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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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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辞年发现,他与任权赫这个少爷越来越合得来了。
  那日初识后,两人每日都在客栈一起研究近日文会,王辞年比较循规蹈矩,写的拜贴都公公整整。任权赫就明显散漫了不少,要么随手应付,有的甚至没有准备。
  不过,由于任权赫家室的确富庶,绝大部分文会也没有回绝他的来访,还给两人安排了上好的位置,王辞年也不担心他怎么样了。
  至于两人近日成就,不能说多,只能说近乎没有。两人一个抚琴,一个写字,都不是儒生老爷们仲爱的诗词策论之道,偶有几个人欣赏,也因种种原因没了兴趣。王府文会、汴梁久会等王辞年重点关注的文会也没什么结果,时间转眼过了一月。
  今天是洛水文会召开的日子。
  王辞年感叹着近日遭遇,汴梁文会上他全程神游,任权赫也只是简论了一些古文,没有大放异彩。而在王府文会,王辞年精心准备了一篇文考,打算一试锋芒,却因任权赫兴致一起,当场抚琴。惹得王府老太爷一顾臭骂,说是所谓“靡靡之音”,两人被家丁追着灰溜溜地离去,而任权赫还边跑还骂那老太爷“迂腐,古板,顽固”之类的话,触了一地霉头,王辞年也不敢动用所谓本家关系了,那文考也只得就此作罢。
  总之,王辞年眼中最好的机会,就是这洛水文会了。虽然洛水文会的发起者,当朝礼部尚书热爱一手狂草,而他的书法造旨全都在行书上,可此次文会的发起者也还另有他人,东京城张、李、赵三家也多少向这次文会投入了些成本,所以他也并不担心才华无处施展了。
  即日清晨,王辞年就从床上爬起,寅时三刻,他就火急火燎地拉开了任权赫的房门,此时,任权赫还蓬头垢面的倦在被里。
  “赫赫,快起床,今天有文会”王辞年一把拉开竹帘。
  “会,会,会,会什么会,王辞年这天还没亮,你急着去相亲啊。”任权赫显然被竹帘外的些许晨光晃到了眼睛,没好气地坐了起来。
  然后,他看到了一身白衣,青色束发,腰带、裤腿,领口都已整理整齐的王辞年,他在床前晃啊晃的,脚步一刻没停,像是心慌。
  “靠…还真想去相亲啊。”
  卯时,两人照例吃过早点,向老板张卿打过招呼后出门前往文会。也不用步行,任权赫来时就带了马车和车夫,这让王辞年不禁感叹有钱真好。
  不过东京城很大,纵横交错的街道细数有百十条,即使乘马车,到洛水文会举办的别院也要两刻钟的功夫。等他们从城中的客栈到时,洛水文会也适才开始。
  这所别院坐落在东京城外围,占地三亩,建筑风格以青石为主。砖墙外抹了层赭白颜料,飞檐斗角,青黑色的页岩瓦片罗列在屋脊上,明显与北方建筑不同,带着些南方韵味。
  递过拜贴,任、王两人顺着铺设的石板路走过穿堂,方觉景色异变,游廊直上十余米,穿着各异的读书人穿行其间,或捧着书卷,或把着文扇,住来间遍是书香之气。
  任权赫拉了下王辞年,低声说:“年兄,这好大的阵丈啊,咱们之前去的文会,可从未有这排场。”
  王辞年略加思索开口应道:“这洛水文会,是东京文会之首,办于春日最繁
  盛之时。洛水一词,取自唐朝年间皇城中的池名,每有状元及第者,都可伴天子共游洛水。如今别院,一河贯过,此处主人,也就是当朝礼部尚书蔡尚书,将此水命名洛水。后来京城张家,李家,赵家三户豪门同蔡尚书共同主持,也便有这洛水文会的美谈。”
  “所以今天你才如此着急”任权赫打量了下自己、浑身衣物穿得随性,腰带也捆得松跨,顿时惭愧,又低声道“近处可有茅房?”
