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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正午
“掌柜的,四碗面条,一盘牛肉,再来,一壶酒”
白松冲柜台吆喝,话音刚落迎上白牧尘犀利眼神
“嘿嘿,少爷,我想着弟兄们熬了一宿,喝两口解解乏。那什么,掌柜的,酒不要了”
“好勒,几位官爷请上坐”
短暂噤声后,酒楼里嘈杂声复起
“真不知是哪位菩萨开眼,大快人心呐”
“你小声点,没见那边...”
食客往白牧尘这桌噜噜嘴
“怕什么,管天管地,还管吃饭拉屎?”
“就是,那胡家本就不是什么好鸟,报应到了,怨得了谁”
附和声此起彼伏,白牧尘眉头微皱,胡氏一族本是寻常商贾人家,这些年仗着京中照拂,确是嚣张跋扈了些,可满门被灭这等惨剧不是亲临者,难明个中震撼。
角落里一长者见满堂食客越说越离谱,落下手中酒碗
“铿...”
“天道循环,无往不复,逝者已矣,你些个兔崽子积点口德,当心祸从口出”
老者又端起酒碗,堂内一时鸦雀无声,半晌
“文爷,您老说得是,大伙儿这不感慨世事无常吗”
邻桌的中年男子谄媚笑道
“哼...逗傻子、嗅姑子、翻梁子,就没你们不敢做的,人呐,讲究点好”
被称作文爷的老者饮尽碗中酒,提起桌上鸟笼一步三摇准备走出门去
“文爷留步”
白牧尘认识老者,平州清流,文家的二老爷,不似族中开堂讲学的其他族人,独爱野史逸闻,生性洒脱,好结交江湖草莽
“大人指教”
文爷回过头,眉梢微提
“晚辈不敢,想请文爷小坐片刻”
文爷眼睛骨碌一转,迈步来到白牧尘桌前,大马金刀坐下
随从奉上碗筷,又添上两盘好菜,文爷见白牧尘半晌没声
“不是衙门传唤,大人可容老朽喝上两盅?”
“喝得,上酒”
文爷大口喝酒,大筷吃菜,酒过半酣
“都是敞亮人,掌司有话且问”
白牧尘替文爷斟满酒
“晚辈到平州时日不长,诸多不明之处,还请文爷赐教”
“不敢”
被一句话挡回来,不知是不敢担赐教二字,还是不敢说,白牧尘一时无从开口
“喝了大人的酒,不抖点东西不讲究,老朽便给大人说说这平州往事”
白牧尘拱手,文爷轻摆衣袖
“早年间,这平州城里不说歌舞升平,夜不闭户,也算个富足安康。自打十年前到如今,这一亩三分地上,要是苍蝇能生蛋,那也得姓胡”
文爷送下一口酒
“不怨谁,个人造化,人该有这泼天富贵,旁人眼红不得,可人呐,做事不能太绝,得给人留条活路,这几年有些事大人比我清楚,往远了说,西城赵家,十几代传承,如今可有一个后生?再说那北城卢家,那是拿万民伞,百姓立功德祠的积善门第,居富贵施德行,如今呢?一夜之间,只剩一双儿女还不知下落”
文爷轻击桌面
“这桩桩件件,哪个跟胡家没关系?老朽今儿个借着酒意,说便说了,他不灭门,天理不容”
话音陡然拉高
“好”
“文爷说得好”
一堂食客喝彩声起
“滚,有你们啥事儿?老头子黄土埋到下巴,暨越之言说便说了,你们瞎掺和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各自把脖子捂好喽”
一屋子人闻言悻悻坐下,文爷摇晃着起身
“老头子乏了,失陪,掌司大人慢用,老朽谢过”
说着身子略歪,差点跌倒,白牧尘急忙扶住,凑得近了,耳边轻声话起
“这三年大人为平州百姓做了不少实事,老朽多言一句,那金屋子里或许有大人想要的东西”
说完撑住桌角站起
“老喽,喝一顿少一顿”
提起鸟笼晃晃悠悠走出门去
白牧尘强按心中激动,忍耐着把面吃完,不露声色带人离开,先回雾府衙门,片刻后带人直奔南城——金源钱庄平州总号
“哟,大人来得不巧,我家掌柜今日不在庄内”
大门口,白牧尘一行便被总管模样的中年拦下,白松抢步上前
“瞎了你的狗眼,我们掌司大人在此,赶紧叫判官滚出来”
中年总管眼角微眯,目光瞬间阴冷
“白日里的买卖,金山银海能见我们东家;黑灯瞎火的勾当,有亮头才能见判官;若是遇上没规矩的东西,嘿,我便是掌柜”
说完双手环抱胸前,直盯着白松
“放肆”
白牧尘一声厉喝,雾府扈从拔刀在手,金源钱庄内立时涌出一队武者,个个手拿兵器
“雾府直接受命于天子,有缉拿专案之权,你若阻拦,本官现在砍了你都可以”
