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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日夜不休,滔滔向前。
楚江空与风清扬端坐在船头,一边喝着黄酒吃着小菜,一边就着东南局势闲聊起来。
两人虽然一个是气宗,一个是剑宗,但没一个桎梏于剑气之争的樊笼。楚江空为了躲避江湖纷扰与剑气之争,整日里便待在福威镖局。风清扬也觉得剑气之争就是瞎胡闹,索性便向前朝郭靖郭大侠学习,在东南帮着官兵绞杀倭寇。如此即便剑宗众人要求他与气宗为难,他也能以家国大义的名义搪塞过去。
两人都不在乎什么剑气之争,故而闲聊不久,便亲近了起来。尤其是风清扬这些年来在戚将军帐下,见了大明官场不知道多少腌臜事,平日里连个发泄的对象都没有。如今遇到了楚江空,却是将心里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怨气径直发泄了出来。
“戚继光戚将军是个岳武穆般的英雄人物,不仅创出了鸳鸯阵这样的神妙阵法,本人功夫也极为了得。而与戚将军齐名的俞大猷同样是个了不得的人,昔年他一根长棍横扫少林,功夫之高冠绝朝堂,便是我也未必能胜得过他。”
喝过一口女儿红,风清扬似是回想起昔年俞大猷横扫少林的威风,又对楚江空劝道:
“楚师侄,你素来在江湖中行走,可能不知道朝堂的手段有多厉害。都道是穷文富武,朝廷汇聚天下财富,其中高手自然是数不胜数。那锦衣卫自不必说,东厂和军中的高手也是层出不穷。其中不少高手整日里在战场上厮杀,悍勇之气比起江湖中人有过之而不及。”
“更不用说朝廷还有军阵手段,军中的火器更是江湖中人的克星。任由你练得多高明的功夫,只需几条火铳突突突几声,立刻横尸当场。便是你师叔我被称作什么天下第一剑,遇到火器也得绕着走。”
风清扬讲述着军中手段,面上也是心有余悸。
想当初投奔戚将军帐下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的独孤九剑天下无敌,区区倭寇不过随手几剑的事情。谁曾想第一次上战场便坐蜡。那些倭寇坐着大船渡海而来,远远隔着一里地,便有火炮轰轰轰地打了过来。之后双方厮杀,倭寇更是三五成阵,隔着老远便是十几条火铳连发。这般架势,他这号称破尽天下武功的独孤九剑屁用没有,还不如一杆长枪好使。
后来风清扬也学聪明了,在战场上根本不用剑法,反而运起华山派的铁指功在战场上弹石子。他内力精深,弹出的石子又快又准,数息间便能带走几条倭寇的性命。同时又依靠身法游走,躲避倭寇的火铳箭矢,这才在东南杀出了赫赫威名。
也是有了这般经历,风清扬知道军阵厮杀与江湖纷争根本不是一回事情。休要看江湖高手高来高去的好似十分厉害,可放在朝廷面前却什么都不是。就算是单纯比拼武艺,朝廷中也有俞大猷这般能力压少林的绝世高手。所谓的少林武当也好,日月神教也好,朝廷想要灭了他们也不过是挥挥手的事情。
而风清扬之所以在楚江空面前说这么多,也他听说了楚江空是个可造之材。作为气宗最优秀的几个弟子之一,楚江空将来必然是华山高层。而作为五岳剑派之首,华山派必然少不了和朝廷打交道。风清扬的这番话,是希望楚江空能对朝廷的实力有所了解,将来与朝廷相处时能小心些,而不是像许多江湖中人那般妄自尊大,以至于给华山招来灾祸。
楚江空作为穿越者,对于这个时代大明朝的手段也是有所了解的。只是听到风清扬的讲述,方才知道朝廷的实力居然强悍至此。别的暂且不说,那俞大猷居然能以一己之力横扫号称天下武林正宗的少林寺,那是何等实力?想来笑傲原著中的东方不败也不过如此了吧!