  王辞年略加打量,便也知任权赫要去整理衣冠,手指门童,“你去问他。”说罢,也没管任权赫反应,径直向中庭走去。
  中庭侧室。
  丝绸制的金色帷幔垂下,掩映着金丝楠木打成的大床和小巧的梳妆台。屋内点了些沉水,弥漫着些许悠远的烟尘香气。金簪银饰彼此碰撞声响清脆悦耳,它们穿过发梢,将如瀑黑发挽起,盘于一人身后。
  “柔儿,今天是最后期限了,你已年过十八,再不寻一户人家出嫁,世人就该垢病为父我育女无方了。我虽说过尊重你的意愿,不让你成为政治联姻的棋子,可古往今来,哪有女子十八,仍待秀闺中之理啊。”
  “知道了,父亲。还不是因你不让我游街,若是你天天让我上街游玩,说不定我哪天就看对眼嫁了呢。”一个柔软又有些跳脱的女声反驳道。
  “你还敢顶嘴!”男人有些发怒“那你明天也别上街了。”
  “找,找,找,我今天就找,只要明天能出去!”
  男人长叹一口气,无奈摆了摆手,而那女子也披上一幅红色薄纱,收起一幅小白兔模样,转而眼眸略淡,气质内敛,冰山一般的出门去了。
  王辞年到中庭时,还未见有多少人,偶有几个伙计穿行其间,摆着些砚台,笔架,宣纸,酒杯之类文会必备之物。他也不客气,往前走了几步,在上坐前不远找了个左侧有人的座位坐下,顺手又将自己带来的《诗经》放在右边桌上,替任权赫留位。然后转身同左侧学子攀谈起来。
  “兄台哪里人,今日何来此文会?”
  左边那个略显青涩的小生回应“京兆本地人,家父让来会学些诗词篆论之法,特来此地。”
  王辞年很想问他一句“你学书法吗?”但也没敢问,压下心中欲望。转而问道:“历年来洛水文会由蔡、张、李、赵。四位老爷主持,兄告你是本地人,可知今年有几位老爷?”
  那小哥略微沉吟,道:“张家老爷和赵家老爷今年有要务,只有蔡尚书和李侍郎在了。”
  王辞年一听,暗道不妙,这蔡尚书仲爱狂草,只有另外一人。自己恐不敢上台摹写行书啊。不禁暗道:“麻烦,麻烦啊”
  “兄台何故感慨,莫不是与两位老爷其中之一有仇?”
  “那到不是,只是…”
  正欲开口,王辞年听到一个有些轻灵的声音说道:“公子,此处可有人?”
  回头过去,一位女子正拿着刚刚王辞年放于右侧书桌上的《诗经》一身红装似火似霞,黑发盘起,优雅而又端庄。她肌肤晶莹,透着此许水光。脸庞用些脂粉擦拭过,但却不显得烂俗,有残梅落雪之美、一双桃花眸带些水波,眨啊眨的,淡淡的看着王辞年。
  王辞年一眼打量过去,这女子身段也高挑,将衣衫的腰身凸显得淋漓尽致。修长又有点骨感的手轻握着《诗经》,宛若神女。
  哪有什么任权赫,这里没人。王辞年心想。
  半刻钟后,文会逐渐人头攒动起来,来来往往的多了些寒门学子抑或是达官显贵。任权赫也回来了,坐在了刚刚与王辞年攀谈的小哥左侧。王辞年也从那名女子手中拿回了自己的那本《诗经》,时而看看书本,时而又装作不经意间瞥那女孩两眼。
  她生得确实俊俏,柳叶眉,桃花眸、有些挺拔的鼻梁。嘴唇微分,一张一翕间露出洁白的牙齿。脸蛋有些微鼓,白得有些透明一但又不乏血色。
  王辞年从末见过这等女子,容颜绝美,又有着些灵动与可爱。此刻,她正用毛笔在宣纸上写着柳三变的词。
  “今宵酒醒向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
  他不禁看得入神,虽然这女孩写来有些笨拙,不像专修书法,可也略通提按顿错,宣纸也整洁干净,字体便十分清秀了。
  “喂,喂,”一个漂亮的手心在王辞年眼前晃了晃,血管都清晰可见。“你也喜欢柳三变吗?看得如专注,喂~.”
