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沉默。
　　不久？一生？
　　他是在骗我吧。
　　不对，他说父母是十年前离去的，那他至少在被间隙吸引的日子里过了十年，而且他是怎么和我一样进到同一个间隙的？这十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他还没有说完全部。
　　“那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有是怎么会和我在同一个间隙里遇见的？”
　　他看向我，斟酌了一下，“你在间隙里看到我，那时候我是一个警察吧？”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我沉默点头，微皱眉头，不知他想说一些什么。
　　“当你进入间隙的时候呢，并不会立刻排斥你，而是会给你创建一个身份，而我的身份恰好是一个警察。
　　此外的话，间隙有一个特质，如果你意识到自己身处间隙，那么你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力与意识轻微的改变自己的状态，毕竟间隙的本质也是深层意识，意识之间是可以交通的。”
　　他看着一脸迷茫的我，开始慢慢解释道“在物质的世界里，我们平时依靠文字与图像让我们之间交流，而在间隙这样的纯粹意识世界里，里面所有的沟通交流，哪怕是看似有形的物质实际都是意识作用的产物。他们不来自于你我的意识，而是来自潜意识主人的想象。”
　　“进入的我们也是意识的一部分，只不过是不属于深层的意识，处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由于我们所处的世界较为浅层，所以当深层意识试图同化我们时，我们会很容易受到影响，但一旦能够意识到深层世界的侵蚀，我们也能在有限范围里轻微改变自己。”
　　我恍然间明白，喃喃道，“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他挑起一边的眉毛。
　　“怪不得车站里的你显得比现在高。”
　　他显得有些尴尬，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
　　“你看”，我顺着他的话看去，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只银色钢笔，在空中画上一个圈，霎时圈里波纹荡漾，他看向我说道，“这就是间隙。”
　　我惊讶的站在原地。
　　还可以这样？
　　“至于我为什么在那个间隙是因为一个笔记，我父母留下的笔记。”他站起来，慢慢走到客厅电视机旁的小书架上，抽出一本封面青灰的笔记本，走到我面前，皮质的封面在岁月洗礼下翘起，露出泛黄的书页，封面上印刻着四个字，在一次次打开中金粉和字形一同被磨去。
　　他随意的翻动着，黑色，红色的字迹符号在书页中翻滚流动，最终停在了某一刻。
　　他一只手拿着书，另一只在空中轻轻晃动，开始细细品味起来，“这是我父母留下的笔记，里面记载了他们和前人对于间隙的探索程度，在他们最后一次出发前，他们告诉我他们要去寻找世界的真相。”
　　我迷惑的看着他，“什么世界的真相？”
　　“我也不知道，”他摆了摆手，“但在这页笔记里说了世界的真相就在间隙里，只要经历足够的间隙就能洞悉世界，就能解除我们这样可怜羔羊的诅咒。”
　　“诅咒？”
　　他看向我，眼中悲哀显露，“被间隙吸引的我们最终都将难逃被同化的命运，当你不再是你，那原来的你的一切都将会消失。”
　　他目光下移，看着地板，问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被吸引吗？”
　　我摇头表示不解。
　　他看向我，“因为我们的身边有间隙啊，被间隙吸引的我们就是这个浅层梦境与深层意识之间的漩涡，我们就是漩涡中心，而身边一切与我们关联的人也将会慢慢被吞噬其中，先是一点点的拉扯，再就是快速旋转拉入。等到像你我这样，能够进入间隙，便已是身处其中，成为新的漩涡中心了。”
　　我一阵愕然，那这样，我的父母怎么办？我的家人怎么办？甚至我的邻居，我的同事？
　　他好像听见我心中的疑问，眼神黯然的看着我，挤出一抹苦笑，“你我已深陷泥潭，越挣扎越沉沦。”
　　我周围的一切，所有无辜的人，亲近的人，都将会因为我的漩涡落入与我一样的境地吗？
　　担忧在我的心中弥漫，恐慌像冰冷的海水一样流淌。
　　“那...”，我嘴唇翕动，也不知说什么。
　　周围的空气一片静寂，他也只是看了我一下，就把头低下。
　　能怎么办？该怎么做？当身处风暴的中心，就注定无法在脱身。可这一切又为什么会找上我？是我身边的某个人吧，可他也是被迫的卷入。
　　此刻我觉得自己显得如此渺小，愤怒悲哀在心中喧嚣，却无处发泄，也无人可怨，仿佛这一切都是命运的既定。
　　头上血管跃动，压迫神经，绝望感袭来，我张开嘴大口呼吸，似乎这样就能平复心情。愤怒绝望之后，悲哀感逐渐加深。
　　不，今天不适合再继续下去了，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自身的强烈的情绪变化和难以控制的情绪奔涌，之后再说什么都是毫无意义的，对，我该离开了，我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我撑着座椅，站了起来，膝盖有些发软，支撑不住自己，扶着墙面，控制自身重心移动，我开始向门口走去，尽管显得有些跌跌撞撞，我前进的步伐却是一步步加快。
　　想要离开这里，想要今天没有来过，想要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不再存在。
　　我的脑中有些混乱，步伐紧凑，仿佛离开这里就能摆脱一切。
　　身后的秦云生依旧沉默地站在那里，低头看着手中的笔记，怔怔站在原地。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也不知是怎么躺在床上的。等我醒来是半夜三点多，我靠着枕头，坐在床上，关于昨日的回忆已经有些模糊，只是记得我从那里回来，跌跌撞撞跑回家，没吃晚饭也没洗漱就躺在了床上，只记得我蜷缩在小被窝里，在疲倦中睡着。
　　不对，这不会是梦吧！
　　我猛然想到，突得弹射下床，是梦吗？是梦吗？可是如果是梦的话我又该怎么验证呢？
　　我站在床边更加迷茫了，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我现在在哪里呢？
　　我现在的我是间隙赋予的角色吗？原来的我是现在的我吗？更多的疑问不断的产生。
　　了解了更多只会带来加倍的烦恼，但现在我能回想起昨天，或许不是间隙吧。不，或许一切都是间隙给我的虚假记忆。
　　是什么呢？
　　迷茫余韵伴随苦涩的笑，或许，我快疯了吧。