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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们终于见面了。”
从突然出现的黑雾中走出,款款来到创世女神爱丽丝面前的,正是与她容貌完全一致,却嘴角挂着邪魅笑容的灭世女神—泽法。她同样有着一头如瀑的黑色长发,但发间的星光却显得模糊不清,仿佛是水中的倒影一样波澜起伏。
没有人知道灭世女神泽法是何时出现在这个世间的,就连爱丽丝自己也对此感到困惑。在这个宇宙全知全能的她,却唯独对泽法的来历一无所知。彷佛只是一个梦醒之后,就诞生了她全然相同而又截然相反的双生子。在起初,爱丽丝只是在一个念头里感应到泽法的存在,并隐隐为此感到不安,似乎有足以威胁整个宇宙的可怕预言将会在泽法身上应验。而在这个念头中,她听见泽法叫自己“姐姐”。
“姐姐?”爱丽丝好看的眉头皱紧,她神明的预感本能地告诉自己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究竟问题出在哪里。正如泽法突如其来的出现,又突如其来地带着混沌魔兽军团在全宇宙肆虐一样。
时间回到5年前,那时距离爱丽丝创造完本宇宙已经过去了一万年,她很满意自己的作品。似乎只是一个模糊的想法驱使,爱丽丝开口说道:“要有光。”于是就有了一万年前照亮宇宙的第一束光。随后爱丽丝凭着自己的想法,创造了星海,创造了宇宙云际,创造了星海间形态各异如岛屿般星罗棋布的行星,又在各个行星上创造出了大地、海洋、山峦、峡谷。爱丽丝花费了数千年在这画布上挥洒自己的创意,各式各样的生命于是也在星际间诞生,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气态行星里飘的、硅基的碳基的、实体的无形的,玲琅满目。而这些生命在演化中,逐渐有智慧和文明产生,他们结成社会,建造城市,发明创造,探索太空。爱丽丝居住创世之星俯瞰世间,常常为自己的子民的奇特发明拍手叫好。
在所有智慧生物产生神智的刹那,他们都会自然地感应到本宇宙的至高女神爱丽丝的存在,抱着对创世女神的感恩和敬畏,各文明种族会根据自己想象的样子在城市中树立女神的雕像,呼唤着女神的保佑去探索未知的太空。于是一个共同的称谓在所有种族间产生了,无论是声带发声,还是电子束碰撞,都呼唤着同一个称谓:母亲。
就这样过去了一万年,爱丽丝在创造完世界的主体框架后感到满意又欣慰,放手让这个世界自由发展,她则在创世之星上倒腾一些其他她感兴趣的小玩意儿。比如她的机械小助手—助理终端机小蓝,能够随身跟随,为她作数据处理的中转站。又比如这三百年间,爱丽丝正在着手搭建一台创世引擎,她将未完工的引擎命名为鸿蒙鼎炉。这将会是一台宇宙管理中枢,以此代替现行的星列主机汇总所有信息到女神本体的运行模式。
尽管星列主机已经是极端宏伟巨大的造物,每台主机由4到6个行星改造串联而成,通过对固态球状行星的蚀刻,女神爱丽丝搭建出拥有巨大算力的主机序列,用这10台星列主机来协助自己管理宇宙的十个区域。她十分贴心的为每个经过改造的行星配置了液态卫星数颗,通过液体的蒸发冷凝循环来给发热量惊人的星列主机降温。
有时候爱丽丝自己也会好奇,明明利用神力凭空造物更容易,但自己却偏好折腾蚀刻电路和组装齿轮液压杆。好在她不是一个善于纠结的神明,很快就把这些小烦恼抛之脑后,又开始继续折腾她的创世引擎。
比起汇总信息的星列主机们,爱丽丝设计中的创世引擎—鸿蒙鼎炉具有更集中的信息处理模式,这样就能减轻她的一部分算力负担,脑袋也就不用每天思考到冒热气了。每天在创世之星忙碌,偶尔观察下文明种族在宇宙中四处探索,爱丽丝感觉这样的生活非常惬意。
就在五年前的某个午后,爱丽丝正忙于琢磨鸿蒙鼎炉的模拟智能模块如何构筑,忽然在脑海中听到一阵呓语:
“信奉……思潮……祂的面容……信神而生的恶兽,它的肉体鼓胀浮现……额间的第三只眼逡巡世间,鼓动的奏曲鸣响……海湾中跌落的……华灯……巨大的角……圣殿侍奉,黄衣的神……骨骸中溢出的恶意,梦呓化为尘埃……鳞片触角,遮天蔽日……潮水淹没台阶淹没庭院淹没圣座淹没侍者淹没淹没淹没……于是一头巨兽随潮水涌出,吞噬、咀嚼、撕毁……浪潮……无尽的海浪声……百眼的王,群星的主……”
爱丽丝从恍惚中陡然惊醒!
