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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泪烟所没看过的洛阳,当然指的是洛阳的烟花柳巷。
二人刚到洛阳时,方是下午,在城门口等待通关之时,小马就给段泪烟立下了规矩:
“今日的任务,就是想办法把这袋子钱花完,收起你那些勤俭节约的祖训,把你我二人这辈子没做过的事,都统统做一遍!”
段泪烟爽快答应了。
两个骑着名马,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自然走到哪里都备受瞩目。
二人见了铺子就进,见了好玩的物件就买,一条街还没逛完,身后就跟了一群提着大包小包的小厮。
直到他们找了洛阳城最好的客栈,订了两个最豪华的套房,这些小物件才算是有了归宿。
“走吧,哥带你喝酒去。”小马道。
方到门口时,段泪烟就犹豫了,扯过小马低声道:
“这……分明是青楼。”
“我就问你,长那么大,进没进过青楼?”小马道。
“自然是没有。”段泪烟别过头。
“那不就完了,你就当长长见识,认识认识女人。”小马说着又一把搂过段泪烟的脖子,在花团锦簇中走了进去。
慧眼识珠的鸨儿远远的便从楼梯上望见了这两只膘肥毛顺的小绵羊,三步并做两步的小跑下来。
说出来的话堪比蜜糖,夸得段泪烟立马红了脸。
小马摸出片金叶子,二话不说就递给鸨母,权当夸口费了。
“把你们这儿最好看的姑娘都给我这小兄弟找来,有多少来多少,今天我这小兄弟就包圆了,人人都有班上,有金叶子拿。”小马道。
鸨母乐的合不拢嘴,连忙安排了一间又大又敞亮的厢房。
不出多时,花红柳绿的姑娘便排着队进来了,见了段泪烟,任它大眼小眼还是眯缝眼的,皆瞪得溜圆。
上一个出手如此阔绰的,还是个又肥又腻的老色鬼,她们做梦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等多金美男。
肤白貌美也就罢了,还腼腆得紧,眼睛老老实实的只望着杯中酒,三杯五杯下肚了还是不近女色,这哪是逛青楼,这就是个送财童子,佛陀转世也恐怕没他那么干净。
青楼的女子皆是一身反骨,遇到了老色鬼,总免不了要迂回逃遁的;
但碰见了这般腼腆的,反而想逗弄几番,好讨个乐子。
一时间,姑娘小姐们皆变着花样的往段泪烟身上蹭,段泪烟则连连逼退,跟那进了盘丝洞的唐僧无甚区别,就只差袈裟一件。
“一会儿我得给你们收钱。我这小兄弟丝毫不快乐,你们倒是快乐得很。”小马叼过姑娘喂的葡萄道。
“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愿意给钱。”一个姑娘道。
“哦?真的?你愿意给多少钱?”小马笑道。
“自然是我现在身上所有的钱。”姑娘道。
“你身上有多少钱?”
姑娘不再说话,从怀中掏出四个碎银子,直接塞到了段泪烟的手心里。
碎银子当然掉到了地上,段泪烟弯腰去捡,捡到了便重新交还给姑娘道:
“能博姑娘一笑是在下的荣幸,还请姑娘收好。”
“你不肯收钱?”姑娘问。
“不肯。”段泪烟低头道。
“既然不肯收钱,那就是动感情了。”姑娘道。
一时,屋子里又笑成了一团,段泪烟笑而不语。心中却苦涩得很,段玉过去不让他上青楼,现在他好像明白为什么了。
段玉是不想让他看见这世界残酷的一面,有的人生来就要为自由卖命,将自己卖的支离破碎,将最好的时光皆卖了,才能站上起点。
一座富可敌国的金山,也救不了天下人;有人出生,就继续有人走投无路,只要这个世界还是沼泽,就不断有人沉沦。
每个姑娘皆得到了金叶子,她们的付出是欢声笑语,日子还要不断重复下去,但这一天是轻松快乐的,这便再好不过。
小马带着段泪烟从南市穿行到北市,找到一家八面风的二层医馆。
“就是这儿了!”小马笑道。
“兄长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段泪烟不解道。
“我很舒服。”小马眯着眼睛笑道。
医馆外的十字街,有一棵粗壮的老橡树,橡树下永远摆着一个棋盘,观棋下棋的也永远是那几个人。
其中有一个常年戴头巾的,据说是个秃头,头巾外的确一丝头发也看不见,但从没有人见过他取下头巾的样子。
小马上前对他耳语了几句,那人便站起身来,顺着小马的手势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牵马的段泪烟。
不久便有人过来牵马,段泪烟与小马也被那个戴头巾的秃子引着进了医馆。
绕过了柜台,掀开一扇竹帘,再绕过一些装药材的大麻袋。
空气越发逼仄,一呼一吸间皆是浓厚的药味。
秃子爬上了一架被摸得油光水亮的木梯,掀开上头的木板,再从洞口探出个笑嘻嘻的脸蛋。
小马也气定神闲的跟上去,段泪烟紧随其后。
一条窄小的过道尽头,只有一扇紧闭的木门。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秃子用一种怪异的节奏敲了九下门,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跟着传出一阵熙熙攘攘的喧哗声,起码有四十副骰子在交错摇动,中药味被浓重的汗味取代。
这间医馆竟是挂羊头卖狗肉的赌场。
这的确是段泪烟没看过的洛阳,也是段玉的另一项明令禁止。
“嘿嘿,愣着干嘛,快跟上。”小马道,他看上去实在开心。
待段泪烟走近,小马方对他耳语道:“他刚刚敲了几下门?”
“九下?”段泪烟想了想后答。
“没错!这代表什么知道吗?”
段泪烟摇摇头。
“代表我今天不是小马,而是马爷!”小马傲娇道。
“这有何区别?”段泪烟不解道。
“自然是有钱与没钱的区别!赌过?”小马挑眉道。
“没有。”段泪烟摇头道。
“一次也没有?”小马道。
“一次也没有。”
“那太好了!”小马高兴的掐住段泪烟的双肩,几乎要将他举起来。“没赌过的人自带三分牌运!尤其是在你连规则都不懂的时候,你就往大了押,可劲押。”
说话间,段泪烟已被小马按上了赌桌。
“这位爷,买大还是买小?”荷官道。
段泪烟回头看看小马,小马只抱着手道:“没关系,输得起,咱有钱。”
“哦,大。”段泪烟道,话音刚落,小马买的筹码也送过来了,装在竹篓中。
段泪烟看了看旁边的两个人,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将竹篓往前推。
小马的鼻孔微微张大,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