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见过不少武者搏杀致死，不管死因是外伤内伤，往往都有同一个特点，一击毙命。”
　　许呈跟钱大谦也算相识多年，知道这老头儿判断从没出过错。
　　但就是有个坏毛病，每次碰到疑案悬案时，都要侃侃而谈，吊足大家胃口，绕一大圈才说重点，以尽显其能。
　　毕竟，在这个一年都没几个案子的小城，对于钱大谦来说，实在太无聊了。
　　以往自己都是耐着性子听完，毕竟破案离不开钱大谦，而且也能开不少眼界。
　　但这次死的不是别人，是本州的父母官啊。
　　如果是普通官员也就罢了，实在找不到杀人凶手，大家凑点钱找个替罪羊，还是勉强可以跟上面交代的。
　　偏偏躺在地上的这位，是本国望族张家的嫡系，娶的也是许家本家的嫡女，深得张家那位老太爷的喜爱。
　　晚上接到衙役的传讯，许呈就知道事情不小。
　　因为一般的刑名案件，根本轮不到通知自己这个教谕。
　　赶到这里亲眼目睹时，惊得魂没了一半。
　　地上躺着的，真的是张大人一行。
　　虽然衙役已经提前说明，但自己一路上还希望是别人认错。
　　张家之所以是望族，是因为国内有近半的官员，尽皆张老太爷的门人，或者门人的门人。
　　张老太爷虽然已致仕多年，但当年当相国时，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能左右朝堂，当时人称张府“小衡门”。
　　这几年张大人在本州当父母官，听说也是张老太爷的意思。
　　自从衡门上任门主出事，这几年王城是非多。
　　将自己的嫡孙，放在远离争斗的地方历练。
　　既能增长阅历，又能避免卷进不必要的漩涡，可见张老太爷对张起的重视。
　　可几天前还生龙活虎的张大人，现在却已经成了一具不能说话的尸体，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关键是还不知道谁是凶手。
　　这可苦了宁城一众官员，弄个替死鬼的话，肯定糊弄不了精明的张家。
　　别说是张家，上面的州府一关都过不去，张家门人一定会趁此机会大做文章，大家这次少不了牵连。
　　许呈强忍着内心的怒气，好言好语地继续说道。
　　“大谦，钱兄。我们现在没时间，也没心情听你分析，只想要个结果。哪怕把宁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罪魁祸首。咱们同僚一场，你可别出工不出力啊！”
　　看到一向自视甚高的许呈，用从来没有过的低姿态和自己商量，钱大谦也见好就收，放下了架子，不再卖弄玄虚。
　　他蹲在地上，从口袋中仔细地撮出一小把烟叶，塞进了烟锅中，思考着从何说起。
　　“陆暗，快起来。”
　　迷迷糊糊之中，仿佛在听到有人喊自己。
　　过了半晌，陆暗终于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
　　我又累得睡着了？
　　“你爹已经睡着，现在进城找那两块石头。”
　　“进城，怎么进啊？你不知道天黑后城门就要关了么？”
　　一听又要去碰那两个可怕的家伙，陆暗一下子就从迷糊中清醒了，赶紧找了个理由推脱。
　　仿佛听到了陵光冷冷一笑。
　　“你再好好想想那个箩筐的模样就行，不用着急，有的是时间。”
　　骑虎难下的陆暗，看了看自己肚皮上好像长粗了一点的黑线，只得就范。
　　片刻之后，一股子腐烂的味道，充斥着陆暗的鼻腔。
　　这是哪？
　　好容易适应了屋内的昏暗，模模糊糊的，只看到地上几个白色长条形的东西。
　　不是傍晚那个客栈？
　　头晕目眩稍稍缓解后，陆暗站起了身子。
　　“看来这个距离，还是有些吃力啊。”
　　陵光的话里，透着一股子虚弱。
　　陆暗现在恶心得很，也不想答话。
　　摇摇晃晃走了两步，却不小心被一个东西绊倒，一下子跌坐在被一块白布盖着的东西上。
　　气恼地回头看看绊到自己的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是一双露出白布外面的——
　　人脚？
　　陆暗浑身打了个激灵，今晚第二次瞬间清醒了。
　　一摸屁股下面白布盖着的，好像是个人形一样的东西，也是冰凉冰凉的。
　　只有死人才会盖白布！
　　吓得陆暗原地弹起，又瘫坐在地上，不断地往后退着，一直到后背顶在墙上。
　　这里不会是放尸体的地方吧？
　　此时的陵光觉察到了陆暗的异样。
　　“你不会是怕死人吧？”
　　“谁不怕死人啊，你刚刚肯定发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陆暗一通埋怨。
　　“奇怪，第一次碰到你时，你不是在坟地里转悠么，哪有个怕死人的样子。”
　　陵光感到对方生气得莫名其妙。
　　“这感觉是不一样的，你不是人族，我跟你说不通。”
　　陆暗少有的抓狂了起来。
　　“陆暗，我感知到能石就在附近，没准下午两人也在。”
　　陵光突然严肃起来。
　　陆暗也紧张起来，说书先生有讲过，绝大多数时候，活人比死人更可怕。
　　下午遇到的那两人，比起地上这几具尸体，确实更让自己恐惧。
　　刚准备起身，陆暗发现刚才一片慌乱之中，有具尸体上掉下一块冰冷的金属牌子，捡起来掂量下还挺沉的。
　　难道是银子做的？
　　经过一番思想挣扎，还是决定带回去给爹瞧瞧，大不了再送回来。
　　蹑手蹑脚离开了这个屋子，陆暗摸索着出去的路。
　　地方大得很，不像普通人家的住宅，院落中还有几座假山。
　　七拐八拐后，视野突然开阔起来，似乎到了快能出去的地方。
　　但是从景窗偷眼看去，靠近大门的庭院内，居然站满了衙役。
　　火把照耀下，刀枪明晃晃的非常刺眼。
　　县衙？
　　陆暗终于明白刚刚传送到的地方，一定是县衙的停尸房。
　　“这么多人我出不去的，除非他们都是瞎子。你能不能像傍晚那样变戏法，让我和外面某个东西互换下位置。”
　　“不行，现在的我还做不到。”
　　“下午不是把我和客栈桌子互换的吗？”
　　陆暗有些不解，为什么在客栈里可以，在这里不行。
　　“那个临时的，需要建好坐标系，而且只能在室内。外面太空旷，我一个人没法定位，除非有东西辅助。”
　　“意思就是，现在只能傻乎乎的在这里，等他们来抓？”
　　陆暗忍不住抱怨起来。
　　这几天因为这家伙，自己几次三番进入险地。
　　“旁边不是有棵大树么？。”
　　院子中有棵十几丈高的大树，枝繁叶茂，都延伸到墙外了。
　　“我……不太会爬树。”
　　陆暗尴尬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