中年面色不惊
“哦?大人只管砍了我便是”
气氛僵持,白牧尘骑虎难下,不曾想刚来金源钱庄就碰上这么个硬茬子,砍了他是小,对案子于事无补
正踟躇,队列后一阵骚动,一儒生走出庄内,来到白牧尘跟前,弓腰作揖
“掌司大人息怒,山野粗人不识礼数,还请勿怪”
白牧尘鼻翼微动,儒生身上一股淡淡的气味,有些熟悉却又说不上来。无心多想,本就不是滥杀之人,有人送了台阶,自然要下,面色稍缓
“掌柜今日确实不在庄内,大人若要问话,小人定知无不言”
见白牧尘不信,儒生侧过身
“请掌司大人与各位官差弟兄庄内喝茶”
白牧尘抬手示意,白松跟随,其余的等在门外
三进院落,一进雕栏玉砌额,奇花异草;二进亭台水榭,飞禽异兽;待到第三进,天青石铺就院落,无一物点缀装饰,唯独中间一座金碧辉煌的三层楼阁尤为扎眼,檐角环廊,立柱门框,处处渡上金漆,此刻看去,虽是富丽辉煌,却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掌司大人用茶”
儒生礼数周全
“素闻判官神通广大,本官今日来,想买些东西”
“不敢,大人想买什么,只要庄内有”
“无伤”
儒生不动声色,淡然道
“大人说笑,我家掌柜这判官的雅号,判的是买卖贫富,可判不了人生死,无伤这等天下奇毒鄙庄没有”
白牧尘鹰目棱起
“若本官真要在你金源钱庄买到无伤呢?”
话音刚落,又一拍桌案
“判官何在?”
“回大人,掌柜的昨日便带人出城去了,大人不信自可向城门处询问。那奇毒无伤,虽说鄙庄没有,只要大人需要,我们定竭力找寻,是货物自有价格,但凡有价格金源钱庄自信不是问题”
儒生娓娓而道,声音不见起伏,白牧尘凝视片刻,嗖的起身走出门去
“判官回来让他来见我”
“少爷,咱就这样走了?”
出了两条街,白松不甘问道
“人不在,还能怎么办?”
“咱直接把他老巢搜个底朝天,肯定能找出东西”
白牧尘脚步不停
“要是找不到呢?就算找到,光凭一瓶毒药也定不了案。胡家跋扈这么多年,金源钱庄能固守一方,身后绝不是泛泛之辈”
白松嘀咕
“那您刚才还故意把无伤说出来?”
“不是什么秘密,再说,不打草蛇哪会出来”
一队人又来到胡府,血腥味仍旧弥漫
“禀掌司大人,城门有回话了”
“如何?”
“昨日晌午,金源钱庄大队人马确实由东门出了城”
“判官可在其中?”
“回大人,守卫只见黑白无常,牛头马面骑马跟在马车后,至于车上是否就是金无面,不得而知。不过有这四大干将随行,想来错不了”
“......”
“少主不必苦恼,就算车上有人,谁又知道真就是金无面?”
邹文修从院中走来,白牧尘闻言自嘲
“也是,这平州城恐怕还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不错,那金面具下是谁不重要,咱们姑且当他就是判官,昨日已经出城”
又一府兵来报
“禀掌司,茭芦山庄那面首到衙门说有急事要见大人,卑职见他说得真切,便把人带过来了”
白牧尘点头
“草民见过大人”
鑫伟一瘸一拐,颤颤巍巍行礼,似是担心白牧尘厌恶,离得颇远
“你有何事?”
“小人听闻胡小姐遭逢突变后,已近呆傻,想求大人允准,探望一番,聊表心意”
白松上前一记巴掌
“狗东西,真当你有多大的事要面见掌司,滚”
鑫伟跌坐在地,连连告饶,白牧尘止住白松拳脚
“你走吧,胡家之事不是你关心的”
鑫伟有些期期艾艾,犹豫片刻跪在地上
“小人下贱之躯,不敢求大人怜悯,盼大人看在胡小姐一家遭逢大难,可怜可怜她”
“她在衙门里自有人照看”
“小人还有一事相求”
“嘿,没完没了了...”
说话间白松又要动手,北渝虽然民风开放,但面首向来地位低下,特别在男人眼中
白牧尘抬手
“说”
“小人常听胡小姐说,最是喜爱后院池塘里的荷花,劳烦大人给她摘些去,稍解悲痛”
不待白牧尘说话,白松一脚将鑫伟踢翻在地
“下贱坯子,爷们儿忙得两脚不沾地,你还敢来消遣我们掌司大人,滚!”
鑫伟连滚带爬离开,白牧尘与邹文修看着白松忿忿不平的模样,相视一眼,随即摇头苦笑,家中同来三人,早已亦仆亦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