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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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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好久以前,我问过你太多问题。
  世界是什么样的?
  你没回答我。
  那年毕业,拒绝继续就读的我和母亲大吵一架,夺门而出。你知道后,坐晚上八点的高铁从首都蹿到天津,给了我两个嘴巴子。从家门口把我扯到楼下的烧烤摊,聊了很久。终于,我要你买上两张车票,去首都。我想看看你住的地方,和你工作过的地方。
  你愣了很久,才撸完一串羊肉串。
  “去看看也好。”
  高铁是很方便的东西,人们从几百公里远的地方来回穿梭,去自己想去的那个地方。关键是票价便宜,就算是学生的我也能来上一张,等哪天脑子犯病来场自由旅行。如今的我俩站在烤串店门口一支支吸着烟,沉思自己的做法到底需不需要思考;我思考着与母亲的争吵,是不是过于自私了。他思考着明日的工作,是不是跑来的太过任性了。
  “真他娘的冷啊。”我裹着夹克瑟瑟发抖,把烟头用手捻灭,丢在路边。
  “走吧,首都有衣服,再续一根。”他像下定了决心似的,将满满的烟盒丢给我,自己又点上一根。雾气在冬夜的空中飘荡,随着路灯转圈飘去,凌晨的路上空无一人,喝的晕晕乎乎的两个酒鬼吸着烟草跳着怪舞,唱着现编的烂曲扭动。然后又因为一阵不明的呜咽突然停下,不远处车底的小小狗实在太冷了,怎么看都没有三个月,它呜咽着露出小头,左顾右盼。我实在不忍心它的境遇,脱下自己的皮夹克裹在它身上,又把它塞回车底下,他就这么默默的蹲在一旁观看,观看我把一件几百元的夹克给狗裹着当窝睡,也不吭声。直到冷风吹跑我的酒劲,缓过神悔恨万分时,他才拍着大腿猛笑。走在便道上踩着边沿的异色砖块,小心前行,生怕自己“掉下去”,相视一笑,慢慢走在街上。
  就像从前一样。
  小孩子没有一个朋友,其实是非常孤独的。
  燥热的夏季伴随着多雨天气,又闷又热。下了两天的雨水如同拧紧了水龙头一般不再挥洒。空气清新湿润,衣服被汗液与湿气黏住肚皮,砖块间的沙砾泥巴湿透了,小草开始冒芽,挤在砖缝里生长。雨滴激发了大地的生气,万物随着春天到来,由夏天盛放。慢慢地,不适感随着散开的云层中的烈日蒸发开来,飘上极快转晴的天空。习题册上写的到处蝉鸣声也出现在了那年的树顶上。校区内满处大树,从东种到西;再从校里种到校外,蝉鸣吱哇乱叫,根本没有清闲。校墙厚实且大,冬暖夏凉,装扮的花枝招展。
  小时的我条件反射般认为,这大概率是有钱人家的崽子上的高级院校,这么大的操场和楼房,怎样都不会轮到我来就读。
  嘿,巧了,我还真中了。
  五年以来的学习生活,我被认定为问题儿童。
  成绩低下,作业不交,胡打乱凿,没有朋友。
  集齐这四条因素,别说是你的班主任,就连过路看到你的老师都得凑上前瞧瞧你,然后不怀好意地发出一声讥讽。老师们大多都上了年岁,我记不清太多老师的岁数,除了刚入学时,因为教训不小心跟丢队伍误入器材室的我,而被校长拎到辅导室怒骂一通的老班。其余时间,我大部分只记得他们互相讽刺的样子,欲与校长试比高,谁都想比拼自己能不能带出最优秀的班集体,好拿到最丰厚的一笔年终奖。
  没有人关心你的心理状况,虽然像是很俗套的情节,但那时的学习氛围,推崇《成绩至上》。所有老师和孩子只围着成绩优异的孩子转圈圈,给他们争取所有能用自己权限争取到的东西,势必要用票子造出一堵墙,隔开异类,隔开差生,隔开问题学生。
  在“墙”里大放异彩的,才算得上是他们的“莘莘学子”。
  于是我这种异类被排除在外,和其他的问题学生一起苟活在“墙”外。
  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有朋友。
  问题学生们追求刺激,追求叛逆。棍棒和拳头是他们活在墙外的方式。他们斗狠,斗钱,斗爹妈的银行卡余额,斗父母的溺爱。每个班的刺头们好像都对另几个班的刺头有印象,学生聊天里,要是谁能提到某某某,他们会第一时间,挺起腰杆,以一副目中无人的姿态,双手叉腰,猛的从座位上弹射起身,然后尴尬且尽量不引人注意地,提起因歪坐而滑落一点的裤子。再大声宣布:
  “都是哥们!”
