁锢觉者的刑具,但现在经过改良后,还是专门为了先天觉者而打造的辅助品——
因为太过幼小和稚嫩的身体承受不住过多的灵能,灵能枷锁恰恰起到了很好的保护作用,至于副作用,则是墨梓安的部分实力受到压制,灵能目前只是成气态居于体内,是武者中最入门的等级,被称作【初阶武徒】。
而后面,还包括【高阶武徒】和【灵武者】两个大阶段。
顺便说一句,成为【觉者】在理论上没有什么年龄限制,只不过随着年龄增长,希望越小罢了,以光武帝国人为例,一般超过35岁左右的话,希望就不大了。
思维放空之间,时间也变得更容易流逝。
浴室外,机械钟又传来了报时声,墨梓安收起了自己发散的思绪,结束了沐浴,回到房间里看了墙上的挂钟。
“卯时五刻(早晨7:15)......算了,提早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