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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家中,三叔还是坐那静静地烧经纸。
我来到他身旁把烟和钱一并给了他。
他把钱放进钱包,又是一顿翻找,拿出一张崭新绿油油的一块钱给了我。
我小心接过手,心里乐极了,我有钱了,可以买好吃的了,哈哈哈。
当时的物价其实很低,小孩喜欢吃的糖果大多都是1、2毛的价钱,一块钱就可以吃到爽,只要不怕甜过头或蛀牙的话。
我上楼穿戴好了丧服,然后又下楼来,手中还是拽着那一块钱。
我身上没有口袋,把钱放在地上,又怕等等烧经纸时,把地上的钱顺手丢进铁锅里烧。
不大聪明的小脑袋瓜想到了一个自己认为非常聪明的办法。
(都上楼了,不把钱放下,还死拽着不放,只能说小孩的大脑真奇妙。)
我把钱握在右手里就好,只用大拇指和食指把经纸一张一张丢进去就好,剩下三根手指夹住钱就好了。
我就开开心心的想着等等拿它买什么,一边抓着经纸丢入铁锅。
时间不到一分钟,我回过神来,感觉右手的钱没有抓实的感觉,我赶紧左看右看,地板上没有任何钱的影子,心道不好的看向铁锅中,看到在铁锅中烧得只剩下绿毛爷爷头像图案的纸币,还在不断的向图案中心燃烧。
我顿时想伸手去救钱,刚有想法就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铁锅中的钱烧得只剩灰烬,它和用经纸烧成的灰烬不同,相比较它更黑点,更加的紧实。
呆看了一会,又开始当起了无情的烧纸人。
眼神不断看向那坨灰烬,直到被掩盖不见踪影。
...
此时也早上七八点钟了,开始不断的有人来到家中。
家中的交谈声开始大了起来。
“今天第几天了啊?”
“好像是第三天了,再过四天就要抬过去烧了。”
“听说是他那天中午吃完饭后去超市里散步消食,突然晕过去了,到医院时已经不行了,说是什么急性脑冲血什么的,当天晚上就给送回来了。”
“真的是太吓人了,才50几岁就去世了,真的是太可惜了。”
爷爷是前天晚上被带回家的,那时我不知道发生什么,看到家中来了许多的人,他们肩上扛着木头,木头绑着绳子,绳子绑着“大木箱”,就这样一群人穿过了大门,越过了地坑,把“大木箱”放在了尽头供桌的右边靠墙。
我看着他们在不断忙碌,正面院子外也搭起了几座铁支架,一捆捆的绿布掀开搭在上方,绑上绳子,组合成棚子。
又拿了几个铁架和圆桌搭在一起,上面摆好了茶具。
我问了在一旁的妈妈这是要干什么。
她说这是你爷爷去世了。
我又接着东问西问。
她却叫我小孩子赶紧先去睡觉。
然后抱起我回到了二楼的房间内,打算哄我睡觉。
我带着困惑进入了梦乡。
爷爷被抬回家的第二天一早,我醒来了,发现身边不像平常那样还躺着熟睡中的爸爸妈妈。
我爬下床,穿上拖鞋,推开房门,耳朵就开始听到了各种繁杂的声响。
我来到铁栏旁,趴在地上透过缝隙偷看下的情形。
下面有好多的人,有的人在交头接耳的偷偷说话;有的一起围着餐桌旁泡着茶水,聊着闲话;有的站着折着经纸看着供桌方向,地上有着一筐筐折好的经纸。
还有着哭丧声,这是我完全听不懂的音调。
我扶着扶梯一步步小心下楼,看向大厅,那里有穿着丧服的妇女在跪着哭丧,其中我就只认出了我奶奶和曾祖母,曾祖母跪在一旁隔着白布抱着爷爷的脚在不停流眼泪,嘴里一直叨念着爷爷,说什么他的人生真的非常的不值,好日子才没过多久,儿孙还没有满堂,就这样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走了......