“师叔,那少林寺被俞大猷将军一人横扫,后来有没有去找回场子啊?我素来听闻少林寺高手众多,深不可测,难道就没有隐世高手出手吗?”楚江空又好奇问道。
“找回场子,你以为这是一般武林门派的恩怨吗?”风清扬摇摇头道:
“那俞将军代表的可是朝廷,少林寺的那群秃驴吃饱了撑着才会去找朝廷的麻烦。实际上少林寺不仅没有去找俞将军的麻烦,反而舔着脸向俞将军请教武艺。后来为了讨好朝廷,少林还派出了不少僧兵来助朝廷诛杀倭寇。说到底,还不是被朝廷给打怕了!”
言罢,风清扬吃了口小菜,又道:
“不过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少林经过这一番劫难,行为处事却是收敛了不少,而且那些跟着朝廷与倭寇厮杀过的僧兵中也出了不少人才。尤其是有个叫方证的和尚武艺高强,为人也谦让,正值壮年便一派高僧模样。我与他在军中见过几面,见他神光内敛,精气掩藏,也不知是修行了什么高深内功,不是个简单角色。你以后与他打交道,万不可有半分轻慢。”
楚江空听了,却是再次点头。心道:
这个方证,想来便是笑傲原著中的少林方丈了吧!难怪他能练成《易筋经》,还认识风清扬,想来是在战场上得到的机缘。
之后风清扬又说了许多朝廷官场上的事情,各种叮咛楚江空与朝廷打交道须得小心,不可因此给华山派招致祸患。而楚江空听了自然也点头称是,可心中却暗暗腹诽:
我连江湖都不想混,怎么可能和朝堂扯上什么关系?
等到风清扬说的累了,楚江空便又将福威镖局的事情说给风清扬听。与风清扬相同,刚刚找到林震南的楚江空对于古代镖师这个行当也是一无所知,所以第一次走镖便是跟在林震南身后,看着这位少年镖头如何应对罢了。
楚江空本以为林震南年纪轻轻,武功又一塌糊涂,走镖过程中必然会遇到无数麻烦,届时便需要自己以华山派的名号相助。可谁曾想林震南少年老成,带着镖物从来都走水路,走官道,根本没遇上一般武侠小说中经常遇到的盗贼劫匪之流。
至于途中遇到各地漕帮拜码头,他也是尽早打听了这些地头蛇的喜好,押送镖物的同时也有礼物献上。那些地头蛇看到林震南为人知趣,又傍上了的华山派的大腿,自然也少有为难。故而第一次走镖的过程顺风顺水,根本没遇上什么灾难。
不过如此走镖虽然顺当,可也挣不到多少钱。各地码头的江湖草莽暂且不说,真正让林震南感到肉痛的还是官道路卡。这些设下路卡收费的不是各地的官吏,便是当地的豪强,甚至还有不少是遍布整个大明朝的王爷。
面对这些官吏士绅,林震南是一个都惹不起。每过一关,福威镖局就要被刮去一层油水,回来的路上还得被再刮上一次。也就是福威镖局押送的镖物价值够高,不然一趟下来根本挣不到什么钱,甚至还要赔上不少。
也是为此,有了楚江空代表的华山气宗的帮扶之后,福威镖局便走起了私道。私道没有官道那么安全,但也没有了那群民蠹的层层盘剥,利润高上不少,福威镖局也是借此一飞冲天,成为了气宗的重要支柱。
只是私道虽然利润丰厚,其中各种山林盗匪,剪径强人却也不少。林远图在世的时候,福威镖局也是以私道为主,林远图也是因此才有了扫荡群魔的声名。如今楚江空坐镇福威镖局,自然也时不时出手为福威镖局扫除麻烦。虽然没遇到什么好手,但山高林密,水深路远,倒也着实遇到不少趣事,大大涨了楚江空的见识。
两人便这般在船头各自讲述着各自的经历,风清扬说的主要是东南战事和官场风波,楚江空说的却主要是江湖路远和士绅豪强。两人各自的生活经历不同,所见所闻却都是如今大明朝的一角。一番比对下来,一个大致完整的大明王朝便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个大明朝廷虽然还实力雄厚,兵盛财雄,但从高层到基层,从东南到西北,从军中到吏员,竟是无官不贪,无吏不污!但凡有点权力的人,不管这人是九品芝麻官还是连品级都没有的吏员,竟是都想方设法地吞吃着大明百姓的血肉。