  王辞年稍微回神,抬首,发觉那个手心已经收回,他便与一双乌黑的眸子撞了个正着。他从那双眼中看到了自己,全是自己。
  “嗯,对…”他又不会说话了.只在嘴里呢喃着回复。
  “哦,公子…”
  没待那姑娘说完,中庭中传来了一阵铃声,清脆动听。这是文会开始的标志,王辞年方才回过神来,转过身子,站起对上首行礼,众人皆是如此。
  王辞年还借机看了眼任权赫,他在尽力克制自己的嘴角弧度,不让它笑到天上去。
  “诸位,感谢各位莅临今日洛水文会,我蔡某向诸位才子问好!”一个雄厚威严的声音对着台下道。显然,这位便是今日洛水文会的主人,蔡尚书。
  “李侍郎今日家中有急,略会晚到,而张、赵两位先生今日实在无法抽身,今日这文会就暂有老夫主持。”他又说到。
  王辞年差点没猝死在此,他看着横梁,心里是百转千回,为何,为何啊,他王辞年提前赴京,为的是顺风顺水出人头地,而今日,原本是他最重要的一次机会,一次展示他行书之道的最好机会,可偏偏主人只有那个爱狂草的蔡尚书,他有些心灰意冷了。
  有千里马而无伯乐,是马之悲也,而他王辞年自认也不是千里马,他只是年少有志,求得一人赏识罢了。可天意难违,他今日无法一展才华也是必然,壮志未遂最是哀,虽然他还能参加秋日的殿试,可一想到自己近日努力全都一场空落,而东京学子又众多,不得人赏识,科举想必也难上加难,他便浑身乏力,瘫坐地上了。
  不久,行酒令便开始了,都是些吟诗作对,填词吟诵之类的,王辞年心中低落,又不擅此艺,索性便一杯又一杯的罚酒。
  突然,他觉察右肩被人拍了一下,略微转头,看见右案宣纸上多了一行清秀的字:
  “有心事?”
  他眼睛微酸,盯着那行字,语气平谈的答道“没什么。”
  毛笔渲了些许墨水,又笨拙地写了一行字“再等等,李侍郎会来的。”王辞年呆愣住了,毛笔又写道:
  “开心点啦,一次文会而己,没什么的。”
  王辞年心中不由得苦涩了几分,是,这虽然是一场普通的文会,京城每年文会多得如枝头繁花,任众人采撷。可是对于他呢。他带来的盘缠只够他呆到秋日。错过了这次,也可以有下次,但若下次也错过呢。他是一个喜欢杞人忧天的人,他也是一个悲观的人。
  那女子把这一切看得如此洒脱,王辞年心中反到对这份安慰有些气愤。可看久了,他又生出些泪来,孤身一人,远赴京城,原本应自己独自承受这一切的失利,可现在,有一个陌生人在可怜着他,安慰着他。
  收拾了下情绪,王辞年并不打算让她看到自己过于狼狈的模样。蓦的抬头,又和她的那双桃花眸撞了个正着。
  ——那是一双有王辞年的眼睛,只有王辞年的眼睛。
  时间飞逝,太阳赶着天中的云彩,光芒追着角落里的影子,文会就在这样的氛围中走到了尾声。一些不擅诗词的学子已有些酒意。向蔡尚书递文章,谈策论或是展示才艺的人员也都陆续登场了,文会估计也就会在这样的情景下结束吧。
  “叮,叮”鸣钟乍响,这是又有人要表演才艺了,王辞年抬头看了看前方。
  中庭中央,站着一个黑袍男人,身高七尺,黑色的开肩长袍笔挺,腰间束一条白色流苏腰带。有些古铜色的皮肤,目光凌厉如剑,但缓和间又有些读书人的儒气与傲气。
  “祁夜仲,今年京城的贡生,家里是兵部员外郎,背景不大,但他十分有才气,精通策论与伐谋,一手狂草更是一绝。上次我回家路上被人劫了,还是他出手帮的我。”王辞年右侧,一个甜美的女声淡淡说着。
  王辞年又狠狠地打量了那个男人几眼,转而向右边问道:“他在京城名气很大?”