不过也确实是这样的,家中孙子辈的,现在就只有我一个,我的父母在25岁那年结婚,在隔年生下了我,至今已过6年。
我的叔叔们到现在却还没有一个结婚生子的。
二叔很少看到他,也不经常性的回家中。三叔倒是见多了,不过大多数都是看见他骑着摩托车停在路边和他朋友说说笑笑的。四叔倒是在家里见的多。
我在厨房找到了正在忙碌的妈妈。
“起来了啊,先去刷牙洗脸,我煮了水煮蛋,给你再热一下牛奶,你洗漱好了就过来餐桌上吃吧。”
“嗯。”
...
我洗漱好后,来到桌上开始干饭,听着身旁叔叔们的闲聊,说实在内容很无聊,还有的听不懂,根本不如动画片。
我吃完早餐,把那些剥掉的鸡蛋碎壳用手扫进空碗中,把碎壳倒进厨房的垃圾桶里,放下碗勺,洗了小手,向身旁的妈妈问道:“需要我做些什么吗?妈妈。”
“你先到外面等我一会或是去玩玩你的玩具,我要把这些早餐都给客人送过去。”
“好。”
...
穿上白色的丧服和粗麻衣,在母亲的陪伴下来到供桌前上香,然后我开始坐地上开始烧经纸,毕竟我现在也只是一个小孩子做不了太复杂的事情,在厅堂给爷爷守孝。
中午吃的是大锅饭,煮的是糯米饭,请大厨来煮的,借用的是隔壁邻居家的院子,不然没地方了。
...
下午大人们还在接着忙碌,我有点受不住无聊,上楼去客厅看动画片了。
晚餐吃的也是大锅饭,同样是如同中午的糯米饭那般的好吃。
再接着就晚上睡觉做了噩梦,发生上述所说的事。
...
在爷爷去世的第四天,我也是和之前一样做着同样的事。
在中午又一次吃完大锅糯米饭后,我轻轻拍着圆滚滚的肚子,打着饱嗝,接着烧经,接着看锅,想着我那成灰的一块钱。
过了一会,有两个阿姨走了过来,来到了我的右侧方,我也听到了她们的话,她们想拉开盖在爷爷尸体上的白布,看看死者的仪容。
我也忍不住好奇与害怕上去一起查看,好奇的是爷爷现在是怎样的一个状态,害怕的原因是那是一具尸体,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尸体。
我站了起来,往前稍微走了点,从两位阿姨相隔的空隙中看向白布头部。
站在左侧样貌稍老的阿姨伸出右手,抓着白布的一角提起,慢慢得向下翻。
我第一眼看到的想法就是害怕,太白了,没有一丝的血色,就像一具尸体一样。
(哦,本来就是一具尸体,那没话说了。)
头部没有任何的毛发,没有头发,眉毛也没有。
眼睛也是紧闭着的,很是安详的样子。
和自己印象中的爷爷根本不一样。
我不敢再看下去了,赶紧把眼神移开,但想着这可能是自己最后看爷爷现实中的样子了,眼神又慢慢移了回去。
“啊啊啊啊啊啊————”
我开始害怕得大叫起来。
一时间就好像有电流从脚底直通天灵盖,身体发软直接向后倒在了地上,左手也刚好伸进了燃烧的铁锅中。
我因被铁锅中热烈的高温烧得疼痛,又再一次的大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接着我就是直接晕过去了,手还在铁锅中烧着。
...
我看到了我根本不敢相信的情况,它一下子冲坏了我的大脑,让我恐惧,让我开始对现实世界开始产生质疑。
明明6岁的我对于现实世界的看法和想法还没开始固定,但也有父母给我带来一定的认知。
像是这是一个没有妖魔鬼怪的世界,我是生活在红旗下的孩童。
......
但现在的情况就是死人…会在没有其他人的帮助下自己睁开眼睛盯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