  我觉得这两种人都过于傻β,索性自己跟自己玩。
  因为我没有可斗的东西。
  我没有父亲,和我相依为命的只剩母亲,没有余额,余额在房产中介的押一付三里压着,还有五只,为了抚平伤痕而买来的,最宝贵的猫咪。那是唯一的余额。我斗不了他们想斗的任何东西。
  所以,我是真正意义上的问题儿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太阳总是照常升起。
  如常活着。
  没有伙伴一起玩耍的活力是咽不下去的,那种燥热会堵在胸口,爬向全身,血管里流过的血好像有了凸起,瘙痒着血管的内壁。除了写写画画,十几岁的孩子还会学坏。我不屑,也不敢于刺头们为伍,但也渴望那种,只在孩童时期愈演愈烈的义气。我买过不少刀枪棍棒,发现最好携带的东西,是一柄磨尖了刀头的螺丝刀,又锋利又唬人。各种玩意被我藏在水壶里,夹在课本里,掩藏在背包的底部。在放学学校后门的小巷里看着刺头们又不明所以然的打成一团,也有冲上前的冲动。
  那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渴望撒欢的本能。
  想想母亲,我又将螺丝刀卷进书本,塞进背包。
  即使如此。我也曾在懵懂时,拿着母亲留下的房租钱胡吃海喝,买烟买酒。挨了多少逼兜也依旧混蛋,于是母亲总是以泪洗面,用累弯了腰椎的钱,补上我的不懂事。
  这么多年,我也丝毫没有原谅自己。
  “诶!”
  一个纸团嗖一下从我耳边飞过,伴随着一声细微的呼唤。我条件反射般抬手捂住我被纸团摩擦一霎的耳垂,猛的抬眼望向前方。
  班上坐在第二排最皮实的一个孩子,正朝着他最后一排的好朋友传话,两人都感觉到互相回应了自己的呼唤,笑的更加不明所以。随后警觉地,扭头将脸埋在书本里,用旁光扫着黑板前讲课的数学老师。
  我顿觉一阵无语,用手捏捏耳垂,将笔丢在桌上的笔记本上,抬手伸了个懒腰。
  老师怎么可能不知道什么学生们的小动作,她白了一眼传话的孩子,将粉笔头“啪”地摔在讲台上,伸手又从盒里摸出一只,单手掰断最细的那端粉笔头,撇在黑板上:
  “有些人别太过分了,你不听别人还听呢。”班里的孩子们左顾右盼找着那个不听课的人,他俩的头愈来愈低,手上像摸索着什么,放在书箱里翻找,然后又拿回桌面上来,翻弄着课本的书页。
  两个孩子低着头鼓捣了好一会,好久才掏出一只水笔。
  老师继续自顾自的讲着公式,好久才熬到下课。
  “你听说了没,咱班要转来个新人。”后排的同桌一男一女俩人小声念叨着,声音细的像蚊子振翅。在喧闹的下课时间实在有点难听清楚,我只能厚着脸皮凑上前去,装作满不在意的样子。
  “不是吧,这都最后一个学期了,过不了多久就要毕业了啊。”
  “那谁知道呢,好像是个男生。”女生嘿嘿一笑,接着说:“一会班任课他就来,老师们都在办公室说新生的事呢。”女生拿出语文书摆到桌角上,接着收拾起上节课的试卷。
  我扭头回到座位上,想象着新生的外貌,男转校生在书里,大多都是英姿飒爽的神态,精通读书还四肢发达,满是焦点般的存在。想到这,我不由得感到一阵失落,可能在毕业之前,班里的异类除了我都不会再有谁了。我撇撇嘴,扭头掏出语文书。
  预备铃嗖地响起,孩子们顿时安静起来,坐的端端正正。
  两个人的脚步声不协调的响在走廊里,然后推开班门。
  “上课!”