  “当然!他在京城参考,考中了亚元,人们都说他有望在殿试中中状元呢~”女孩有些激动的说。
  “哦,那他今日……”
  “当然是给蔡尚书献狂草啦,今年洛水文会的风头可要被他出尽了。”
  中庭中央,祁夜仲传唤书童为他带来长卷,砚台,毛笔。一切就绪,他转而向上首道:“蔡先生,早日听闻您仲爱草书,今日祁某献字一幅,还望先生笑纳。”
  上首那位笑笑,随即道:“祁小公子有礼了,老夫在此谢过。”
  “不必不必。”祁夜仲应和,随即挽起长袖,行笔写道:
  “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风翥势难收。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草书飞扬,狂傲不拘,如暮秋之阵云,似幽壑之潜龙。
  台下,王辞年呆呆地看着祁夜仲于中央挥洒才气,听着身旁在意的女孩一声声地为他喝彩。虽然,他与那个女孩只是萍水相逢,甚至不知她叫什么名字。可当那份独属于他的温柔,突然被那个女孩赐予了别人,总有些不是滋味。
  原本,站在上面挥洒才华的是他王辞年才对,他应该在众人面前扬扬洒洒地写出他足矣惊世骇俗的行书,就写王羲之的《兰亭集序》。绝对惊艳众人。可现在台上只有蔡尚书,而李侍郎久久不至,他跟本没有胆量上去一展身手,只能在这台下杯又一杯的喝着杯中的酒来麻痹自己。
  “鼓角揭天嘉气冷,风涛动地海山秋。
  东南永作金天柱,谁羡当时万户侯。”
  写至高潮,祁夜仲不禁将诗大声念了出来。声音浑厚而深沉,充满了一代天骄的英气与风采。横如千里阵云,折如百军驾发,一张纸上,草书浑然一体,卓然天成,引得众人喝彩。
  “好,好!”蔡尚书也随之和到,“祁公子这狂草,深得吾心啊!来人!赐酒!”
  几个小二匆匆忙忙上中庭去,端着酒杯酒壶。给祁夜仲赐酒,整个文会进入了一片欢腾的海洋。
  而此时,王辞年正望着酒杯中的自己,或许,也只有他与这一切格格不入。有人说,孤独与绝望就是感觉这世界上的美好都与你无关。此刻,王辞年便是这样,没有什么是和他相关的,包括那个女孩的笑声,包括任权赫的欢呼声。
  他不想孺当夫,可他从不勇敢,他不敢去对抗这磅礴的人海。
  王辞年手沾杯中酒,用他最熟悉,也是最卑微的方法一提字到桌上: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他边写边哭,泪水从眼中不争气的点点流下。但他不是大哭,他只是用自己的方式诉说着对世界的怨怼。——虽然酒精蒸发很快,什么也不会留下。
  “世人见我恒殊调,见余大言皆冷笑。
  宣夫犹能畏后生,大夫未可轻年少。”
  他写完了,没人注意到的,他就这样静静趴了下去。
  可他不知道的是,有一双目光中全是他的眼睛,悄悄看他写完了全部。
  黄昏又一次笼罩了东京城,落日像一个佝偻的老人,将他最后一点光芒流向人间。赤红的暖色揉着飞花的阴影混入汴梁河中,舒缓的流过这片城市。其中一支河水分入一所别院——它叫洛水。洛水畔,一群群白衣少年正踏上归家之途。今年的洛水文会已然结束了。
  此次文会,定然是祁夜仲独自的大放异彩,今天过后,想必坊间遍布的都是他与蔡尚书以书为友的传闻了。
  王辞年喝酒喝得略有些多,任权赫就只能在一旁扶着他,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掉到河里,或者一个跟头摔在石头上。
  “不是,大哥,不至于这样吧,一次文会而己,这次不行也还有下一次嘛。”任权赫有些无语道。
  “你不懂,不是文会,哎…”王辞年蹲下,望着洛水的水波,有些阴郁的回答任权赫。然后他将双手伸入水中,让河水调动着他的知觉。再从水中将手拿出,让风吹干上面的水汽,感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清凉。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任权赫也总算把王辞年拉到了别院门口,等着车夫把他的马车赶来。
  “别郁闷了,走,哥带你勾栏听曲去。”任权赫扒拉着王辞年肩膀,安慰着他,不,应该是诱惑着他。
  王辞年刚想答应任权赫,毕竟他确实也该放松一下心情了。蓦然远方传来一个稚嫩童子的呼喊:“王辞年王老爷,王老爷在这儿吗?”