彷佛彻骨极寒从身体中掠过,创世的伟大女神爱丽丝,此时只觉得心中充满了恐惧,冷汗沁湿了衣衫,从未感受过如此亵渎的可怕呓语。
只是在一瞬间,如玻璃碎裂,如镜面翻转,平行、交错、回环,群星坍缩,寰宇热寂,爱丽丝感到自己产生了一丝错觉,又突然消失不见,待再去回忆时,却完全记不起刚才的呓语,仿佛这一切从未发生过,只有一种可怖的感觉仍然残存心头。
这使得爱丽丝产生了巨大的警惕。“小蓝,立刻启动全部所有10台星列主机,调查宇宙背景辐射,搜索所有异常波动。”爱丽丝一边向助理终端机小蓝命令到,一边向巡星室大步走去。
“遵命。”
来到巡星室,爱丽丝没做丝毫停留,站在中央星盘上,闭上眼睛,展开了自己的感知。这是一间半圆形的巨大侧室,位于女神圣殿中轴线以东。借助巡星室的共鸣设备,爱丽丝可以轻松将自己的感知扩大到宇宙的每一个角落。平日里用来观察各文明的发展进程的巡星室,今日则被用来搜寻恶意的来源。
然而一无所获。
无论是星列主机还是巡星室,都探索不到任何异常之处。宇宙间的一切都看起来稀松正常,各种族安居乐业,似乎一片宁静祥和。
但是爱丽丝无法忘记刚才感受到的那种宇宙热寂毁灭的揪心痛苦,她仿佛听到了文明的哭喊声,听到了自己的子民在发出求救。这使得她坐立难安,无法忽视那一阵预兆。这是她身为创世女神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无力。
巡视宇宙一无所获之后,爱丽丝决定集中精力研发创世引擎,并在原设计上加强了它的功能。她有一种预感,毁灭很可能即将发生,而且无法避免,但创世引擎将成为扭转一切的关键。
就在喃喃呓语,神明恍惚的那一瞬间,泽法诞生在宇宙的角落。这个与爱丽丝别无二致的女神,生来便带有毁灭的本能。似乎一切并非经由她的思考,而是来自于意识深处的本能反应,泽法一下子便锁定了创世女神的位置。更为神奇的是,爱丽丝竟然无法感知到泽法的存在。这是全知全能的女神唯一的盲点。
“毁灭、破坏,嗯~听上去很美味。”泽法轻笑道。“姐姐,我亲爱的姐姐,我这就来给你带去最香甜的梦境,永恒的沉睡。”
没有人能解释泽法的诞生,没有人能知晓泽法的动机。就像是被人为创造出的镜像,泽法的脑袋中充斥的唯有毁灭一切、破坏一切,极为单纯极为简单的想法。
“先来点开胃菜吧姐姐,混沌魔兽怎么样?我很爱这些小可爱们。”预言中灭世的女神泽法,右手轻轻一抬,一道横贯群山的巨大传送门凭空出现。幽深的传送门中心是黑色的漩涡,无法久视,似乎要把人的目光连同灵魂一同吸入其中。紧接着,鱼贯而出的便是奇形怪状的混沌魔兽们。
亵渎而扭曲的魔兽,难以用言语来描绘其诡异。像是残破的肢体随意拼接,又像是浮肿腐烂的肉块堆叠,几乎无法从他们的身形中感受到秩序和逻辑,即使是在最莫名的噩梦中,也难以想象出如此无法名状的怪物。昆虫的节肢和遍布吸盘的巨大触手连接在一起,上面又布满了长满尖牙的巨眼和流脓的巨口。这些魔兽以爬行的姿态在地面蠕动,又有长着不对称肉翅的个体在天空盘旋。腐烂的腥臭味迅速散播开来,这些魔兽之间互相撕咬啃食,发出野兽濒死的嚎叫声。尽管魔兽们蠕动得较慢,但从传送门里涌出的数量却似乎无穷无尽,根本看不到尽头。
很快,泽法就带着魔兽的浪潮席卷了宇宙间各个文明世界,将秩序的星球撕个粉碎狠狠地踏进泥里。中心旋臂、弧光之庭、湛蓝星海等等这些文明的聚集地,陷入到了战火中。爱丽丝很快接收到了各文明的求救,她一边忙于创世引擎的搭建,一边组织守护女神的序列舰队前往各处支援作战。
短短5年间,面对消灭不完的无尽兽潮,战火已经烧到了创世之星,女神圣殿前。忠心耿耿的战士如飞蛾扑火般陨落,但是还是无法阻挡泽法来到爱丽丝面前。
“今天我们该有个了断了,姐姐”泽法双手各持有一柄漆黑的短剑,步态轻盈地朝着爱丽丝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