想到这里,楚江空还能保持平静,知道这不过是封建社会的常态。但心中热血未凉的风清扬,却是直接破口大骂起来。先是怒骂严党贪权误国,之后又怒骂清流欺名盗世,最后更是直骂当今天子昏庸无道,只知道一意玄修,从来没有管过百姓的死活。等到骂得累了,便抱起一坛女儿红顿顿顿的喝了起来。喝完之后,整个人便朝船上一躺,直接昏睡过去。
看着就这么躺在船头,嘴角和胡须上还沾染着黄酒的风清扬,楚江空却是无奈地摇摇头。
这一番相处,他对风清扬的观感很不错。笑傲原著中的风清扬不过惊鸿一瞥,给楚江空的印象和《倚天屠龙记》中藏着《九阳真经》的猴儿差不多,都是给主角送外挂的。如今真正与风清扬结识了,方才知道这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真汉子。只可惜生不逢时,这笑傲世界不管是朝堂还是江湖都是混沌一片,所以原著中的他才会躲到华山中隐居起来。
只是观感再是不错,楚江空也必须算计对方,只因为他不想被剑气之争的漩涡卷进去。故而眼见风清扬熟睡之后,他便回到船舱,嘱托船家摆出文房四宝。随后用左手握笔,在纸上书写起来。
作为华山弟子,楚江空从小便在山上的学堂读书认字,在加上穿越前的记忆,所以他的文化水平还不错。后来在福威镖局日子闲了下来,楚江空又练了一手左手书法。他的左手虽然不如右手强健有力,但运笔灵活,写出来的字甚至比右手还要好看。就见此刻白纸上一个个工工整整的馆阁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功名的读书人的手笔。
等到一张纸写了大半,楚江空又找出一张信封,将写好的信纸放了进去,同时在信封上写上“知府马宁远亲启,按察使何茂才敬上”的字样。
看着自己准备好的信件,楚江空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小心将信件收好。只等时机一到,便用这一份信将风清扬留在东南。
如此又过了两日,楚江空便和风清扬来到了传言正在踩踏青苗的淳安县。没费多少功夫,便找到了带着一群人在田里踩踏百姓青苗的马宁远。就见身着紫色官袍的马宁远站在田间,身旁是陪同淳安知县与本地的官吏士绅。再外围,则是马宁远从抗倭前线调回的兵马。其中十几队骑兵正骑着骏马,在水田里肆意踩踏着刚刚栽下的秧苗。
而在田地里,还有数百名百姓。这些百姓自然不敢阻拦人高马大的骑兵,所以一大群人围绕着马宁远的外围,哀求官府不要踩踏青苗。还有少部分年轻气盛的男子,愤怒得呵斥着马宁远,但却又被马宁远身旁的兵丁拦了下来。
那马宁远面对愤怒的百姓,脸上却没有丝毫畏惧,口中甚至念念有词,说什么“改稻为桑,上利国家,下利百姓”。可老百姓哪里不知道当官的嘴脸,数百人里却是没一个相信的。眼瞅着田地里的青苗就要被踏光,一家人未来大半年就要没了收成,百姓们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一个健壮汉子直接夺走了兵丁手中的长枪,怒吼道:
“乡亲们,当官的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反了!”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群情激奋,数百人的怒火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与兵丁扭打在一起。马宁远见此,立刻也命令手下的兵丁反击。那些百姓手里不过是些农具,如何能是装备精良大明军队的对手。短时间内,便有十几个百姓横尸当场,剩下的百姓也都冷静下来,俯首趴在田地里瑟瑟发抖。
马宁远的紫袍上此刻已然沾染了鲜血,可他却全然不顾,依旧恶狠狠道:
“改稻为桑,你们想改得改,不想改也得改!就是整个淳安的百姓都死绝了,也得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