  他的声音由远即近,带着几分急切,王辞年回头应到:“这里!”
  他心中有点忐忑,不知是又出了何事,引得别院童子来寻。
  那童子一听有人应答,抖了抖裤腿,一路小跑过来。脸上带来几分欣喜,他咽了口吐沫,开口对王辞年说:“王老爷,我家主人让您去他书房一趟,他要见您。”
  主人?你家主人是谁?蔡尚书?他叫我干嘛?难不成他转性了喜欢上了行书?王辞年心里正纳闷。只听那童子又毕躬毕敬的补充道:
  “我家主人是当朝吏部侍郎,李奉,李侍郎。侍郎先生他听闻您行书一绝,特来邀请。”
  “李侍郎!他也来了。”任权赫有些出乎意料“辞年兄,你这算是峰回路转见如来了啊!”
  王辞年心里有些复杂,他久久等待却未得见的李侍郎,竟在一瞬间自己寻上了他,还是以如此出人意料的方式。不过老天给他一条明路,他若不走,那才是糊涂透顶,于是答道“好,我去。”随即又对任权赫说到“你先自己去吧,我等事情结束去找你。”
  “城东百花馆,你尽量早到!”任权赫嘱咐道。
  “好,知道了。”
  王辞年跟童子往内院去,穿过中庭,走向侧室。一路上他都不断调整着自己的状态,毕竟适才喝了不少酒。他尽量让自己挺起腰背,打起精神,用最好的状态去见这位大人物。
  穿过一道朱红色游廊,眼前是一扇双进大门,紫檀木刻,上头雕了些龙凤蝙蝠等瑞兽,只听童子在门外喊道
  “老爷,王辞年到了。”
  屋内不久便回应“请王公子进来。”
  推开门扉,景色陡然一变,屋内装潢精致,两侧是金丝楠木的桌椅,墙上挂着写文人墨宝,有书法文章,亦有花鸟山水。中间铺着条羊毛地毯,上面绣着牡丹,一朵朵竞相开放。房屋正中是两把交椅,中央一个茶几,上面用白瓷壶装一盏茶。后面是一幅屏风,相必是用来隔断起居与会客,绘的是庐山瀑布。
  李奉坐在上首两把交椅中一把上,穿一身朱红色丝绸官袍,不过胸前没有补子,是日常办工时所穿。在王辞年见过的所有高官中,没有一人是如他这般意气风发的——脸庞温和,一头黑发,眸子有些圆润,颧骨略微突出,嘴唇饱满,脸上几乎看不出皱纹.全然一个文人形象.
  李奉抬手,指了下四周坐椅,笑道:“王小兄弟随意坐就好,今日我私下会谈你,不为别的,就为一睹小兄弟书法之奥妙,不必拘紧。”
  王辞年赶忙行礼:“李侍郎今日赏识,王某感激不尽。”
  “都说了不必拘紧”李奉摆了摆手,王辞年随之落坐。“快给王小兄弟准备笔墨。”
  片刻后,笔墨已致,李奉便对王辞年示意,让他摹写。
  王辞年心中一喜,多年功课终便到了检收之时,于是伏案,抬笔写出书圣的兰亭集序
  ‘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王辞年行书间,李奉突然发问:“小兄弟家住何处,以何为生,又有几口人?”
