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围起来”
　　雾府的大队人马把金源钱庄总号围得水泄不通，四周的房屋顶上，不少强弩手严阵以待，箭头泛起寒光，直指钱庄内部
　　“你们雾府有完没完？真当我们钱庄是软柿子”
　　前日的那名中年管事怒气冲冲，庄内涌出来不少武者，拿着各样兵器跟雾府人马对峙。白牧尘金甲披挂，长枪重重砸在地面
　　“你们听好了，本官这次前来执雾府掌司令捉拿金无面，与你等无关，胆敢阻拦，格杀勿论”
　　一众护卫武者看到白牧尘手中令牌，有些犹豫，都知道雾府直辖于天子，有缉拿专案的权利，白牧尘亮出掌司令牌就不是在开玩笑
　　管事看这些人有些退缩，心中焦急，四大战将早些时候就被庄主派出去办事，现在庄内只有这些武者护卫庄主安全，万不能出纰漏
　　“你们愣着干嘛，平日里东家养着你们是为何？你们如此胆怯，当心这次事了，东家挨个算账”
　　一众护卫刚怂下去的胆子又壮实几分，白牧尘心中火起，不知好歹的东西，随即冲身后挥手
　　“嗖...”一支弩箭直射管事胸膛，劲力太大，箭尖透体而出，还把管事带飞数丈，箭雨接踵而至，护卫武者一时间惨叫连连，慌忙挥动手中兵器抵挡。一轮齐射过后，白牧尘担心迟则生变，再次手一挥，雾府精锐朝金源钱庄内掩杀过去。
　　不多时大队人马杀到最后庭院的金色大屋前，白牧尘暗觉不对，前日带人来，还没怎么地金无面这边的人就赶紧召集其他各处人马加以威胁。怎么今天死了这么多人，钱庄的信号响箭还没发出去，眼前只剩下十来个护院的，浑身挂彩且战且退。
　　“吱呀......”
　　金屋子的门打开，判官依旧带着金色面具从屋里走出来
　　“放下兵器，别再枉送性命”
　　“庄主...”
　　“东家...”
　　犹豫片刻，剩下的武者接连扔下手中兵器
　　判官淡淡道“白掌司真要跟我金源钱庄不死不休？行不得半点方便？”
　　“你等做下丧尽天良的惨案，还想行什么方便？”
　　判官没有在案情上多作争辩“他胡家犯下的命案还少？论丧尽天良，我们做的不及他胡家万分之一，怎么不见掌司大人细查过胡氏一族？”
　　“真相查明，公道自会还给被害的人，却容不得你们这些人妄动私刑”
　　“哈哈哈...”判官仿佛听到天大笑话一样，笑得癫狂
　　不对，白牧尘心中暗道，金无面的声音不对，方才可以压制不曾觉察，现在放声狂笑才听出端倪，这分明不是金无面的声音
　　“你是何人？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何在？”
　　判官笑声渐落，淡然道“重要吗？你们又有谁见过真的判官？哈哈...玉娆，大仇得报，你看见了吗？”
　　判官仰头看向天空，喃喃道“玉娆，走慢些，我这就来”面具下嘴角溢血
　　不好，白牧尘飞身掠上台阶，一把擒住判官，只觉入手瘫软，摘下面具，正是前几日第一次来时接待自己的那名儒生，此时嘴角溢出黑血，没气了
　　变故来得太快，白牧尘极力理清思绪，金源钱庄的四大战将没见踪影，又是着儒生来拌作金无面，到底什么情况。难道是尸体被刺史府抬走，金无面知道瞒不过死者是胡府家丁的事实，提前作了部署，来一招金蝉脱壳？刺史已经下令，金源钱庄所有人员在案子没查清楚之前不得出城，想必就算躲起来，也架不住仔细搜查
　　“来人，传令白松，金源钱庄所有分号一律查封，人员扣押，财物原地封存，执我令牌向戍卫军抽调人马，凡是与钱庄有关的，统统羁押审问，住所严加搜查”
　　传令兵刚走，白牧尘又想起什么
　　“传讯四门守备校尉，速到刺史府汇合”
　　“大人，卑职以性命担保，莫说黑白无常这等人物，就连金源钱庄的其他小厮也不曾从我东门出去过”
　　东城门校尉一脸激动，其余几门的校尉也是这口话。刺史刘源曲来回踱步，心知并非校尉自夸，金源钱庄上下人等，包括码头厮混的外围人员，早就在守备府有了备案，城门守卫断不能认不出来。何况就算人跑得掉，金源钱庄积累的财物，想在短短一天内全部运出城，还不引人耳目，根本不可能。
　　白牧尘让手下搜查钱庄几处分号，连同总号在内，金库的箱子里全是石头，这可让平州的几位大佬顿时傻了眼，掌控平州地下秩序，还能跟胡家分庭抗礼的金源钱庄，底蕴不可谓不深，可现在所有的财物变成了石头，要说不是早就做足充分准备，谁也不相信，更让人想不通的是，这些财物是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渠道运出去的，难道是之前码头上运出去的那些？不对，白牧尘心想，按早前的猜测，码头上运出去的是胡家的财物，只有金无面害怕财物被找到后，有人能辨认出有属予胡家的东西，才会着急把东西转移。如果说案子真跟金无面无关，他也犯不着把钱庄内的积累运出去，胡家倒了，接下来正是他大展宏图的机会，哪会肯走。