  “老!师!好!”
  说实话,我对你的初印象实在不咋地,同学们也是如此。黝黑的皮肤,指甲里挤满黑泥,踢踏一双烂拖鞋,露出十只脚趾,指甲长短不一;脖子上叮叮啷啷挂串脏钥匙,顶着久久没剪的鬓角,活脱一个从泥里滚出来的小胖子。老班捏着你脖领的一角拽到讲台上,让你做做自我介绍。
  好小子,鼓足了气,说了洋洋洒洒一大溜,屁话连篇。
  哄堂大笑,没有一个人鼓掌。
  只有我坐在后面,举起了鼓掌的手。鼓也不是,不鼓更不是,就那么悬在半空中。
  上山容易下山难,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啪!啪!啪!”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视一笑。娘的,身材差不多。
  很合得来,家庭也很相似。
  老班把丢在教室最后排的角落里,拼成同桌。
  重病的母亲带着弟弟,头也没回地离开了你和有精神问题的父亲。这是你第一次对我探讨你的家庭。小小的两颗脑袋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成年人的所以然来。
  点燃一支在裤兜里揉的皱巴巴的大前门,盘腿坐在河堤边,往河里扔着石子。
  年少的我才明白,原来有些刺头,是从没有被溺爱过的。
  无处安放的精力突然有了去处,我突然有了朋友。
  “飞飞呀,来,喝水。”
  盯着水面的涟漪出了神,突然听见一声呼喊,吓得我差点掉进河里。
  河对面一个瘦瘦巴巴的老爷爷,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冲着河对面的招呼。
  像核桃一般布满沟壑的脸颊上闪着担忧,张开嘴巴呼喊着河对面的孙子。矮矮的身体佝偻着腰,在炎热的夏日,穿着并不像老年人风格的卡通秋衣。身后拉着小车,一根木棍插进拉把里的缝隙,撑着一张纸板,纸板上歪歪扭扭涂着“冰棍冷饮”四个大字。他抬头望向对岸,看着如同老驴拉磨盘般的爷爷,不耐烦地“切”了一声。
  “拿过来!”他把手弯着放在嘴边,带着怒气冲对面大声喊道。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分贝吓了一跳,更诧异他对爷爷的怒气。
  对面的爷爷佝偻着腰,从冰柜里拿出两瓶不便宜的饮料,蹒跚走来。我实在看不下去,三步并两步跑过去,接过了那两瓶饮料。
  一股酸味冲上鼻腔,我将饮料塞进包里,扶着爷爷的胳膊,搀扶着他前行。
  爷爷微笑着跟我打招呼,我同样给予回应。闷热的空气热的他满身大汗,汗水融进脸上的沟壑,好久才滚落一滴。
  “娃,你是飞飞的朋友呀?”爷爷搓着手问我,似乎感到很新奇。
  “爷爷好。”我点点头回应道,和爷爷交叉的臂膀感受着似乎空荡荡的袖子,好久才碰到一根纤细如柴的手臂。
  他往前的转校次数比我没交过的作业还要多。父亲的工作原因东来西往,很少回家。迫使他们一家不停的反复于各个城市之间。这跑跑那去去,年幼的他和爷爷就这么随父亲游荡,书没念成,小学六年的课本硬生生让他啃了十年,啃的烂八七糟,一口没咽下去。
  他不耐烦地抽过爷爷手里的饮料,一饮而尽。
  “娃,晚上咱们回家吃不。”爷爷咧开嘴笑着,似乎和我聊的很投机,我本想拒绝这个邀请,因为出门前母亲就交代我锅里有排骨能吃,但又实在无法拒绝。任飞就在后面推着他的小车,慢悠悠地走。太阳将河面染的橘黄透亮,夏夜的风是柳树果的汽油香味,顺着东南风飞往远方,拂过脸上。走呀走,随着河水流淌的方向离去。