  王辞年随口应到:“两浙杭州,家里务农,有些田地。带上小人共有四口人,父母和一个小弟。”他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此刻,他还沉溺于行书快感中。
  “可是来京城参加殿试。”
  “是”
  “日后想任何职?”
  “并未规划,只愿为皇上谋事。”
  时间就在两人一问一答中过去,终于王辞年完成了书写,将它呈给了李奉。“小人不才,还望侍郎笑纳。”
  李奉端起那临贴,随即便被其上行书吸引了,章法灵动,字体飘逸,浓淡有致,是乃天下独楚。
  “甚好,甚好。”李奉卷起临贴,递与书童。随即对王辞年道”天色不早,王小兄弟请回吧,我就不留你品茶了。”
  王辞年又是拱手行礼,退出了屋内。
  王辞年走后,中庭侧室内。
  “柔儿,今天才子众多,你为何看上了这个王辞年呢?他家室不算好,为人又有些拘紧,想必也不是你所追求的浪漫之人。”李奉开口说着。
  屏风后李柔儿挽了下秀发,甜甜地开口回应:“他书法写得好啊,或者,他的眼睛中全是我啊。”
  别院外,王辞年露出了阔别已久的笑容,又把刚刚强行绷出来的清醒收回,晃悠悠地走着,发愁怎么到城东百花馆。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马车声。
  车上主人喊道:“兄台,你有些醉了,要去何处?我带你去吧。”一个黑衣少年从车中探首,古铜色的皮肤,面庞凌厉,正是祁夜仲。
  王辞年略一犹豫,回应道“谢谢,我去百花馆。”
  祁夜仲将他拉上马车,转而对车夫道:“城东百花馆!走!”
  马车又重新启动,不过王辞年已不郁闷了。就在刚刚,他于侧室时看到一幅行书,字体清秀,落款是李柔儿。
  那个字体他再熟悉不过了,文会时,它是如此笨拙的被那支毛笔写出。
  那个女孩,应该还以为她伪装的很好吧。
  在春日的晚风里,马车辘辘,打破了东京城傍晚的寂静。车轮倾压在土路上,扬起一阵阵烟尘。王辞年掀起车帘,让目光布散到车窗外,斜阳洒落人间,茵蕴在街角中。偶有童子或牵着黄犬,或背着书包,从路上跑来跑去。东京城在一天中最后的时刻也是美的。
  祁夜仲此时正坐在车中、他靠着左侧车箱,手中翻一本史书。偶尔抬头看看趴在右窗看风景的王辞年,无声笑了笑。
  一切都是如此美好,祁夜仲正得意自己一展身手,而王辞年,心中一直想着一个偶遇之人。
  她的名字叫李柔儿,眼睛很美,很爱笑,声音很好听,有点笨,但也挺机灵。王辞年喜欢她,一见钟情。
  他一直是相信一见钟情的。这不像日久生情,是长时间相处下培养出来的,日久生情是只有在不情不愿下呆久了的产物。而一见钟情,是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没有商量,没有约定,在某一个风起的日子里,春日的暖阳下,看见那一双只有自己一人的眼睛。
  ,相逢总是那般梦幻。洛水畔,他们笑着,哭着,欢腾着,遗憾着。他们感受着彼此心跳,揣摩着彼此的内心。这不像歌剧,相遇时有着浪漫的乐曲。他们的初遇只是在书案前看到阳光洒在另一人的侧脸上,情绪的风萦绕心间。
  ,纵使日后以泪洗面,却也冲刷不掉那一眼的惊鸿。初见时,一切都是这样美好,他是风华正茂的白衣公子,她是花容月貌的大家闺秀,不论日后风雨,这一刻,是永恒的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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