　　“白掌司，按估计，京中来人只有几日就要到达，咱们是不是先发下海捕文书，反正胡家一案，金无面铁定是脱不了干系”
　　白牧尘略作思量，也只能这样了。当即配合刺史，向四城校尉，守备府，临近州县发下公文。新问题又来了，四大战将还好说，基本上都见过，可谈到金无面，几人面面相觑，哎......不管了，能抓到黑白无常等人也算突破，几人一一告退，刺史刘源曲单独留下白牧尘
　　“白掌司，本官以为，这案子可以结了”
　　白牧尘不解，虽说目前来看金源钱庄嫌弃最大，可证据远没到盖棺定论的时候
　　“刺史大人，现在结案太过草率”
　　“哎哟，我的掌司大人，本官知道你眼里揉不得沙子，可是你想呐，现在除了几个无关紧要的管事之外，金无面和他的那几个手下一个也没抓到，要是上面来人到了平州，咱们就拿现在掌握的东西，怎么交差？”
　　见白牧尘不说话，刘源曲又说
　　“再者说，如果京中来人限时破案，到时候金源钱庄这条线已经断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抓到人，掌司大人你怎么查？”
　　刘源曲所言不虚，白牧尘查到的所有线索都是指向金源钱庄，现在核心人物一个没抓到，想要再找出蛛丝马迹，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见白牧尘有些动摇，刘源曲接着说
　　“按我说，咱们趁着这几天，把案子做成铁实，就是金无面等人干的，人已经畏罪潜逃，只要证据链做的到位。届时京中来人找不出破绽，案子得破，平州恢复往日安定，本官能交差，掌司大人破案有功，何乐而不为？”
　　白牧尘铁青着脸，根深蒂固的执着不允许他这样去做，可刘源曲的话又有几分道理，自己三年任期将满，要是带着这宗没了的答案就回京，不说履任文书上不好看，胡家在京中的那位保不齐也要有些怨言。更何况还有长公主衣冠冢被盗的案子还在一旁悬着，思虑良久，白牧尘轻叹
　　“刺史大人所言，下官一定仔细思量，不日定有回话”
　　刘源曲心知白牧尘已经被说动，对待这种一根筋查案的年轻人记不得，轻轻拍拍了白牧尘肩膀
　　“白掌司年岁尚浅，前途必不可限量，本官期待掌司的好消息”
　　月上梢头，雾府内外灯火通明，一片忙碌，今天缉拿的人太多，根本审不过来，白松和几名统领嗓子直冒烟。听完几人新一轮的汇报，白牧尘心力交瘁
　　“邹叔，那些财物到底是怎么运出去的，这几人又是藏在何处？”
　　邹文修轻柔太阳穴，也有些疲惫
　　“着实太过蹊跷，若不是金源钱庄早就做好准备，光凭案发后到现在的时间，他们弄不了这么大动作。可要说他们提前准备充足又有些说不过去，难道金无面早就知道会有事发的这一天？”
　　白牧尘定定神“会不会是金无面提早就把财物运出平州，留下空壳只为灭胡家满门，发泄这些年的憋屈，顺带劫走胡家财物”
　　话刚说完，又觉得幼稚可笑，自嘲道
　　“我定是昏头了，这些铜臭满身的人最是市侩，这种惹一身骚只为寻仇的事断不会做。跟拔掉胡家操控云州商贸相比，胡府积累的财物不值一提。何况往后这些人在北渝就不能出现在明面上......”
　　主仆两陷入沉思，良久邹文修悠悠道
　　“少主，刺史的法子老奴觉着可行...”
　　“邹叔，怎么连你也...”
　　白牧尘不解，一直如师如父，教导他事事探寻本真的老人也说出这种话
　　邹文修轻叹“其实少主明白，要是任期还长，咱们慢慢查就是，但现在的境地有些不来不去。这跟往日对少主的劝导并不冲突，有些事，旁人只希望看到想看到的真相，这并不耽误咱们有余力的时候继续探查真正的真相。那胡家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等此间事了，咱们再继续暗中追查，如果真是金无面这帮人干的，死有余辜。若还有其他枝节，等回京就任之后再找个名目翻出来，今日有刺史和守备府同在，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白牧尘良久不语，邹文修又说
　　“今日察看那假判官的时候，有件事老奴有些不解，晚间事情繁多，差点忘了”
　　白牧尘抬头看来
　　“少主有没有发现，这儒生身上的气味有些奇怪，檀香味太重，隐隐间有一丝脂粉味，倒是跟茭芦山庄的那些牛郎有些相似”
　　白牧尘眼角眯起，想起那日第一次见这儒生就觉得气味有些熟悉，偏偏想不起来，现在从邹文修口里说出来，才恍然记起，面首鑫伟的身上也是这股气味。
　　“邹叔，看来咱们还得走堂茭芦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