  学校后门的食品街,是大多数学生的聚集地。
  说是食品街,其实是各家各户垒起砖瓦,搭起雨棚拼凑起的小摊位,从后门往前望去,一眼看不到头。各类小吃,汤汤水水。香味飘到教室窗内,总把孩子们馋的流哈喇子。边上是个破破烂烂的菜市场,外墙的腻子开始脱落,夏雨季节的冲刷让墙皮透出一股诡异的墨绿色。烂菜叶子猪肉皮就这么躺在井盖上,腐烂生蛆。
  污水顺着水管,哗啦哗啦。
  穿过菜市场的卷帘门,是另一条烂砖碎瓦的小巷。
  他和爷爷爸爸就住在巷子深处的平房里。
  这里阴暗潮湿,破旧的防雨布挡住天空,只在巷子口点燃一盏煤油灯。爷爷打开手电筒,跟说:“地板上有苔,滑溜溜的,可得看好脚下。”
  的影子被煤油灯拉的老长,径直往巷子里走去。
  停在巷子最里面一处木门前,头顶的烂布兜不住未被晒干的雨水,哗啦哗啦的泼在长满青苔的砖块上。任飞掏出脖颈上一直带着的一串钥匙,熟练地从中找出和其他钥匙相差无几的那一把,插入门锁中。
  咔哒。
  小屋的家具陈设并不多,一张桌子,一张上下铺,一个旧旧的木箱堆在墙角里,装着各种杂物。任飞的书本放在架子上,码得整整齐齐,虽然墙面干冷潮湿得发霉脱皮,却丝毫不影响屋里的温馨和整齐。我扔下书包,好奇地转来转去,任飞坐在床上,摆弄着自己的那串钥匙,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钥匙丁零当啷地碰撞,再嗖地一把攥住,接着又这么循环往复。爷爷在厨房里忙碌,时不时传来几句呼唤。炒菜要不要辣?忌不忌口?我回应着问句,就那么坐在木椅上,扣着桌角上破烂的木屑。
  三菜一桶矿泉水,很快摆在桌面上。
  没有太过丰盛的什么吃食,一碟青椒土豆丝,两碟爷爷自己腌的咸菜,切薄淋上芝麻辣油装盘,呈三角形般放在桌上。边上飘着饭香的电饭煲哒一声弹起按钮,爷爷乐呵呵的搬上另一把凳子,坐在任飞身边,不住地往我碗里夹自己腌的咸菜。我夹起咸菜放到灯下摇晃,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棕色透亮的薄片是什么。索性塞到嘴巴里,扒上一大口饭。
  鲜美的咸香涌入口腔,我瞪大双眼看向爷爷,爷爷放声大笑,似乎早有预料般看着我。我被这咸菜惊得呜了一大声,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能有这种风味:甜、咸、香、脆、辣,调剂的恰到其处的口味直击味蕾。在小时候的日子里,除了母亲的饭菜,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那两盘任爷爷的腌咸菜。
  “咋样啊,小孩儿。”爷爷放下筷子,兴冲冲地询问我的意见,我早就没有啥话能讲,想说的赞美被咸菜米饭一股脑的从嗓子眼压到胃里消化,只能不住地点着头。喝口矿泉水,再埋头夹菜猛吃。
  临走前爷爷不忘从巷子角的缸里捞出一整颗咸菜头,装进塑料袋里给我带上。
  想想自己也是没出息,硬是吃了满胃的咸菜米饭。扶着墙走出巷子回到家,在凌晨的床上疼的满处打滚。母亲不住地给我揉着肚子,嘴里埋怨道:“好好的排骨不吃,上人家家里啃咸菜疙瘩,明天就给你扔咯它!”
  “别呀老妈,你也尝尝,可好吃了!”我疼的满头大汗也不忘向母亲夸赞那咸菜头,母亲翻了个白眼,继续揉着我的肚子。直到天色慢慢浅蓝,我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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